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張天河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若是以前,這桌子定是要被砸的粉碎,可如今卻換做了他的手疼的不輕。

“天河,我會替你報仇的。”宋凝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在聽到了這句話的那一刻,張天河的神色有著一分動容,可緊接著,那神色便被其掩藏,搖頭道:“報什麽仇,那宏宇也差點被咱倆給弄死了,我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不然我家老頭總是逼著我修煉。”

捕捉到張天河的那一絲神采之後,宋凝也不再多說報仇之事,一翻手,從域戒中拿出一枚丹藥:“天河,這枚丹藥你服下。”

禦道宗內,有丹宗,丹藥種類之多不計其數,可如今宋凝手中這枚丹藥卻是張天河沒見過的,接過丹藥便吞了下去,張天河一臉壞笑的看著宋凝:“軒哥,補身體的丹藥我爹天天都給我吃,以後你就不用擔心這些了。”

宋凝也不解釋,點了點頭。自己給張天河的這枚丹藥非常奇特,域戒之中僅有兩枚,雖不知對於張天河如今的狀況有沒有幫助,但至少不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說話間,酒菜已經端上來。

兩人邊吃邊喝,聊的十分暢快,可張天河笑的越是爽朗,宋凝心中便越不是滋味。

夜落帷幕,宋凝起身離去,張天河雖有不舍,但卻也沒有挽留。

舊時是友共仙途,如今人仙兩相隔。

張天河在房中兩個月,張莫秋便陪了他兩個月,所以,他父子二人對於淩軒的死活全然不知,這才引得張天河見了淩軒之後那般激動。

見到兄弟沒事,張天河心中的計劃,也已然落定!

宋凝踏著月色離去,朝著與李彩兒約好的小樹林方向,眼看著快要到子時了,他便於一旁等候。

冴宗內,冷月瀟一直在等著夫婿回來,可始終未見,便有些擔憂,恰是這時,一名劍宗女弟子前來拜訪。

“你來此何事?”冷月瀟星光般雙眸閃出一絲寒意。

那劍宗女弟子淡淡一笑:“冷師姐這般警覺,可當真讓師妹有些寒心,這月色正濃,師姐卻仍未就寢,怕是淩師兄此刻不在家中吧?”

“夫婿是否在家,與你何幹?”冷月瀟關門便要回房。

“淩師兄不在家,卻在小樹林與李彩兒私會,這一刻,兩人估計已經纏綿在一起了吧?若是冷師姐連這樣都不在意的話,那麽師妹當真是佩服。”劍宗女弟子話完便離去。

冷月瀟聞聲,身子一冷,竟感到那襲來的夜風又添了幾分寒意。

她本想要回房等待淩軒歸來,可腳卻不聽使喚的朝著小樹林方向走去。

此時此刻,子時已過,小樹林中,李彩兒的倩影出現,步步輕搖,朝著宋凝走去,此刻她的身上,隻有一層薄紗,月光的照應下,那絕美的身段清晰可見。

“淩師兄,來得好早,莫不是已經迫不及待與彩兒歡愉一番?”李彩兒朝著宋凝走去,眼中盡是媚色。

就在她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不遠處的一顆古樹後,冷月瀟的身子,猛地一顫,淚水如星河般灑落。

宋凝自然不知冷月瀟的到來,他看著李彩兒此時的打扮,心中已然有了定論,若是李清靈恢複了記憶,決然不會這樣做,所以此時便沒有了多留的必要。

見宋凝轉身要走,李彩兒突然衝上前便要將其抱住。

“滾!”宋凝身子一震,靈氣外溢,將李彩兒震退。

李彩兒咯咯冷笑起來:“淩師兄,怎麽,發現了冷師姐來此之後,竟然翻臉比翻書還快?”

宋凝一怔,冷月瀟來了?

李彩兒話音剛落,便感覺到身前一陣冷風侵襲,隻聽‘啪’的一聲,她便頓覺臉頰火辣刺痛。

“好生不知羞恥,竟勾引別人家相公!”冷月瀟的手隱隱有些發麻,轉身看都不看宋凝一眼,拉起他便往回走。

直到此時,宋凝才明白自己定是被人算計了,雖然有著極小的可能是冷月瀟自己找到這裏來,可若不是那李彩兒安排好的,她又如何知道冷月瀟回來?

短短的千丈路,兩人走了好久,好久。

月色淡淡,夜色濃濃。風止了,又起,細雨蒙蒙。

前方燈火微亮,冷月瀟的腳步,卻突然停住。

她驀然轉身,一頭撞進宋凝懷中。

宋凝就這樣被她抱著,而後,雙手也將她摟住。

那屬於淩軒的記憶中,與冷月瀟發生的一切都回**在腦海之中,仿佛一直以來,與這個少女相戀的是自己,而非他人。

“你答應過我,不再碰其他女人。”冷月瀟的聲音,很弱,然而就是這微弱的聲音,夾雜在嗚咽聲中,擊破了宋凝心底的最後一絲防線。

這一刻,他感覺到心痛,那已然融入自己靈魂之中的記憶告訴他,冷月瀟,是自己所愛之人。

所愛之人,一生不負!

“我......”宋凝張口解釋。

可他的嘴剛一張開,便突然感覺到一陣柔軟,一陣溫香。

細雨,蒙蒙。

夜風,瑟瑟。

兩人在這瑟風細雨之中,交織在一起。

良久,良久。

直到夜空晴朗,皎月顯露,兩人才停歇下來,此時此刻,他們二人已然回到了房間,臥於榻上。

“今日往後,可否......不要再碰其他女子?”冷月瀟埋著頭,似是在與宋凝商量。

“可以。”宋凝內心複雜,他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自己竟然會在這個不知何處的地方,與一個早已仙逝的女子做了這樣的事情!

