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門口的人，和開門的人默契好到爆，又是異口同聲。
三年不見，默契絲毫不受影響。
陳世傑難得有空過來看看鳳可兒，結果就撞到這個人，一個他以為永遠都不會見到的人。
白斐然。
“你怎麽在這？”陳世傑見到白斐然後，一塵不變的這句。
似乎白斐然永遠出現在不該出現的位置。
白斐然撇撇嘴，也是很意外來的竟然是陳世傑，鬆開門把，丟下一句說來話長進去了。
陳世傑跟著進門，看白斐然上了沙發，偏偏頭示意他坐。
陳世傑這性子，哪坐的下來啊？
就這幾十秒的功夫，他腦子裏過了無數的問題。
比如…
“你不是說你不會回來了嗎？”當時說的跟交代遺言一樣，他其實明白，不會回來的意思，是回不來了。
白澤封印混沌後，他看起來倒是沒什麽，可以整個昆侖山卻像是經曆了一場浩劫一般。
那一刻，天地動容，日月失色，山間所有樹木瞬間成為枯木，偶爾出現的飛禽走獸，前一刻還生龍活虎，後一刻已經老的走不動路。
昆侖雪山上的雪，比之前多了好幾倍。
腳底生冰，冰層迅速蔓延，似乎要將死亡穀整個冰封起來。
偌大的死亡穀，原先還可以說是死氣沉沉，而今就真的是一片死寂，毫無半點生氣。
似乎所有的靈氣都在那一刻子虛烏有了。
白斐然當時怎麽說來著，對了，他說萬物靈氣，為昆侖山所賜，而今打哪來回哪去，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當時看那一幕，隻覺得這是拿整個昆侖山為混沌陪葬啊，值得嗎？
白澤卻說，如果放他出來，又是一場天地浩劫。
混沌秘境有過一次已經夠了，萬不得再來第二次。
我不懂，陳世傑真的不懂，他們一直在說混沌秘境，到底有什麽可怕的？比地震好可怕？比火山爆發洪水泛濫還可怕？原諒他無法想象，他不明白白斐然為何執意要封印混沌？
白澤說，混沌秘境的可怕之處，不在於對破壞力，而在於人心。人在混沌秘境之中，不受道德法理約束，凡事任意妄為，聽憑心中欲望驅使。
那便是處處匪盜橫行，人人作奸犯科，無法無天，任意妄為。
不可能，他激烈反駁，是人都有道德底線，縱然有些壞人會作惡，但是我相信，正義的人還是多數！他是警察，他相信邪不壓正，他相信正氣長存！
白澤搖頭，藍色的眼鏡裏透出的是無邊的睿智，還有曆經滄桑的悲天憫人。
白澤說，你不懂混沌**人心的力量，連青龍白虎這樣的上古神獸尚且不能抵禦，何況人這種總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
陳世傑還是不相信，他捏著拳頭反駁，也許別人會，但是我不會！因為他是警察，心中永遠有正義二字，不死不滅，生生不息，他麵對多少權利金錢美色都能淡定處之，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什麽能夠叫他違背正義的？
白澤終於正視他，眼神是無上的清明，似乎看透一切的了然。
他緩緩開口，聲音若高山流水，若空穀回音，餘韻悠長，發人省醒。
如果你可以，你當初就不會執著在三年前的一切，你敢說，你當時沒有半點私心？
白澤聲音淡淡的，卻讓他驚在當場，不能回應半句。
白澤的意思是，他那時所作所為，都是私心驅使，因為妒忌衝昏了頭腦，而不是因為他那些堂而皇之的理由。
為了讓鳳可兒看清楚再選擇。
為了鳳可兒以後不要後悔。
其實這些都是借口，他真正的原因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此放手，想要再博一個機會。
一個重來一次的機會。
其實那時白斐然就這麽說過，可他卻不肯承認，而今冷靜想想，卻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該死得很對。
白澤悠悠歎息，你若是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日一切，也許不會發生。
一言驚醒夢中人。
是的，混沌會放出來，是因為白斐然被他的狼牙所傷，格桑的生魂蝕心，白斐然靈力幾乎耗盡。
而他會用狼牙重傷白斐然，卻幾乎不是自己本心所為，他那時昏迷，是被死亡穀中的混沌惡息控製。
原本他雖然有惡息在身，但是還不至於失去意識，那時卻是完全被惡意蠱惑，腦海裏隻有一個聲音。要殺了白斐然，隻要白斐然死了，鳳可兒就是你的。
隻要你把狼牙插在他的胸口。
