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狀況?
大白天撞上了色狼?
算起來還是她自找的!
最糟的是,那色狼不止是想調戲調戲,而是欲圖來一場翻雲覆雨……
更糟的是,如果不幸讓他得逞,少不了事後推諉責任,說是酒後誤把她當了風塵女……
這一來,雖然依舊罪不可赦,卻令受害者難以自處,搞不好還得鬧得滿城風雨。
趕明兒報道上指不定就會寫——大學女生隻身前往夜總會找人,不幸遭遇強暴,歹人稱對方係風塵女,發生關係實數自願,目前雙方各執一詞,公安機關已介入調查……
分秒間腦海裏千百轉,那一句“前往夜總會找人”怎麽琢磨怎麽邪乎,別說別人不相信,就連虞姑娘自己都感到欠缺說服性。
如果說一妙齡女子在最美好的花季遭遇了摧殘是人間慘事,那麽再被輿論強加上一條“疑似自願”,將會是慘絕人寰的極致慘事。
電光火石的一瞬,腦海似要爆開花一般,瘋轉著可怕的念頭,那人拚命扯著虞小倩的衣領,且聽“噗噗噗”的幾聲,襯衣的扣子接連崩落了三顆,一隻手探入了領口,虞小倩懵地驚醒了過來,一時間驚恐萬狀,“啪”的一聲,一記耳光甩上了臉去。
那人被擴得一愣,眼神空洞的畫著圈兒,嘴角的口水來不及收,怪惡心的掛在嘴角邊上,眼底的**邪不曾減,如定格一般停在了最高點。
趁著這一瞬,虞小倩猛地推開了他來,不要命的衝著那道小門跑去,心下將所有認得的神祇喚了個遍,求眾位仙家將此變作一處逃生門來。
一把掀起幔布,所幸撞入眼簾的果真是安全樓梯,虞小倩感恩戴德的拾梯而上,心間不停的祈禱著,眾神啊,既然給了逃生門,那就再給一個出口吧!
正跑上拐角處,卻聽下麵傳來動靜,踉蹌的腳步緊追而來,虞小倩心下一驚,一步踩空,跌了個實在,這一跤跌得肝膽俱裂,驚恐大到無邊,疼痛催人散件,卻是一秒也不敢耽誤,強忍著疼痛爬起來繼續跑,突然間委屈透頂,不禁酸了鼻腔。老天,難道這就是你的安排麽?即讓一切的一切在今天毀於一旦?
瘋了似的跑上八樓,豈料、誰知、不想,出口處竟不再是幔布,而是一道隔音門,虞小倩兀地一頓——要是這道門推不開怎麽辦?要是這是一條死路該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這念頭一起,霎時被恐懼漫過了頭頂,身後那腳步聲歪歪扭扭緊跟,隻怕再耽擱片刻就會現身。
不管了!虞姑娘渾身打顫的衝上最後幾步階梯,帶著一股搶上諾亞方舟的心境,朝著那道隔音門死命撲去……
“噗——”一聲悶響傳來,門板紋絲未動。虞小倩絕望的瞪著那門,憋著嚎啕大哭的衝動,一跺腳,徑直往上,直奔九樓而去。
十幾步的階梯,好似跑了一輩子那麽長,瘋漲的恐慌超過了極限,霎時轉換成了決絕:如果九樓的門也是鎖著的,那就往十樓跑,如果十樓也是鎖著的,就接著往十一樓跑,若跑到頂樓都出不去,就回頭和那色狼拚了吧!亦或能在頂樓找到通往天台的出口,那麽,就縱身一躍,跳下去!
臨行前,還得告訴他——我會變鬼來找你的!
剛烈與否不在於浮生處世,即在於危急來時的反應,照此看來,虞姑娘怕是比三貞九烈的烈女還要勝三分,便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人,亦是那夫君亡、以生殉的貞妾……
帶著赴死的決意,虞小倩的心底倒生出了一股勇氣,抱著試一試的念頭衝向九樓的安全門,緊閉著眼抬手一推,隻等著上天來決斷,哪想隨著這手勢,“嘭”地一聲,門竟然開了。
瞪著那扇開合自如的安全門,虞姑娘反倒遲疑了一秒,幾秒鍾之前蓄起的鬥誌無處安放,悠悠的泄了一地,這時那緊追著的腳步聲愈來愈近了,驚得虞姑娘兔子似的一跳,拔腿朝著裏麵跑去。
這裏與商場部的光鮮明亮完完全全屬於兩個世界,出了安全門便是一條陰暗的走廊,一路上潮濕的黴味若有若無,厚厚的隔音地毯汙漬斑斑,實木護牆的漆已脫落得七零八落,與其上那斑駁的灰白牆體相互呼應,好似非要營造出一幅破落到極致的畫麵來才甘心。
鼻腔裏塞滿了腐敗的氣味,虞姑娘重重的喘著粗氣,兩條纖腿舉步維艱,沉重得如同灌了鉛似的,急轉頭顱尋覓著房門號,一個個被氧化了的金屬字體,一步步朝著目標接近。
終於,來到了901的門前。
安全門那邊已閃進一條虎背熊腰的人影,歪歪扭扭的朝著走廊這一邊走來。虞小倩已沒有餘地去考慮,如果昨晚多鐸口齒不清,說錯了地址,或是她耳朵不靈,聽錯了地址,亦或找對了地方,人卻不在裏麵,那……該怎麽辦?
什麽都來不及想,隻拚命握拳捶著那門板,伴著不斷瞥向另一頭的目光,伴著驚慌失措的哭腔,連拍帶喊,“開門!開門!開門啊!多鐸,你在裏麵嗎?開開門啊!!!”
裏麵靜默了幾秒,突地響起鏗鏘的步子,一轉眼,“嘎”地一聲,房門大啟,多鐸巍巍而立。
一頭極短的圓寸,顯是留慣了那發型,在這麽個大冬天的時節,頂著一顆幾近光頭的腦袋,除了知情的虞姑娘或能猜到幾分“念舊”情結之外,怕是沒人能把他這發型想明白。昨夜未及細看,兀地見得這般模樣,隻覺恍若初時相遇。
江都潮濕多霧,冬季未能風幹他那絕好的白膚,甚還透出幾許健康的紅潤,襯著那劍眉鳳眸、唇紅齒白之俊,倒愈發好看起來。如果不是他常愛擰著眉毛、擺出一副“生人勿進”的凶態來,怕是要被花滿樓的老板相中,拉去當鴨吧……
大門洞開的一瞬,驚喜暈上了多鐸的臉頰,卻刹地被驚愕代替,“怎麽了這是?”
誠然這爺們兒是曆史上首屈一指的風流情種,誠然這爺們兒是言之鑿鑿的好色之徒,然而此時此刻,卻在相較之下勢如浩然之君,既正氣凜然,又坦**威儀。
虞姑娘好似喊冤的民婦撞上了包大人,心間的委屈如開閘的洪峰鋪天而過,兩手死死抓住多鐸迎向她的手,隻是淚流滿麵的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若隻是說不出話倒罷,卻是抖得如篩糠一樣厲害,多鐸瞅了瞅發覺不對,外套淩亂、衣扣飛散,再則大姑娘這麽個哭法擱在現代可能性多了去了,可擱在古代就隻得一樣——遭遇了非禮。
他已是心疑,正要問話,虞小倩突然驚悚的擠進屋來,孩子纏娘一般抱著胳膊躲到了身後,多鐸順勢一瞥,隻見一旁走來個滿麵緋紅的大漢,頓時猜到七八分,隻一秒,便被瞬燃的大火,燒昏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