小良點了點頭,下山而去。
行至萬年寺一側,小良這才注意到自家師父早已等候多時。
此時明月當空,月華如煙。
透過薄薄的月光,小良依稀看見,長耳正倚靠在竹篾編織的柵欄邊上,在長耳手中,是一個狹長的布包。
小良愕然道,“師父,這包裏是?”
“接著。”
長耳將布包扔給了小良,又道,
“這烏頭白劍本是為師早年尋得的一件奇寶,本是虛無之物,存於不可知處。常言道烏頭白馬生角,皆為不可現之事,故此劍名烏頭白劍。昨日被你扔下,以後莫要再隨處丟棄了!”
小良“哦”了一聲,接過烏頭白劍,臉上也多了一絲喜色。
此劍他自幼便拿來把玩,劍不離身,連睡覺都經常抱著劍睡,隻是昨日與長耳置氣,這才將其丟下。
小良將烏頭白劍背在身後,便往不遠處山林旁的空地跑去,那一小片空地是小良練功的地方。
空地旁邊,則是長耳所開辟的一塊新菜園。
長耳見小良如此乖巧,便橫臥在雲上,打起盹來。
雖然在自己的菜園邊上修行,但這孩子應該會安分點,不至於禍害自己的菜園子吧。
長耳如此想到,睡得便也更踏實了。
另一邊,小良這般奔走了一會兒,來到萬年寺旁的一處平地上。
附近的山林長滿樹木,有粗有細,很是茂密。
不過細看之下,這裏的樹木與其他地方不同,一人來高的部位皆帶焦黑色。
想來,小良沒少以自己粗淺的法門禍害這裏的樹木。
此時已至拂曉,天色漸明。
一輪火紅的大日緩緩升起,掛在東天。
小良盤膝坐下,將烏頭白劍橫於跟前,默默吐納,練習長耳所授的吐納法門,借朝陽東升之際,汲取天地靈氣。
四周寂靜無聲,林中有不知名處,隱隱約約蟲鳴陣陣,聲聲清脆。
這時,遠方有一隻彩蝶飛來,翅膀在朦朧晨光的照耀下光芒閃爍,綻放出各色光華,恰好撒在了少年的臉上。
彩蝶翩翩起舞,落在了小良的鼻尖,它側著腦袋,似乎在打量著小良。
“小東西,快走開,莫要耽誤我修行!”
小良低低地念了一句,同時鼻翼翕(xī)動,想要趕走蝴蝶。
而這蝶兒似有靈性一般,竟環繞小良周圍,起舞飄搖。
小良被如此一鬧騰,原本才安定下來的道心瞬間亂了。
他眼眸轉動,手中掐著法訣,驅趕向那隻彩蝶。
昨夜剛聽了長耳講解禦火術與竄縱術的要領,小良也是掌握了些許竅門。
待小良鼓搗一陣過後,一枚小小的火球逐漸成型。
“去!”
小良一聲令下,火球隨聲而動,搖搖晃晃便砸向了那隻彩蝶。
隻是隨著距離的變遠,這火球行動遲緩,速度也越來越慢了。
反觀彩蝶,輕鬆無比,彩色的蝶影在籬笆間穿行晃動,輕快之極。
小良咬緊牙關,控製著火球緊隨其後。
隻見彩蝶與火球一前一後,在幹燥的籬笆間穿梭著,一點火星子也逐漸冒出了黑煙。
又過了小半柱香,小良已經累得氣喘籲籲,直呼粗氣。
此時的他隻覺得兩手酸痛,疲憊不堪。
可當他注意到菜園子時,這時的菜園已經濃煙滾滾,竹子編織的籬笆早已被點燃了。
“師父!”
小良不禁驚呼一聲,隨後又趕緊閉上嘴巴,不能驚醒師父!
遠處,長耳走上前,因為萬年寺坍塌的偏殿阻礙,長耳並未看到燃燒的菜園,隻見濃煙陣陣。
長耳摸了摸小良的腦袋,笑道,“怎麽,又偷跑去打獵了?”
小良抿著嘴,露出了尷尬的笑容,他趕緊搖了搖頭。
你的菜園子……
“不是?那這哪來的黑煙?總不是你把為師的菜園給……”
長耳說到此處,身子立馬一僵,他艱難地側過頭,發現他的菜園籬笆竟是已經燃起火焰!
“為師……”
長耳悲從心來,他手掐印訣,一道水藍色光束飄過,火焰隨之熄滅。
一旁,小良正站在那裏,小手不知何處安放。
長耳倍感憂愁,這該如何是好?修行半日便燃了自己的菜園子,再往後豈不是……
長耳難以再想下去,他將一杆鋤頭遞給了小良,並言稱,此乃授小良一技之長,省的他日後下山而去,餓死自己。
小良聽了,心中一時茫然。
師父在他這般孩童心裏,自然是神仙一流的大俠,他自己也妄想有朝一日得道升仙,成為與師父一般無二的俠客。
隻是,這代價卻不是小良願意付出的。
小良左思右想,總覺得長耳現在所授之技,似是落了下乘。
這時,長耳麵帶疑惑,問道,“小良,你莫非以為這耕田鋤地是落魄行當不成?”
小良本來就有這種想法,此時長耳說了出來,他便點頭承認。
“哼!”長耳沉聲訓斥道,“小良,你豈能有如此念頭?自古民以食為天,不飽腹又何以談抱負?今日,你便與為師習這種田之道!”
小良天資聰穎,很快便聽明白了長耳的意思。
他用心記著,接過鋤頭,道,“師父,徒兒知錯了。”
長耳聞言,麵色稍緩,便領著小良往菜園中走去,一邊道,“萍頂山雖地處偏遠,卻為一處洞天福地,故而此地靈氣多少充裕一些。所謂‘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也不過如此了!”
說著說著,師徒二人走到險些被燒光的菜園當中。
菜園子並不大,不過小半畝地而已,分成幾壟,各自種植著不同的蔬菜瓜果。
也幸好籬笆距離較遠,否則方才的那場火,這一小片菜園定然無法幸免。
小良道,“師父,往年吃的胡瓜結了嗎?”
長耳哪裏不知小良饞了那嫩時清脆爽口、熟時飽滿多汁的胡瓜?登時笑了出來。
“喏,就在那邊,瓜藤已生,今日為師便教你搭瓜架吧。”
小良孩子心性,眨眼間便笑顏逐開,早先的糾結心情便衝淡了許多。
長耳遞給小良一捆還算筆直的水竹,將之放在一旁,隨後道,“小良,你今日隻需修好籬笆,再將這捆水竹一一插在胡瓜藤旁,令其藤蔓有攀附之處即可。”
“就這麽簡單?”小良歪著頭看向長耳,小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就這麽簡單!”長耳笑了笑,未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