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小良悠悠醒來。
醒來後的小良抬頭望向洞壁一動不動的水波倒影,神色一凝,心中似乎打定了某個主意。
不多時,大廳內,桌案前,小良有一搭沒一搭地夾著菜,時而偷瞄一眼長耳。
忽然,小良伸出手,將麵前的碟子掃落在地。
長耳看了過來,微笑的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化。
“無妨。”
嗯?!
小良的神色頓時變得不安起來,他試探性問道,
“師父,你不罵我麽?”
“小良,何苦自尋煩惱呢?”
長耳微微一笑,垂眸繼續吃飯。
小良見長耳不理自己,心有不甘,站起來拎過木劍,道,
“師父,咱們練功!”
長耳隨即持劍與小良在一處開闊地對招,二人一來一去,長耳依舊是風輕雲淡的模樣。
小良比劃兩下,在兩劍相擊的一刹那,小良突然撤回力道,將劍往地上用力一扔,道,
“不練了,練來練去也學不會,反正有師父在……”
話語間,小良始終在關注著長耳的神色。
隻見長耳收起長劍,和藹的麵孔沒有任何波動。
小良心頭一驚,出言埋怨道,“我根本不想學這些!”
不料,長耳撿起地上的木劍,轉身背對著小良,什麽話也沒有說。
小良心中隱隱有了一個不好的推測,他不安地小聲說道,
“師父……你,到底怎麽了?”
長耳沒有任何回應,大廳中極其安靜,落針可聞。
小良注視著眼前的“長耳”,心髒劇烈起伏著,強烈的不安感蔓延,小良下意識後退著。
這時,長耳忽然回頭望向小良,臉上帶著淺笑,道,
“前日你帶回的酒甚好,再買些吧。”
此時此刻,長耳的淺笑在小良眼中莫名多了一股寒意。
小良被這莫名的寒意嚇了一個哆嗦,後退著走向洞口。
隨後,小良的身影出現在西京的鬧市街頭。
小良一路狂奔,在他看到沿路上所有的行人、商販,皆是一模一樣的神情之時,小良的眉頭越皺越緊。
不一會兒,小良來到了田氏酒鋪。
他心事重重地在案前坐下,田敏如常端酒。
小良剛準備接過酒碗,他的心神微動,手停頓了一下,似乎沒有拿穩。
“啪嗒!”
酒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小良看向田敏,發現田敏溫柔含笑的臉頰也沒有一絲變化。
“你怎麽也……”小良欲言又止。
田敏好像沒聽見一般轉身離開。
小良還想追問,這時,雁丘生在小良坐下,拿來新的酒碗,擺上一壇子酒,道。
“內子生來有疾,並不能言語。”
小良略感驚訝,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啊?抱歉……”
雁丘生不在意地笑了笑,給自己和小良添酒。
一邊添酒,雁丘生一邊若無其事地問道,
“小良兄,你今日好像有心事啊!”
小良用手肘撐著下巴,沉默了一會兒,見對坐的雁丘生自斟自飲,輕鬆自在,他有了傾吐的欲望。
“不是我,是我師父。不知道他有什麽心事,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對著我,永遠是笑……”
雁丘生聞言,爽朗地笑道,“哈哈,那豈不妙哉?你看,這裏每個人都很開心!”
雁丘生讓小良看向店鋪外來往的行人。
小良突然坐直了身子,情緒陡然有些激動。
“就是這樣,所有人都是這幅樣子,你不覺得,太奇怪了嗎?!”
“這樣有什麽不好嗎?”雁丘生反問道。
小良一愣,糾結了一會兒,神情低落了下來。
“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雖然師父不罵我了,也很好說話,可我總覺得這樣的師父,很遙遠。”
這時,雁丘生開口了。
他的話音中似乎夾雜著一股磅礴的力量,打斷了小良的思緒。
“你要摒除雜念!”
小良身軀微顫,神情迷茫地望著雁丘生。
見此,雁丘生的語氣恢複了平常的熱切。
“小良,從前不開心的事情,就應該忘掉!”
從前,從前……
小良試圖回憶過去,但是一思考他的腦袋就傳來了一陣劇痛,讓他忍不住摁著腦袋。
“雁丘兄,過去的事……我好像有些想不起來了……”
雁丘生看向小良,含笑盯著小良的眼睛。
雁丘生的瞳孔似乎有一股魔力,令小良神情一陣恍惚。
“來也不可待,往事不可追!如此甚好,切莫再自尋煩惱了。來,飲酒飲酒!”
小良在雁丘生滔滔不絕的勸慰聲中,猶豫著端起了酒碗,決定暫時不去想那些。
“罷了……”
隨著小良端著酒碗仰頭一飲而盡,二人推杯換盞,飲酒為樂。
此時此刻,一座漆黑如墨的大殿當中。
閉眼打坐的小良似乎有要蘇醒的意思,魔老吸收法力受到阻礙,他立馬掐起印訣,對小良施法,小良漸漸安靜了下來。
魔老以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對,摒除雜念……”
此時,西京城棚戶區,薑大龍家中。
陸忠張貴正在安置薑大龍,後者的手腳都被捆上了繩索,頭上還套著麻袋。
張貴一臉為難地說道,“委屈屈屈了,龍哥……”
陸忠扭頭看向江城,道,
“江兄弟,都按你說的捆結實了!”
一旁,英子始終緊抿著嘴唇,注視著薑大龍。
驀地,英子開口道,“忠叔、貴叔,你們照顧好我爹!”
話音未落,英子突然向外走去,
陸忠張貴幾乎同時反應過來。
陸忠大喝道,“英子!你要幹嘛?!”
張貴道,“不不不成,要去,也也是我們!”
江城已經背上了包袱,堵在英子麵前。
“行了,送死還困不到你們去,包在我和衝明身上吧!”
“你……”
英子輕咬下唇,心中有種愧疚感油然而生。
若非是自己心急,父親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
現在還要他們去替自己拚命,這……
江城清楚英子的心思,看著目光低落的英子,江城安慰道,
“用不著往心裏去,要救小良,總歸是要再闖金塔寺的。薑大龍和所有魔傀儡的命魂,我們都要救。你好好照顧你爹吧。”
“江城!”
英子抬頭望向江城,眼中的厭惡少了很多,另一種情緒也悄然出現在她眼底。
江城轉身離開,背著書箱的背影對著英子帥氣地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