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過多久,老李頭去而複返。
江城看向老李頭,後者倒也有些誠信,他遞過來一個小麻布袋子和一個水壺。
小良走上前接了下來,打開一看,袋子裏裝著幾個小小的紅薯。
“老人家,為什麽是生的?”小良抬頭看向老李頭。
然而,老李頭一句話就令小良啞口無言。
“兩個銅板,你還想吃熟的?!”
“這……”
小良一臉尷尬,隻得拿著布袋往回走。
不待小良拿走,李老頭拽了一下小良,道,“袋子還給我!”
“啊……好的老人家。”
小良連忙賠笑,將紅薯倒了出來,隨後將麻布袋子遞給了老李頭。
“哼哼,早些離開,不然你們會後悔的!”
臨行前,老李頭留下了一句令人費解的話語。
少頃,村頭的一片空地上,小良三人圍坐一團。
江城煞有其事地走過來,對小良行了一禮,笑道,
“小良兄,還請施展神通!”
“遵命!”
小良哈哈大笑,回了一禮。
隨後,小良手掐禦火術印訣,一團明晃晃的火焰出現在了小良的掌心。
下一刻,火焰脫手而出,砰的一聲點燃了他們麵前的那一小堆柴火。
未過多久,天色漸暗,香噴噴的烤紅薯也已經到了三子手中。
小良掰開一塊紅薯,裏麵黃裏透紅的,一股香氣隨之飄出。
衝明在一旁打坐,他已經一連幾天都沒吃什麽東西了。
小良看了下衝明,將手裏的紅薯遞了過去,道,“衝明,吃點東西吧。”
“我不餓。”
衝明擺擺手,另一隻手緊緊攥著一枚蝴蝶形發簪,神色有些恍惚。
小良剛要再勸,江城走過來說道,“好了好了,你先吃吧,他得病了。”
“什麽病?”
天真的小良以為衝明真的病了,伸手摸了一下衝明的額頭,而後迅速彈開,驚叫道,
“他的額頭怎麽這麽冰?!”
“你……哈哈哈哈!”
江城差點笑岔氣,他促狹地說道,
“小良,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他想他的小娘子了。”
這時,衝明突然站了起來,他看向江城,臉上有一絲慍怒,道,
“江城,你別胡說!”
“好好好,不胡說。”江城悻悻地坐在地上,自顧自吃起了紅薯。
小良瞬間也明白了,原來那日衝明身旁的姑娘……
唉,可惜了!
小良坐到衝明身旁,遞給他一個剝好的烤紅薯,輕聲說道,
“師父剛走的時候,我也痛不欲生,幾乎失去了活著的想法。可是,後來我逐漸明白,我的生命,是師父拿命換來的。我不能辜負師父,也不能辜負自己。”
衝明緊緊攥著手中的簪子,眼中淌下兩行熱淚,他哽咽著說道,“師父常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可……是我無能,害死了她!”
話音未落,衝明癱坐在地,曾經眼中的冷漠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垠的情意,與遺憾和愧疚。
“三娘……”
衝明對著簪子輕聲呼喚著,清風拂過發簪,掛著的蝴蝶飾品輕輕顫動,似乎是在回應衝明。
他回想起了昔日的一幕幕,所有的回憶湧上心頭。
湖畔,衝明趴在樹上,前麵是一顆紅彤彤的果子,透過樹梢伸向遠方,剛好對上湖中沐浴的三娘。
岸邊,三娘拎著昏迷不醒的衝明,後者嘴角還在滴水。
林中,衝明身陷重圍,三娘去而複返,施展法術,斬殺一眾狼妖。
馬車附近的樹林中,三娘與衝明對峙。
破院當中,三娘嚎啕大哭,手中的蛛絲顫抖,最終依舊沒有對衝明下殺手。
西京城內,二人並肩作戰。
昆明湖畔,兩人乘舟同行。
廢墟矮牆,彼此旖旎溫馨。
黑山之上,大殿當中,三娘以命相搏,喋血當場……
衝明雙拳緊握,身軀不斷顫抖著,雙肩聳動。
小良並不是特別了解衝明他們後來的經曆,但是看到衝明現在的樣子,多多少少也有些猜測。
“衝明,三娘會原諒你的,就像我相信,通過自己的努力,師父也會原諒我一樣。好好的,活下去!”小良拍了拍衝明的肩膀,坐在他身旁。
“嗯!!”
衝明醒悟過來,抓起麵前的紅薯,混合著眼淚大口吞咽著。
江城也走了過來,跟衝明誠懇地說了聲對不起。
三子坐在田邊,夜色漸暗,火堆的光亮也有些忽明忽暗。
小良抱著烏頭白劍,靠在一處樹樁上,望著天邊的殘月,怔怔出神。
他摸了摸耳朵,自語道,“師父,你騙我,月亮不會割耳朵啊。”
這時,村中有人提著籃子走了出來。
是一個老婦人。
小良望著天邊出神,衝明也有心事,江城則打量起這個老婦人。
那老婦人身形有些佝僂,走路慢吞吞的,滿是褶皮的老手有些病態的白,左手挎著一個被藍色布匹蓋住的的籃子,右手拿著一個缽盂樣式的陶瓷碗。
籃子當中隱隱帶著一絲微弱的哭聲,似乎是個嬰兒。
江城推了推小良和衝明,低聲說道,“喂,這個老婆婆不太對勁啊!”
“怎麽了?”
小良低頭看了過去,可看了好一會兒,沒什麽不對啊!
“你們仔細聽,”江城悄悄指了指那個籃子,道,“裏麵有聲音。”
小良側耳傾聽,不一會兒,當真有哭聲傳來。
“嗚,嗚嗚……”
“有小孩!!”小良輕呼道。
衝明聞言也抬起了頭,他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這大晚上的,一個老婆婆拎著個籃子,籃子裏麵竟然是個嬰兒?
小良起身走了過去,將懷中的烏頭白劍放了下來,對老婆婆問道,
“婆婆,這大晚上的您要去哪裏呀?”
老婆婆聽到小良的呼喚,她轉過頭來,一張蒼白的老臉剛好對著小良。
小良不禁後退半步,這老婆婆的模樣有幾分嚇人啊!
這時,老婆婆臉上的褶子舒展開,她對小良笑道,
“噢,小後生啊,婆婆我要回家去,籃子裏是我的孫子,天冷,我怕他著涼,拿布蓋了起來。”
“孫子?”
小良讓開了道路,扶老婆婆過了田埂。
而當小良鬆開手時,他發現自己的手裏濕漉漉的,那老婆婆衣服上分明是幹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