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燼舟站在顧淮川身前,抬手為他理了理衣領,掏出一隻黑色口罩親自為他戴上。

“想殺了那些畜生的不止你,我和李大哥還有陸先生都是。

三兒,有我們在,你永遠不會孤身一人。”

李寂冬走上前,雙手搭在顧淮川的肩膀上,沉聲道:

“你從鳳凰寨走的時候,是我對不住你。

哥給你道歉,今晚咱們合力弄死那兩個王八蛋,淮水兩岸死了那麽多人,姓淩的憑什麽活著!”

陸靖聲半張臉映著暖黃的燭火,半張臉隱在黑暗中,他看著廳裏的幾個人,起身道:

“顧將軍,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匹夫一怒,天下縞素。

今夜我在東戶門為諸君備好退路,隻等諸君凱旋!”

淩燁不死,眾人心結難以解開。

林燼舟和李寂冬今天下午找到陸靖聲時,陸靖聲已經著手準備今夜暗殺了,當他得知顧淮川要來,激動得渾身顫抖。

淩家父子開閘放水那天,淮水兩岸化作煉獄,饒是陸靖聲這樣為家人苟且偷生的老實人也忍不了。

他早早地開始提前布局,隻等淩家兩個王八蛋落網。

天空烏雲密布,周遭無風,經過暴雨的衝刷,蟲鳴鳥叫消失不見,天地之間仿佛時間靜止。

“淩燁這些日子一直宿在柳煙樓內,三樓最靠內的位置是他長包的房間。”

陸靖聲將柳煙樓內的布局簡單畫在紙上,仔仔細細將自己這些日子了解的所有和盤托出。

陸靖聲多智近妖,早就看出來淩燁似乎對林燼舟有不一樣的傾訴。

他在柳煙樓長包的妓子就是陸靖聲的人,此女和林燼舟樣貌上有七八分相似。

隻是當著顧淮川的麵,他沒說這人是自己安排的,不然顧淮川這個死腦筋知道了,怕不是要將他一刀砍了。

顧淮川認真看著布局圖,將匕首和微型弩箭綁在腰間,大跨步地離開院子,直奔雲州城內的柳煙樓去。

李寂冬和陸靖聲背對著身後的屏風,屏風處傳來陣陣香風,林燼舟換上一身輕薄紗裙款款走出。

粉色流光紗遮住麵容,隱在麵紗下的紅唇彎彎,勾人心魄。

為了確保暗殺行動不出錯誤,顧淮川是第一位刺客,而林燼舟就是第二個。

她以身為餌,攜帶劇毒,一旦顧淮川失手,她能用最快的速度弄死淩燁。

李寂冬拿起一旁準備好的披風將林燼舟裹住,他摩挲著林燼舟脖子上的玉佩,低聲囑咐道:

“不管能不能解決那個小畜生,如果遇到危險,你和顧淮川一定要趕緊離開,不要管我,知道嗎?”

看出林燼舟的猶豫,李寂冬解釋道:

“放心,沒給尋春報仇之前我不會死的,還有陸先生接應我,隻是引開追兵,不會有事。”

李寂冬將玉佩掖進披風裏,帶上林燼舟給的黑色口罩,拉著她的手投入漫漫長夜。

李寂冬還沒遇見林燼舟的時候,就從顧淮川口中得知了她的不同尋常,經曆那麽多次風風雨雨,他和顧淮川一樣,想守護這個似乎是來自異世界的姑娘。

隻是比起顧淮川將她圈在安全屋的做法,自己更願意陪她走刀山下火海,反正他永遠會保護她,哪怕是用生命。

半個時辰後,林燼舟身穿幾近透明的紗衣,帶著帷帽出現在柳煙樓後門,由一個看不清容貌的侍女引著她走進樓內。

顧淮川和李寂冬隱在暗處,她捂著咚咚跳動的心髒,努力平複心緒。

大家都在努力,自己更不能拉後腿。

林燼舟第一次來到古代的青樓,也真正見識到達官貴人們的奢侈生活。

雲州剛剛被洪水衝刷過,城外到處是人和牲畜的屍體,哀嚎遍野。

可這裏依舊歌舞升平,脂粉氣息熏得人腦袋發昏,林燼舟輕紗覆麵,清了清嗓子推開對她拉拉扯扯的男人。

她扭著腰,假裝跟在一個醉酒的男人身後,一步步靠近淩燁長包的房間。

顧淮川此刻已經順著牆壁倒掛在窗邊,隻等屋內傳出聲響,他再進去一擊斃命。

柳煙樓大廳忽然響起陣陣戰鼓聲,六個身穿火紅色騎馬裝的女子站在一麵巨大的鼓上跳舞,舞姿曼妙,瞬間吸引住了很多男人的目光。

林燼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一個激靈,像一隻受驚的貓一般跳到一邊。

“小美人,害怕了嗎?來,哥哥給你揉揉心——”

