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隨心緣 戰火紛飛 昕欣 UC 網 穿越 和 晉江穿越文
“王爺是想倒在兩軍陣前,再被人抬了回來嗎?”
輕輕一句話落,帥帳裏方剛尚紛紛相勸的聲音瞬間齊齊而止,整個帳中霎那裏靜無半點聲息,在帳外那如雷一般的戰鼓聲與震天喊殺聲的映襯下,越發突顯出了一股彌漫整個帥帳的古怪氣息。
“如果不想再加重傷勢,平添無謂的麻煩,”緩緩地牽唇笑了笑,我直視著麵前微頓住身形怔然望著我的人,輕聲平平吐出餘下的話,“還請璃王殿下遵醫囑,不要起身輕動的好。”
本是壓低的聲音在這靜默一片的帥帳裏倒顯得格外清晰了。越發古怪的氣氛裏,還是璃王低低的一聲輕應簡單打破了這滿帳的凝滯。
“咳……便依幾位醫師之言。”
璃王複躺下了已半支坐而起的身子,麵上原本幾分微詫的神色此時已複如常,而望著我的雙眼中卻更是少有地浮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我這傷患之身就不再多給他人添麻煩了。”
隨著他的一句話,好似四周的空氣都為之顫了顫。卻不知有幾人聽出了他這話語裏難得一絲玩笑之意。
微垂下眼掩住眼裏亦隨之而起的幾許笑意,頓了頓,我偏頭看向一旁舉著藥碗的老太醫,“王署令,麻煩將藥遞給我。”
“啊?啊……”王老太醫似還沒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將藥碗遞了過來,待縮回手時方似恍過了神,微沉下臉對著我一通怪責,“林先生說的太過了,王爺怎會添什麽麻煩,王爺隻是……隻是需盡快養好傷勢,方好率軍殺退北荑麽。”話落,還不忘再怒瞪了我一眼。一旁的幾位大夫、親衛也都連連附和著點頭。
“是,是在下說錯話。”我點頭漫不經心地告了聲罪,心下卻是不禁好笑。這些人,此刻倒很是默契地一致責怪起我來,若是他們之前那一番亂哄哄的勸說有用,我又何苦多嘴說些什麽。
璃王昏迷了多日終是醒了自是好事,可糟的是偏是讓他醒在了這個時候。
北荑大軍果如所想的轉道攻到了這裏。嗬,或許在那些北荑人的眼中,這裏的一位負傷元帥比那邊鎮一方城池還來的重要吧!
偏偏有人卻不知自己的命有多珍貴,站都站不起了還執意要披甲頂盔親赴陣前。我說得實是已留了情麵了,若讓他這個樣子去,怕根本就走不到兩軍陣前便得倒下了。
微低了頭,我執起羹匙輕輕沿碗緣攪了攪,淺淺勾動了下唇角。這碗藥裏已被我悄自添了助眠之物,想來,若要讓**之人全然靜下心來,隻這一法最是有效了。
舉起藥碗,我抬頭看了一眼正目光溫然望著我的人,手裏的動作卻是不由得微頓了頓。
到這一刻我方意識到一個被自己忽略了的問題。這璃王既已醒了,我總不能再像平日那般將他托在自己腿上喂藥吧……
環目於帳中望了一眼,所有人都是木頭一般佇在那裏,也不知是不是都已將由我喂藥之事看作理所當然了。
而虎子那小子偏又不在這裏。這小子,一知北荑大軍來襲整個人興奮地躍躍欲試的,早早便被我打發去到了前麵。左右兩軍隔著大火想打肉搏也難,他在那裏倒好為我留意戰況,待火勢稍熄,也便即刻趕至帳中隻會於我。
隻是眼下,呃……無論如何,我是無法再如平日一般……
想了想,我正待喚過一名近衛上前。轉頭間,卻見本獨自默立於一角的冷玄突然走上了前來。
他躬身對璃王行了一禮,便單膝及地跪立於床頭,伸臂托扶著璃王讓其側身靠於他肩上。隨即方微偏過頭來淡淡掃了我一眼。
嗬,倒是看不出這根冷木頭還有著這份眼力。
對他微點了點頭,我端著手中的藥碗側身坐在了床沿。
璃王倒是蠻配合的,知曉自己無法強撐起身,便也由得冷玄托扶著,隻是待我將羹匙遞至他唇邊時,他卻好似怔了一怔,微微偏頭避了過去。
他看著我不易察覺地微皺了皺雙眉,唇角竟似牽起一抹苦笑,“沐秋不必如此,這等小事,我自己動手總還是無礙的。”
也好。
我微微垂下眼複又轉目看了眼圍立帳中的眾人,在這些士卒麵前確是要為大元帥顧及幾分森威的形象的……雖然我是覺得這些人怕早都習以為然了。
點頭輕應了一聲,我將藥碗小心遞到了他微抬的手裏。
璃王直接舉碗就至唇邊,仰頭喝盡,複又遞還於我。接過碗時,我卻是摸到碗壁上幾許濡濡的濕意。
看了一眼眼前滿麵蒼白卻一臉平靜如常的人,我不禁暗自搖頭輕歎一聲。到底是剛剛醒來,身子尚虛弱的很,便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已是足夠吃力了,卻還想……這個人,還真是習慣了勉強自己。
方想扶著他從新躺下,他卻擺了擺手,轉目看向一旁的親衛問道:“可知北荑多少兵馬來襲,領軍何人?現在的戰況又是如何?”
