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雨停了。
褚雲降親了親身旁還在熟睡的小鬼，翻身起床。
換好衣服，正準備打開房門出去，她忽然頓住了。
昨晚的一些畫麵在腦海裏一幀幀閃過，她抬起手捂住臉靜默了片刻。
她就不該心慈手軟給他留下來過夜。
最終還是深吸了口氣，擰開門把，走了出去。
可剛穿過過道走到客廳，她就忽地愣住了。
李沉安安靜靜地站在門口，見她出來，朝她點了點頭，喊了聲：“褚小姐。”
她愣了幾秒，才點了點頭。
看了眼沙發，被子枕頭都不見了，她疑惑地皺了皺眉，目光正四下搜尋呢，路闊已經換好了衣服，從衛生間出來了。
運動裝換成了熨貼有型的西服，少年氣瞬間斂去，氣質成穩而精幹。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走到李沉身旁，接過他遞過來的腕表，單手扣了起來。
而後問了聲：“吃早飯？”
李沉來的路上順帶打包了軒記的早點。
褚雲降這會兒還在想被子枕頭去哪了呢，又四下看了看，問了聲：“你昨晚蓋的被子呢，怎麽不在沙發上？”
話音剛落，李沉就暗戳戳瞄了自家老板一眼。
他記得他進來的時候，沙發上就沒有，所以在褚小姐這麽說之前，他一直以為，老板昨晚是跟褚小姐一起睡的。
他清了清嗓子：“路總，我去樓下等您。”
說完，就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已經猜到是怎麽回事了，所以還是先溜為妙。
門“嘭”的一聲關上，路闊兩手叉腰看了褚雲降片刻，一臉無奈地道了句：“你能不能給我點麵子。”
昨晚大雨傾盆，還千裏迢迢趕過來，最後就睡沙發，為了保全一個老板在下屬麵前的麵子，在李沉來之前，他就收拾好了。
褚雲降眨了眨眼睛，幾秒後又問了一遍：“所以，被子和枕頭呢？”
“……”
“陽台上！陽台上！我還能扔了不成？”路闊這會兒都快煩死了，這女人怎麽這樣？
褚雲降轉頭看了眼，玻璃門外的陽台上，被子和枕頭都被規整地撣在晾曬架上。
她有點憋笑地收回目光，而後看了眼餐桌上依次排開的早點盒，說了聲：“我去叫褚禾易起床。”
說完就轉身往房間走去。
路闊在原地站了會兒，擰著眉頭默了片刻，才走到餐桌旁坐下，一一打開餐點的盒子。
褚禾易出來的時候，身上還穿著昨晚的小熊睡衣，臂彎裏夾著個小羊公仔，“啪嗒啪嗒”跑了出來。
而後一聲不響地站到路闊的身旁，抬頭看向他。
路闊偏頭看了他一眼。
他怎麽覺得從昨天開始，這小鬼就總喜歡這樣看著他呢？
兩人默默對視了幾秒，路闊說了聲：“吃早餐。”
小鬼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但依舊不走。
路闊遲疑了幾秒，問了聲：“我抱你？”
這仨字一出來，麵前小人的眼睛就立刻亮了起來，直接將懷裏的小羊公仔扔了，踢掉自己的小拖鞋，要爬上路闊的腿。
他這一撅屁股，小熊睡衣上自帶的小尾巴也跟著撅了起來。
路闊看了眼那顆圓圓的小尾巴，勾了勾嘴角，伸手托住他倆小胳膊，直接給人提了起來，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而後就見小鬼一臉崇拜地對他豎了個大拇指，說了聲：“厲害！”
路闊沒明白什麽意思，看向懷中的小人，問了句：“嗯？厲害什麽？”
小家夥拍了拍自己的腿，說：“媽媽坐在這裏就抱不動我，她要站起來才抱得動。”
所以每次都是他自己爬。
路闊聞言頓了頓，腿上厚實實的一小團，一雙大眼睛裏滿是欣喜與期待。
他笑了聲：“吃早飯吧。”
小鬼點了點頭：“好。”
褚雲降整理好床鋪出來的時候，褚禾易正坐在路闊的腿上，一會兒指指這個盒子，一會兒指指那個盒子，小嘴裏塞得滿滿地說：“我要吃那個我要吃那個。”
路闊擰著眉頭，看向他，低聲訓導：“嘴巴裏吃完了再說話。”
小家夥也很配合，閉上嘴巴嚼啊嚼，最後全都咽了下去。
褚雲降倏地頓在原地，靜靜看了半晌。
直到坐在路闊懷裏的小家夥抬頭，笑著喊了她一聲：“媽媽！”
她才回過神來，笑著應了聲：“嗯。”而後走了過去。
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路闊抬眸看了她一眼，忽然問了聲：“昨晚沒睡好？”
她愣了愣，抬手撫了撫臉。
她一般睡眠不足的狀態還是挺明顯的，剛剛洗漱的時候，她還特地化了個淡妝，因為今天還得出庭。
“很明顯嗎？”她問。
路闊看了眼她倦態明顯的眼睛，應了聲：“嗯。”
而後垂眸夾了個小籠包放到小家夥麵前的碗裏，說了聲：“待會兒送你去上班。”
褚雲降愣了愣，剛準備拒絕，褚禾易就忽然大喊了聲：“好耶！”
到了嘴邊拒絕的話，終是被她憋了回去，抿了抿唇，回了聲：“好。”
