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猜得不錯,花滿樓這地方的確不簡單。

早在打鬥白熱化升級時,九樓總台值班那小子就躲在某處通知了下麵的人,說是客房部出事了,有客人暴打場所的內保。

當多鐸拖著那死豬一般的壯漢和虞小倩一起出現在夜總會的大門前時,整個七樓已亮起了大燈。

三兩個身穿短呢大衣的人正聚在一起商議著什麽,個個神色警惕,卻不見得嚴峻,其中一個麵目陰柔者,拿著步話機催促對方速度到崗,看樣子像是個小頭目,另兩個站在一旁待命,多半是下麵的小嘍囉。

多鐸冷眼掃視了一番,“啪”地一聲,將拽著的“死豬腿”扔在了地上,聲響雖不大,目標卻不小,一男一女再帶頭豬,可想那焦點之龐大……

對方三人朝門前聚焦,隻一眼就變了臉色,或是感到低估了通報者說的事態,頓時齊齊帶上了嚴峻的神色,那小頭目手一招,令另兩人同他一道走出。

“朋友,你這是什麽意思?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地方你可玩不起!”小頭目語帶威脅的說道。

“這死豬是你們這兒的吧?”多鐸麵無表情的說。

小頭目落下眼簾一掃,一絲驚駭閃過,倏地抬起眼皮盯著多鐸,壓低眉心說道,“媽的,多大的恩怨,把人給弄成這樣了?”說話間眉下壓著火星,眼底閃著火苗。

“這廝色膽包天,欺辱了人家小姑娘,隻打一頓算是便宜他了,叫你們管事的出來說話,看這事兒怎麽個了法!”多鐸痞氣十足的說道。

“你他媽的找事兒吧?”三人中另一人氣勢洶洶的叫罵道,“把人給辦成這樣子了還敢跑來叫囂?信不信老子辦了你?”

“黑子,閉嘴!”小頭目製止了那人,滿麵陰霾的說道:“朋友,你哪條道上的?別是來找茬的吧?”說罷瞥了虞小倩一眼,溜溜的上下掃視著,掂量所謂的欺辱是否如實。

虞小倩什麽時候見過這樣的場麵?別說跟地痞流氓對決,就連過路碰上了還得繞道走呢,不禁別開身子,躲開了他的目光。

多鐸不悅的瞅著那小頭目,抬手將小倩往後一撥,不耐的催促道:“叫管事的出來,我沒工夫跟你們閑話。”

“管事的不可能出來見你,我勸你把醫藥費賠了走人吧,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小頭目一時摸不清多鐸的底細,話不敢說得太絕,再則白天老板不在,老板身邊的金牌打手們也不在,如真有狠角兒上門尋釁,別說他一馬仔無力料理,就算他料理得下來,也不願去犯險出這個頭。

旁邊那個叫黑子的,一早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看來是新加入不久,一心想嶄露頭角,這時另一個也加入進來,罵罵咧咧的說道:“跟他廢那麽多話幹嘛?三兩下子辦了了事吧!”說著與那黑子對捎了個眼色,竟不顧小頭目的指令,一起衝了上來,抬手就要開打。

他倆這花活兒在多鐸看來跟繡花沒什麽兩樣,念及二人跟此事沒多大關係,也沒想下什麽狠手,隻齊抬兩臂用力一攬,將那兩人的脖子夾於肘內,再箍著那一對脖子,令其頭對頭使勁兒那麽一撞……

好了,倆都暈了……

這二人雖是精瘦型的身材,但昔日好勇鬥狠表現不耐,今日這麽一招一回就大敗於人的情況實在令人驚歎。

那小頭目麵色惶然的看了看倒地的手下,立馬大退了幾步,拿起手裏的報話機喊道:“出事了,都他媽給我趕緊到崗!”說完遠遠指著多鐸說道:“喂,別亂來啊!我告訴你,現在走還來得急,待會兒人一上來就由不得你了。”

多鐸好整以暇的撇著嘴角,連話也懶得回一句,腳下癱著三隻“死豬”,其中兩隻在片刻前還蹦得老高,這討伐才剛剛開始,開局又贏得如此漂亮,他怎肯就此走掉?

即便清代沒有黑幫,斷也少不了地痞惡霸,多鐸一早懷疑花滿樓不簡單,正是出入中見得這些人橫行霸道,當初事不關己,也不曾想過打抱不平,隻怪他從前所處的地位太高,難以接觸到廣大民眾,對於民眾的疾苦,說實話真是不太上心;再則習性粗獷頑劣,在宗室亦是個令人頭痛的人物,哥哥們不來約束他便是幸事,哪還有心思扮什麽賢王。

虞姑娘這事算是給他上了一課,頓覺打擊惡霸人人有責、消滅罪惡舍我其誰。一時間竟自動完成了心理進化,從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頑劣王爺,變作了滿腔正義的使者。

想來花滿樓的老板必是養著打手的惡商,若不是他給了一片滋生細菌的土壤,這些地痞流氓怎敢如此猖狂?惡狗傷人固然可惡,背後的狗主人卻是始作俑者,如今打那惡狗一頓隻是治標,奔狗主人討要說法才算是治本。

兩廂對峙了不過幾分鍾,那小頭目卻覺得好似幾年那麽長,他召喚的人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趕到,再說淩晨才帶著酒勁兒解散的隊伍,即便是趕到了也未必能投入戰鬥,想來實在有些不靠譜,此時眼看多鐸情緒穩定,不像是要衝過揍他的樣子,便力整精神清理清喉嚨,說:“兄弟,這樣吧,你先回房等消息,我聯係聯係老板,看他怎麽說。”

多鐸瞥著那小頭目嘲諷的一笑。

得!從“朋友”改稱“兄弟”了!

亦從“管事的不可能見你”變成“容我先聯係聯係”了。

不錯!孺子可教!怪不得一副空架子還混了個小頭目做,敢情是腦子好使吧?

虞小倩憂心忡忡的拽了拽多鐸的衣角,揪著眉頭輕聲說道:“算了,別在這兒鬧了,我們走吧。”

那聲音軟軟弱弱,那語調淒淒切切,多鐸應聲回頭,見得虞姑娘頭發蓬蓬、衣物糟糟,淚痕未幹,眼含央求,不禁兀地一陣愧疚,隻覺自己忙於攘外,忽略了她的感受,忙點了點頭,說:“好,咱們先回房休整休整,末了再帶你下館子去。”說罷,露出痛惜的笑顏來,理了理她鬢邊的亂發。

虞姑娘感激的牽了牽嘴角,任由他攬著肩頭,乖乖一並走著。

兩人轉身奔了電梯,那小頭目呆呆的望著其背影發愣,隻覺這猛人真是太不把人放在眼裏了,颶風突襲的鬧場,雲淡風輕的飄走……好似他才是老板,自砸飯碗沒人敢管。這不,說走就走,一句話都不留,似乎眼底無物,隻當他是透明體。

然而,這“眼底無物”也不盡然,必要時還是會“物盡其用”的。

一雙璧人落定在電梯麵前,**按了幾下“9”字鍵未果,作為房客哪能不知道七樓到十一樓都是花滿樓的地頭,白天大多不允許外來者直上直下的通達樓層,昔日早已窩了一肚子火,今次便頭也不回的吼道:“開電梯!”

這廂一秒愕然……

繼而五秒奔赴……

“嗚——”地一聲電機啟動……

“嘩——”多老爺的包梯開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