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說什麽白澤琿?什麽魂?”是魂魄的魂嗎?
單老板看她緊張的一眼不眨的,也不賣關子了,清了清嗓子,就跟她講了講這琿的來曆。
這琿,做玉時,念魂,玉琿,自然是做魂器的,古人陪葬時用的東西。
古人認為,人雖死,靈魂不滅,可幹預人事,祈福世人,逝者隻是移步靈界,開始另一種生活。用玉做魂器,自然是因為玉不受時間空間影響,經久不變,夫人便認為死後進入玉琿中,可以靈魂長久不滅。
一般用的祥瑞之獸,比如玄武,麒麟等,用白澤的,他還真是第一回見。
“為什麽?白澤有什麽特別的?”
“白澤祥瑞之獸,知曉天下鬼怪驅除之術,你聽過白澤精怪圖嗎?傳說是白澤所著,所有天地精氣結成的鬼怪,一千多種,白澤皆有注明驅除之法,所以天下鬼怪,路遇白澤,必然退避三舍啊!”
鳳可兒聽得訝異,難怪他要做風水師,難怪他不用道具,他是白澤,還需要用什麽驅魔降妖的道具啊?
“所以用白澤做魂器是最好不過的,但是卻很少有人用,因為白澤很少出沒,除非當世有聖人治理天下,才奉書而至,常與麒麟或鳳凰等,視同為德行高的統治者治世的象征,是可使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獸。”
“聽說隻在黃帝巡遊至東海時,白澤才現身,黃帝問到鬼神之類的,白澤就留了鬼神圖鑒,就是後來所說的白澤精怪圖!”
“……白澤……精怪圖!”鳳可兒以前聽得都是麒麟,貔貅之類的傳奇,對於白澤真是完全不了解,而今卻像聽神話一樣。
單老板說的白澤,是整天在陽台曬太陽,還愛吃糖醋排骨的白斐然嗎?
可是死亡穀經曆的那一切,那個美輪美奐叫人不能忘懷的白澤,也的確是白斐然。
“所以用白澤做魂器,除非是聖人,可是曆來有幾個聖人能與黃帝比肩的?”
鳳可兒若有所思的點頭,那麵單老板心念一動,“你這個白澤琿肯定是修不好了,你留著也沒什麽用,不如賣給我,我給你個好價錢?”
“哎?”鳳可兒才算是回了神,“什麽好價錢?”
“這個白澤琿,你多少錢才肯出手?”
鳳可兒才算是明白單老板想要渾水摸魚撈一把,她幹笑著,“這個是小白的東西,不是我的,我坐不了主!”
單老板這才想起來白斐然來,“白先生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這猛紮紮的一問,瞬間勾起了鳳可兒的酸楚,她抬頭看看外麵明媚的陽光,仰著頭輕輕開口。
“他忙著看風水,一時半會回不來了!”
她現在風水也很不好,小白你什麽時候回來看看?
————
鳳可兒自那天之後,就帶著白澤琿不離身,吃飯帶著,睡覺帶著,洗澡帶著,她總覺得,也許這是她唯一的希望。
這種於絕望中尋找點滴希望的渺茫,卻讓她突然有些無限的動力。
她也不知道她激動什麽,也許這就是個普通的玉器而已,但是她又覺得,這是白澤,這是魂器,這突然出現在這裏,突然出現的裂痕,可能都預示著什麽。
莫名想起變形金剛2裏麵,男主經曆一切找到了埃及金字塔,找到了能量塊時,卻碎成了粉末,所有人都陷入了低迷時。
男主說的那句,你們看看這裏,看看我們所經曆的一切,我們出現在這裏,不是沒有原因的。
是的,最後男主還是還原了火種源,救活了擎天柱。
所以,在白斐然注定不會回來的時候,她發現了白澤琿的存在,到底想要說明什麽?
