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川說想和她一起吃午飯,林燼舟出於對顧淮川的信任,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因為她真的想不到顧淮川會給她下藥。
林燼舟顫抖著閉上眼睛,怎麽也想不明白顧淮川給她下藥是出於什麽心理。
顧淮川將林燼舟抱在懷裏,他的胸口處掛著徐呦在夢中交給他的完整的青蛇含珠佩,他拿到玉佩的時候,愣了好久。
他想如果自己將這個完整無缺的玉佩交給林燼舟,以她的性格,她肯定會再次穿越時空,為他、為赤陽軍還有在寒冬中苦苦掙紮的百姓帶來各種各樣用不盡的物資。
而她自己卻有可能因為這樣的爛好心錯失修煉的良機,不能重返仙界,隻能永遠當個普通的人。
顧淮川抬手按在胸口,確認玉佩還在,他抬手將林燼舟橫抱起來,如今天冷,林燼舟穿著厚重的棉衣,卻還是輕飄飄的,跟過去比起來整個人的明顯瘦了不少。
他不能那麽自私,姐姐這樣善良又美好的人不能因為自己和與她命運不想幹的人錯失良機。
“如今大曆國氣數未盡,現在確實是起義軍四處作戰的時候,但是那個最後奪取天下的人不該是你,你要是憑借著林燼舟為你提供的便利成為天下之主的話,你登上皇位的那天便是林燼舟身死魂滅的時候。
你要記得,不是單單的沒命,是身死魂滅,她在仙界的前年修行和在人間的十世曆練全部會化作泡影,隻因為執意要幫你。
還好你是個知道感恩的,因為她你多活了那麽多年也該知足了。你去乾陽山,身死之後,欠下的債便會一筆勾銷,林燼舟該回去的時候自然會回去。
她還是那個悠然自得的仙人。”
顧淮川抱著林燼舟,腦海裏一遍遍回想著徐呦的話,他踢開房門,迎著寒風陣陣走到為林燼舟準備的房間門口,屋裏早就點好了炭盆,空氣都是暖洋洋的,顧淮川將她的厚重外衣褪去,將林燼舟放在榻上掖好被子,又把棉衣搭在被子上。
他現在對夢裏徐呦說的話無比相信,如果她說的不是真的,自己也解釋不了姐姐為什麽常常一睡不醒。
她是天上的仙子,即便是在人間曆劫也不至於跟自己一樣在泥潭中掙紮,他坐在床沿上,抬手輕輕碰了碰林燼舟的臉頰。
很早以前,顧淮川也像現在這樣坐在床沿上,趁著林燼舟睡著的時候看她,眼中滿是濃烈的愛意,他不用避諱世俗,也不用怕自己這點小心思被她發現。
顧淮川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可以離她很近,也能維持住自己最後一點體麵。
天空聚起雲層,灰色的雲滾滾在天上聚聚散散,灰蒙蒙一片飄悠悠落下雪。顧淮川站起身,雙手攥拳看著林燼舟的眼睛滿是不舍,但最後還是退出房間。
這次他要去的地方叫乾陽山,這裏雖然是軍事要塞,但是由於陸今南已經揮兵南下,乾陽山此刻不是個好去處,他不想去,他想活著送姐姐離開。
可是徐呦不給他選擇的機會,如果自己不兵敗乾陽山,姐姐就不能順利離開這裏,而且還會忘了他。
這是顧淮川不能接受的,他一直努力的將林燼舟與危險隔絕開來,哪怕林燼舟不喜歡他這樣也會自作主張,隻要她安全便好。
他總是將自己的處境排除在外,努力給她自己認為最好的,可是到了分別的時候,他一直自詡的無私在這一刻徹底破碎。
顧淮川不敢想象自己死了之後姐姐會有多傷心,既然這種傷心難過無法避免,那就讓姐姐永遠記住自己,好像隻有這樣,才是證明他來過這個世界,和姐姐這樣的仙人有過一段故事的人。
李寂冬站在兵營門口等待顧淮川的出現,不知道他等了多久,肩頭、發梢已經落了薄薄的一層雪。
“此時攻打乾陽山不是個好法子......”
“我知道。”
“開始,陸先生說我們兵分三路去攻打上京,你拒絕,說這是分家......而如今你讓我留守雲州,陸先生守兗州,而你獨自領兵去乾陽山,這不是赴死是什麽?”
李寂冬想不明白顧淮川到底在想什麽,明明之前步步謹慎,事事小心,而現在竟然能做出來帶兵送死的事。
“我有我要去的理由。”
顧淮川低著頭和李寂冬擦肩而過,李寂冬冷著臉拉住他的胳膊,看向他的眼睛滿是冰冷。
“理由?你再是有天大的理由,帶著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一起去送死就是不行!”
李寂冬轉過身,冰冷的眼神直視顧淮川的眼睛。
“顧淮川,我問你,你有什麽理由帶他們去送死?他們或是家中頂梁柱,或是全家死光隻剩下自己一個,命運待他們已經如此不公了,而你作為赤陽軍主帥竟然帶他們去送死?
顧淮川,你年紀小,但是你的閱曆豐富,赤子之心帶著你走上這個位置,你究竟是為了什麽!”
李寂冬氣的咬牙切齒,一直以來,顧淮川在遇到困難的時候,總是會保持頭腦清醒,現在他到底因為什麽,竟然能帶著上萬人去守不住的乾陽山送死。
顧淮川站在雪地裏,靜靜的看著李寂冬,他穿的衣服薄,冰天雪地和天上不停落下的雪讓他慢慢感受不到自己的體溫。李寂冬說的對啊,徐呦隻說讓自己去乾陽山,也說了隻要自己死了就好,又不一定非得帶兵和陸今南打一場才行。
他的表情太過於坦然,李寂冬沒有發現一絲的愧疚,他眉頭緊緊扭在一起,顧淮川一直以來心係天下,打仗行軍一直以傷亡最小的方式為最佳,可是自己將乾陽山的事說的如此決絕,他竟然還不鬆口。
行軍打仗這事上,草菅人命不是顧淮川的風格,李寂冬有那麽一瞬間以為顧淮川被奪舍了。
“說啊!你究竟在想什麽?”
李寂冬不想再看顧淮川的眼神,忍不住再次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