如果不來死亡穀多好，至少他不會傷了白斐然，然而，他又不得不承認。
他們會出現在死亡穀，是因為鳳可兒。
而鳳可兒會來這裏，是因為想知道三年前的一切。
而她對三年前的好奇心，卻都是被他一步步勾出來的。
因為他的妒忌心，他的驕傲，不容輸給別人的驕傲，造就了今日一切。
他一步一步，給她心裏種草，直到這草種滿她的心上。
若離離原上草，即使白斐然這把火怎麽燒，也燒不滅，稍微一點風吹草動，就春風吹又生。
所以，今日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他捫心自問，從未有如此刻的悔不當初，因為他那些不甘心，卻害的鳳可兒差點死在這裏，都是他的錯啊！
其實也不是你的錯！
他猛然抬頭，對上白澤的眼神。
白澤慈眉善目，眸光和煦，像是任何一座寺廟裏供奉的神靈一般，悲天憫人，包容愚蠢的世人犯下的錯。
你有欲望，有私心無可厚非，隻是混沌惡息最善於放大人心中的渴望，讓人遵從欲望行事！
他有點懵，難道這都是混沌惡息引誘了他的妒忌心，叫他做了這一切。
我沒有感覺到惡息，一點也沒有。除了在死亡穀，他對於惡息沒有半點察覺，他覺得自己很好，所作所為理所應當，簡直正確的不能再正確了！
這正是混沌惡息的可怕，即使你是警察，也不能幸免！混沌秘境的效果，是混沌惡息幾百倍，你便可以知道，我為什麽執意要封印混沌。
他聽得心驚，他一個警察尚且如此，那麽普通人呢，誰沒點小私小欲？誰沒點想幹壞事的想法？
隻不過好人和壞人的區別是，好人對於欲望停留在想法上，而壞人卻付之於行動上。
這就是自我的道德約束，如果連這一層都沒了，那麽這個世界還真是亂套了。
等他想明白時，看到白澤四肢已被冰封起來，並逐漸上移，他終於明白，白澤說的，打哪來回哪去的意思。
他是昆侖山靈氣孕育，而今昆侖山冰封，他可不是也要一起的嗎？
難怪要交代遺言，是早就知道了結果啊。
已經被冰封起來的白澤，美的難以形容，然而萬千風華，都隻能停住在這一刻，時間與他沒有半點影響。
你…
我大概要睡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
是你無法想象的久遠，後會無期了！他白澤眼神落在遠處，那處是曦市的方向，其實相隔千裏，可是他卻一直看著那裏，目光深沉遼遠，無邊無際的眷戀。
那她怎麽辦？他問了出來，可是白澤已經不說話了，已經與冰雪融為一體，似乎陷入沉睡中，再不醒來。
明明不是醒不過來，為何現在又在這裏？
對了，他想起來了。
“三年前你是不是來過，你對她做過什麽嗎？”陳世傑覺得問題多到數不清，他得一個一個問才行。
“我回來，抹了她的記憶”，白斐然說到這段是分外的苦澀，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會如何選擇？真是個無解的難題。
“果然……”陳世傑點頭，看來他猜的沒錯，鳳可兒後來的記憶喪失，的確是跟他所為。
“那麽你抹了她的記憶，就是不想回來，那麽現在你怎麽又……”陳世傑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盤根錯節，也自然不明白這劇情怎麽發展到這一步了。
他就覺得白斐然這來來回回的，有些折騰人，想著就有些來氣，插著腰口氣很壞的指責他。
“你這樣很不負責任啊，既然能回來，幹嘛當初說的跟生離死別一樣，連一點希望都不給她，既然不能回來，為什麽三年後又出現了？”原諒他腦容量小，情商低，搞不懂白斐然這種神獸到底在搞什麽？
三年後再次見麵，從前一切恩仇盡泯，他在乎的，也不過是鳳可兒的幸福二字罷了。
麵對陳世傑的質問，白斐然有些苦笑，“我也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耗盡靈力回來，抹了她的記憶，原本需要很久才能醒過來，可是為什麽短短三年就醒過來了？
“那你現在來有什麽用？她已經忘記你了！我瞧她跟李雲然那小子走的很近……”大概好事將近，這話他放在了心裏，沒說出來，說了白斐然又不知道怎麽想。
雖然他對白斐然沒什麽好感，但是比起李雲然來，白斐然到底是跟他出生入死又救過他一命，也算是過了命的好兄弟。
而且白斐然為鳳可兒做的，也是有目共睹，他自然還是將手中的支持票投給白斐然。
可是問題是，鳳可兒不記得了啊？
“你真是會給自己挖坑，現在她忘了你，你要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