冷月瀟這才滿意地笑了,小鳥依人一般靠在宋凝懷裏,而後,突然猛地咬在宋凝胳膊上。

幾滴血,落下。

冷月瀟這才鬆口,看著宋凝胳膊上那一排細密的齒痕,抿著嘴,道:“疼嗎?”

“不疼。”宋凝搖搖頭。

“可是我疼了,牙齒很疼。”冷月瀟的聲音如細風,幾乎難能入耳。

“嗬嗬。”宋凝合上眼。

或是因疲憊,冷月瀟早早睡去,宋凝靜靜地看著這個少女的臉頰,多年之後,待她成仙,便是名副其實的仙子了吧?擁有著絕倫的容貌,或許普天之下能與之相比的不多。

隻是,自己卻並不屬於這裏,並不是真實的淩軒。

“對不起。”宋凝輕聲道,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要說出這三個字。

或許,因為就這樣剝奪了少女的珍寶。

或許,因為不能為這樣一段感情而負責。

再或許......

他不願想太多,隻希望那日月塔開啟之日快些來臨,因為在這個世界多呆一刻,他便感覺自己的內心多了一份眷戀,這種眷戀就好似由內而外發出,好似自己本就應該對這裏有所眷戀。

這種感覺,他不需要!

雖然這裏有家,有父親,有妻子,可在另一個世界,那個真實的世界中,自己還有著血海深仇要報,還有著親人要尋。

接下來的數日,宋凝就這樣與冷月瀟同住,閑時修煉打坐,提高修為,時常陪父親淩柏振聊一聊,盡量避免對於此處更深的眷戀。

這日,楊柳細風,柔光灑落。

房間之外,一陣妙音傳來。

風輕輕,弄人發,絲絲柔情。

聲泠泠,撩人心,娓娓動聽。

那潔白的手指撥弄著琴弦,撫琴人微閉著雙眸,一個音,扣動了三次。

“夫婿。”那撫琴之人忽然睜開眼,溫柔的笑道。

“是我驚擾了你撫琴。”宋凝笑了,看著眼中這個女子,有些心動。

這女子,便是冷月瀟。她輕輕搖了搖頭,雙手輕輕按在弦上,退去弦上餘音,道:“並未驚擾,此曲仍未作完,本想要在完成之後,再奏給夫婿聽的。”

宋凝點點頭,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冷月瀟:“你繼續吧,我聽聽就好。”

冷月瀟眼中盡是柔情,對方想聽,她便彈奏,即便這一彈,直到天荒,即便這一座,便到地老......

時間,就這樣一日一日的過去,直到這一天,張莫秋來到了冴宗,進入淩家。

“莫秋!”淩柏振出門迎接,他那蒼老的臉上,又多了幾道皺紋。

張莫秋看著淩柏振,苦澀一笑,道:“大哥。”

“莫秋,之前一直沒有去你家中探望,實則是有難言之隱,可不要怪我啊。”淩柏振此時就連走路,都有些蹣跚,整個人的精氣神也要比以往差上太多。

看著這樣的淩柏振,張莫秋臉上的苦澀更濃:“大哥,那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隻是你,為何會蒼老的如此之快?”

淩柏振猶豫片刻,以仙力傳音道:“莫秋,實不相瞞,軒兒被著我修煉了吸靈術,在他心中,有一滴咒血,我近日來一直在研究如何能夠將那咒血排除,所以......”

“吸靈術!軒兒他......”張莫秋苦笑著:“他們兩個就不知道什麽叫做‘安分’,總是搞出各種各樣的事情來,不過大哥,咒血之事我也幫你想辦法,你時日不多了,還是不要肆意浪費仙緣。”

淩柏振眼中透著遺憾:“莫秋,這次開啟日月塔之後,怕是我也差不多該走了,以後你要替我照顧好軒兒,照顧好他!”

張莫秋熱淚盈眶,忍著看向不遠處,急忙道:“軒兒,你來了。”

“張叔。”宋凝低聲道:“天河可還好?”

“他好多了,不知最近在忙些什麽,要麽就是躲在屋子裏,要麽就是在宗內亂跑,不過由他去吧,他就是想要這種生活。”張莫秋說著,翻手取出一塊玉佩:“拿著。”

那玉佩之上紋路清晰,一眼看去,好似一個陣法的圖案,其內似乎蘊含著一股仙力,隻是仙力被封印的極為嚴密,若是不懂陣法之人看來,這不過是一枚雕刻精細的玉佩而已。

“莫秋,這、這是黎陽陣?”淩柏振驚道。

“不錯,這是我之前專門為天河煉製的黎陽陣,隻是他如今用不上了,就給你用吧,此陣無需你主動開啟,性命有關之時,它會自動開啟,隻可用一次,在我修為之下的全部攻擊,都對你無效!”張莫秋說著,也不等宋凝伸手來接,便直接將玉佩塞到了宋凝手中。

“莫秋,這......”

“大哥,我們兄弟還多說什麽?快點去準備開啟日月塔吧,其餘七位長老都準備好了。”張莫秋拉著淩柏振匆忙走了。

拿起玉佩,宋凝仔細地盯著,這玉佩看起來很眼熟,好像是......

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