而後便低頭吃起了早餐。
路闊聞聲頓了少頃，先是看了褚雲降一眼，而後又看了眼懷裏快樂地吃著糕點的小鬼。
忽然明白了什麽，揚著眉頭勾唇點了點頭。
這小鬼的話，好像比他好使。
吃完早餐，三人一起出門。
在門口穿鞋的時候，褚禾易又用那種眼神看著路闊。
路闊看了他一眼，這次直接不問了，兩手一托，將小人抱進了懷裏，開門出去。
褚雲降在身後愣了愣。
以前出門，她要抱，小家夥都願意，說如果被樓下的小胖看見了，會羞羞他的。
今天怎麽這麽反常？
這個疑惑在電梯停在三樓的時候被解開。
電梯門緩緩展開，小胖背著個小書包，被她媽媽牽著，站在門口等電梯。
褚雲降愣了愣！
小胖比褚禾易大了一歲，今年已經上幼兒園了，以前每天早上下樓都能碰見，但她和小胖的媽媽也隻是點頭之交，還是之前倆小朋友一起玩才認識的。
小胖媽媽也明顯微微一怔，先是看了看抱著褚禾易的路闊，而後又看了看褚雲降，才笑著打了聲招呼：“早啊，添添媽媽。”
褚雲降也跟著看了眼身旁的路闊，點了點頭，回了聲：“早。”
小胖媽媽笑了笑，又悄悄打量了一番電梯裏這個麵生的男人，才邁開步子走了進來。
這棟相熟的都知道，11403的是一位單親媽媽，之前經常看有一個年輕的男人來，他們還私底下討論過，不會是養著外麵的小三吧？
畢竟這麽漂亮，還帶著個孩子，難免讓人懷疑。
但碰到好幾次，都聽小孩子叫那個人“叔叔”，於是他們才打消了那個想法。
但這今天怎麽又出現了一個？
想到這，小胖媽媽又通過電梯內的衣冠鏡看了眼身後抱著孩子的男人。
這卓越的氣質，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
西服袖口下隱隱露出來的腕表，更是價值不菲。
不會……真是養在外麵的小三吧？
於是，小胖媽媽又暗戳戳瞄了褚雲降一樣。
路闊抬眸看了眼衣冠鏡，剛好看到這位年輕母親眼神不太友善地在打量褚雲降，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恰逢此時，被媽媽牽著的小胖忽然問了聲：“褚禾易，這是你爸爸嗎？”
小家夥本來還在想，小胖怎麽還不問他呢？
一聽，立馬抬起小手緊緊摟住路闊的脖子，抬著小下巴，一臉驕傲地點了點頭：“是我爸爸！”
小胖仰著頭，看了看褚禾易又看了看路闊，忽然說了聲：“我媽媽說你媽媽是小三，是真的嗎？”
話音剛落，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了愣。
小胖的媽媽更是立刻捂住了兒子的嘴，一臉慌亂地解釋：“對不起啊，小孩子亂說，你們別往心裏去。”
小胖神色不解，掙脫了媽媽的手：“媽媽，你前幾天不是還和阿姨他們在說——”
話沒說完，嘴就再次被堵上。
小胖媽媽的臉色更難看了，剛想抬眸道歉，就忽然撞上了路闊那冷到極點的眼神。
男人個子很高，那居高臨下的睨視，讓她後背瞬間升起一股寒意，嚇得都忘了要講什麽了。
“媽媽，小三是什麽？”
褚禾易不懂，一臉天真又疑惑地看向一旁的褚雲降。
褚雲降愣了愣，剛準備開口，電梯就忽地“叮”了一聲下到了底層。
門“呼啦啦”展開，門外一個年輕男子就神色有些不耐煩地迎了過來：“我說你們慢騰騰的，讓我送他上學，也不知忙快點兒，我待會兒還得……”
話還沒說完，就忽然卡在了半道上。
是小胖的父親。
男人看了眼電梯裏其餘的人，目光在挪至路闊身上的時候，倏地一怔，似是不太確定，喚了聲：“路總？”
路闊聞言皺了皺眉，目光將麵前的人打量了一遍。
腦海裏並沒有這一號人物的信息。
小胖爸爸也知道路闊肯定是不認識他的，趕忙從懷兜裏拿出了張隨身攜帶的名片，神情諂媚地遞上來。
笑著自我介紹：“鑫媛建築，林鑫，前不久我們公司剛給路氏投了份標書。”
路闊垂眸看了眼名片，沒接。
這段時間有關城北地產開發的標書堆積成山，他能記得才有鬼了。
但就剛剛在電梯裏的那一陣功夫，這個叫鑫媛建築的，就已經在他這邊pass掉了。
他又淡淡瞥了眼一臉懼色地站在角落的小胖媽媽，嘴角的笑意帶著點令人生畏的森森寒意：“不必了，令夫人好像對路某有些偏見，我就不高攀了。”
說完，淡淡收回視線，直接抱著褚禾易從電梯裏走了出去。
褚雲降愣了愣，看了麵前的一家三口一眼，才跟著追了出去。
身後，小胖爸爸被拒絕後愣了幾秒，消化完路闊話裏的意思後，忽然眼神狠戾地看向妻子：“你到底說了什麽？！”
女人神情露怯，語無倫次地解釋：“我……我隻是以為，那個女人是他的外室，就……就多了句嘴。”
聲落，男人的神色更加暴躁可怖，臉色沉到可怕：“媽的，人家那種身份地位的人什麽時候輪到你說三道四了，老子生意都被你攪黃了，看我他媽不打死你！”
說著，就捋起袖子，迎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