“王爺,”我搶在眾人答話前肅聲插言道:“請不要忘記你剛剛說的話。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其餘的事還是等傷愈之後再勞心吧。”
“沐秋……”
“王爺總應信任自己的王弟與部將吧。”我瞥眼看向一旁的冷玄,他倒是很知機地與我一同從又扶了璃王躺下。
“不若我與王爺作個約定……”我笑了笑道:“王爺便先靜下心,闔目歇息半柱香的時辰,到時若北荑尚未退走,我也不敢再阻王爺了。”
“……好吧,”對視了片刻,璃王終是麵帶無奈地應了。
與冷玄一同扶他躺下,看著他輕闔了雙目,眉宇間那一縷緊攏的蹙紋微舒,我方是輕輕地舒出口氣淡淡一笑。
半柱香的功夫當然是不可能擊退北荑大軍,但這片刻時間,本身身體的虛弱加上藥力的催作卻足已令**之人沉沉安然入睡了。
我是不在意說這樣的小謊,更不擔心璃王醒來後會有什麽怪罪。最重要的是,我相信這一仗我們定能安然而過……湛璟瑄,他定會率援軍及時趕回。
營外擂鼓聲聲,整個帥賬裏卻是悄靜一片。對營帳內的眾人而言,最重要的不過是璃王的安全,沒有人會在意我那什麽約定的虛詞。而我,也隻是默然坐在一旁,雙眼望著緊閉的帳簾,靜靜等著前麵傳來的消息。是湛璟瑄率軍而回,亦或是虎子先一步而至。
這般靜然地過了足有半刻,伴著一陣急促腳步聲,帥賬的帳簾終是由外被人驀地掀了開來。
“林先生,前麵的大火就……”
“出去再說。”我輕聲打斷了剛跨步帳中尚未喘勻了氣的虎子,示意了他一眼,起身急步走出帳外。
其實不需虎子再多說,在看到他身影的一刻,便已可知現在的情勢了。
“林先生,前麵那火已經開始熄了。”站在帳外一角,虎子顧不上喘氣地急聲說道:“俺便依先生吩咐的回來隻會您。”說著,也不待我答話,自顧急著續道:“那俺這會能不能再回去前麵哩,這等下便可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了。”
“就這麽想上場?”我拍了一下他的頭,轉身邁步道:“那還等什麽,還不快走。”
“噯?林先生您也要過去?”
“不是趕著去打仗嗎,還這麽囉嗦?”沒有理會虎子的詫異,我疾步向著營前走去。
可,不過跨出兩步,斜刺裏卻兀地伸過一隻手臂橫在了我身前。抬頭看去,隻見冷玄正麵無表情地站在我側前一步之處。
這人,是什麽時候跟出來的?
沒有多想,我抬腳向另一側稍移了一步想繞了過去,可身前之人卻也隨之側移了一步,這一番下來,卻是整個人都正正阻在了我麵前。
“冷侍衛這是何意?”我頓下步子,微皺了皺眉抬頭看著他。
“小人隻是奉王爺之命保護璃王與林公子,”冷玄淡淡看了我一眼,一臉漠然地回道:“請林公子不要離開帥賬一丈之內。”
“保護璃王和……我?”湛璟瑄這個家夥……
微垂下眼,壓下心中的一絲怔然,我複抬頭望向冷玄道:“冷侍衛隻要護得璃王安全便是,我自會小心保護好自己。”
幾句話我說得很是認真,可惜,眼前之人根本全無半分理會我的意思。
看著冷玄便那般抱劍立在我身前,微垂了頭連目光都不再吝嗇投注我一份。我甚至覺得,他完全就沒有在聽我說些什麽。
“嗬……”我不由輕笑一聲,稍稍邁上一步貼近到他身前,輕聲笑道:“如果我一定要過去,冷侍衛又將欲如何呢?”