喝醉酒的男人渾身滾燙,油膩的大手握住林燼舟的腰肢,撅著嘴朝她的麵頰親過去。

林燼舟掙紮不開,麵上輕薄的麵紗作用幾乎沒有,惡臭的酒氣近在咫尺,惡心得要讓人吐出隔夜飯。

“砰——”

巨大的聲響掩蓋住雷雷鼓聲,正在跳舞的舞姬被嚇得亂了步子,一個接一個從鼓上跌落。

眾人尋聲看去,淩公子一手持酒壺,一手摟嬌娘,遠處還有個砸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嫖客。

淩燁將林燼舟按在自己的脖頸處,對著好奇的人們威脅道:

“看什麽?再看就給老子滾出城喂魚!”

說罷,酒壺落地,伴隨著脆響四分五裂。

他打橫抱起懷裏的美人,朝著三樓盡頭的房間走去。

“胡娘,你今晚很美。”

淩燁粘粘糊糊的聲音伴隨著辛辣的熱氣滑入林燼舟的耳道,林燼舟強忍著心頭的恨意,趴在淩燁肩膀上,夾著嗓子道:

“公子,剛剛真的是嚇死人家了,幸好公子來得快,要不然......”

“不然什麽?”

淩燁一腳踹開房門,將人直接扔進榻裏,借著酒勁整個人欺身而上。

“**,怎麽沒聲了?要不然什麽?”

林燼舟全身肌肉緊繃,雙手抓緊床單呈防禦姿態,她後背緊緊貼著牆壁,心道完蛋了。

這進度有點超乎想象,淩燁看這樣子是想跳過調情這一步直接步入正軌。

林燼舟手裏握著玉佩,打算反客為主。她趁淩燁打酒嗝的空,整個身子壓過去,雙臂按在淩燁的肩膀上,撒嬌道:

“公子,別那麽著急嘛~人家想多和公子聊聊天。嘔——”

狐媚子不是誰都能幹的,顯然林燼舟就不行。才對淩燁說了兩句騷話,他一個酒嗝湧上來,自己竟然惡心的吐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淩燁有些惱怒,他抬手抓住林燼舟的頭發將她抵在牆上,狐狸眼上下掃視。

“你嫌我?”

趴在窗戶邊上的顧淮川也聽出屋內有點不對勁,這女人的聲音怎麽和姐姐那麽像!

顧淮川反手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自己真的是失心瘋了,姐姐好好地和陸靖聲在一塊呢,怎麽會來花樓這樣的醃臢之地。

林燼舟屏住呼吸,雙臂汗毛直立,後背刷刷冒冷汗。這是在幹什麽?暗殺呢!怎麽就不能忍一下!

她察覺到醉酒的淩燁在漸漸清醒,低著頭趕忙找補道;

“公子,人家......人家吃壞了肚子,胃有些難受。”

淩燁並沒有像剛剛那樣黏黏糊糊的回答她,他站起身,大手一揮將林燼舟整個人撈起來,薄如蟬翼的麵紗隨風滑落。

淩燁抬手撫摸林燼舟早已紅透的麵頰,調笑道:

“我睡了那麽久的贗品,怎麽今日變成真貨了?

真不會是老天聽到了我的請求,把林姑娘送來了吧?”

那雙狐狸眼投射出無窮無盡的色欲,忽然,他猛地鬆手,大步朝門口走去。

“速去排查柳煙樓周圍有無可疑人物,給父親送信,就說反賊還存,讓他多加小心。”

林燼舟重心不穩,整個人跌在地上,聽著淩燁有條不紊地給手下安排工作,整個心涼得徹底。

他喝醉了敢情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