凝目對上他微微抬起的雙眼,我緩緩斂下了笑意,肅容沉聲道:“我要去陣前自是有我的原由,剛剛我與璃王的話想來冷侍衛也聽到了。若是此番被北荑攻進,王爺怪罪下來,冷侍衛又能否替我擔當的起呢?”
沒有時間過多細說,一句話落我邁步由他身側繞過,冷玄終是沒有在執意攔阻。好在這根冷木頭總算不是死腦筋,不然,我還真怕會被他直接敲暈拖回帳中去了。
濃煙蔽日,塵灰漫天,視野裏隻餘一片映著火光的灰色,耳邊卻是鋪天蓋地般巨大的聲浪。戰鼓角鑼聲,鐵甲弓鳴聲,喊殺嘶叫聲,還有那火燒枯木的劈啪聲,滾石落地的轟鳴聲……種種刺耳巨響匯集著衝擊而來,一時間,我隻覺腦中嗡嗡響作一片。
隻有真正上了戰場,才會明白什麽叫戰爭。果是如此!此刻站在石壘上,站在這兩軍陣前,我方體會到這戰爭二字所謂為何。
強烈的震撼,讓我於一瞬間整個人都僵立住了,直到感覺到身後一股暖氣貼沿脊背而入,腦中霎時一片清明,方得回轉過神。回頭看去,卻見冷玄默然站在那裏,微抬的手臂方複收回。
這個人,一直便跟在我身後嗎?方剛一路急行,我竟未注意到他亦隨著我一道上了這石壘。隻是這個時候,他不守在璃王帳中,跟在我身側做什麽?
“璃王身在帥賬,安全無虞。”冷玄簡短地解釋了一句,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便自閉言不語。
嗯,你是想說,此時會有危險的是我這個不聽告誡自臨險境的人吧?好吧,在這個人心中想來也隻有湛璟瑄的命令,既然其執意隨身相護,我自是沒有理由拒絕。
未再多言,我點了點頭,謝過他方前的相助,轉回頭凝目看向遠處那火光衝天的戰場。
確如虎子所說,此刻那隔在兩軍之間橫燃整座山道的火線已趨熄滅。漫卷的煙塵後,隱隱約約已可見北荑陣中那高揚飄飛的大旗。赤紅的旗幟上金絲繡製的賀婁二字依稀映目,筆勢遒勁、張揚狂狷……
我不禁微皺了皺眉,這賀婁乃北荑王姓,而能以金絲綴字的,更是隻得北荑單王一人而已。嗬,倒是想不到,這樣一座小山頭竟引得一國之君親自率兵而來。看來,這璃王之於兩國的重要,我卻仍是輕估了。
北荑的士卒骨子裏都有著一股凶蠻之氣,他們好戰成性,悍不畏死,在戰場上甚至有種嗜血的瘋狂。陣前的火勢不過稍減,未待熄滅,便已有眾多北荑士卒呼嘯著挺身衝了上來。
強行穿過丈許長的火線,這些北荑兵身上大都帶起了火團,可便是如此,他們的步勢竟絲毫不減,一個個揮舞著手中的兵刃,嗷嗷狂叫著爭先向前猛衝過來。如若不是居高臨下占據著地利,又附弓弩木石齊發,怕真的很難阻住這樣瘋狂的攻勢。
隻是,這種優勢不過隻維持得一時,待火勢再弱幾分,北荑大軍完全衝破了火線,幾十架的拋石車與不過千隻的箭弩根本就無法將這洶湧大軍完全攔截。
而一旦被其攻進了射程內,北荑兵在箭矢的掩護下便更易攀上石壘,到時隻怕也唯有廝殺肉搏一途了。
我站在壘上一處角落,看著身前的大隊士卒布列間依是井然有序,動作間不見絲毫的慌亂,看來並沒有被北荑這番陣仗嚇到半點,不愧是璃王親治之軍,果然是精銳的百戰之兵。
那些士卒紛紛忙於拋石射箭,並未顧及到我們。而帥旗下趙將軍正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士卒布防,也未曾留意到我們這裏。
略想了想,我深吸了口氣,提步向那正前方的帥旗下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