小白說過,凡事必有因果,她不相信,白澤琿此時的出現,隻是偶然。
可是不相信也沒用,白澤琿依舊是死氣沉沉的,並且裂痕不斷增多,讓她開始擔心,如果白澤琿一碎,大概她所有的希望都將破滅。
而日子依舊如流水般無望的流淌,但於鳳可兒而言沒什麽區別。
她一直盼望的奇跡,一直盼望白斐然有一天會出現的奇跡,也從未發生過。
唯一的安慰是,即使裂痕如此之多,白澤琿依舊沒有碎,這是她每天唯一的安慰。
電視裏最近熱播的三生三世,鳳可兒一向不愛看這種仙俠劇,隻覺得這種上神仙君離自己太遙遠,但是她唯一有點好感的就是白真,大約覺得白真偶爾似笑非笑的模樣,和白斐然有些相似吧。
她不愛看,卻還在看,因為裏麵的夜華最終為了天下蒼生,生祭東皇鍾,與白斐然似乎一般無二。
但是她沒有白淺幸運,白淺有無限的生命去等待夜華回來,而她卻隻有短短幾十年,她能等多久?
凡人的生命大約在白斐然眼裏,都短的不過恒河一瞬罷了。
太過渺小。
不足為提。
眨眼而逝。
她看著白淺在十裏桃林與夜華相遇的時候,她的眼淚也終於流了下來,電視上演的這些癡男怨女愛恨情仇本來不過是一出狗血戲碼,然而,卻又是最真實的生活。
要不然怎麽會讓人看的潸然淚下,為了他們哭為了他們笑呢?
她手裏正拿著小刀削蘋果,因為想著小白修長的手指,像變魔術一樣,可以保持皮不斷且寬厚相同,完美的削處一個水果皮來。
人因為想念一個人時會不自覺的去做與那人相同的事情。
可是,她到底運氣差了些,在她即將圓滿的削皮時,卻看到夜華白淺十裏桃林有情人終成眷屬別後重逢的這一幕,讓她的心熱辣滾燙的又酸澀異常,她喉頭哽咽,忍了又忍,不由自主手上使了勁。
隻覺得尖利的刀鋒已然劃破了掌心,手心熱辣辣的痛,可隻有這痛才能轉移她此時的情緒。
當你習慣兩個人的時候,突然變成一個人,這種無以言說的寂寞和無處可訴的恐懼,與誰人道之?
有些人存在於生活的每一個縫隙裏,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就會跳出來,然後讓你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狠狠閉了眼睛,將快要湧出的眼淚逼了回去,她已經不想再哭了。
崩潰過一次就好,第二次,她就不知道會不會徹底沉溺於這種歇斯底裏的情緒裏無法自拔?
攤開了手,她平靜的將刀拿開,看到手腕上的白澤琿也被血染紅,本來想要拿紙擦拭的手忽然頓住……
她的血順著手腕而下,流到白澤琿上麵。
白的素淨,紅的妖豔,空氣裏淡淡的血腥氣,讓她突然覺得心情無比的快意。
隻覺得這種近乎自虐的行為,原來真的可以轉移疼痛。
那血順流而下,沿著白澤琿的棱角蜿蜒而下,直到……
她突然緊張的提不上來氣,那血並沒有流下,而是……
好像被白澤琿吸收了!
她以為是自己看錯了,隻是一動不動的,攤開手等著,手心裏不斷留下的血,有些順著手心留下,有些卻在白澤琿那裏,然後一點點消失不見。
白澤琿像是渴血一般,真的在吸收。
她不可置信,直接摘了白澤琿下來,放在手心上。
於是看的更清楚,那些鮮活的血,被白澤琿一點點,一點點,慢慢的吞下。
她似哭似笑,她不知道自己發現了什麽,可是她覺得,這比中了五百萬還要令人驚喜的事實。
就著光仔細看著,那些裂痕的流速加快,似乎因為吸收了血液開始有些活力一般。
鳳可兒終於捂著嘴哭了出來,這是不是,是不是說明老天可憐她,終究給了她一點憐憫?
自那日以後,她唯一的生活目標是,用血來喂養白澤琿。
甚至在剛開始去研究,什麽時段喂養他會吸收的較多,一天喂養幾次,一次需要多少。
在不斷的嚐試之後,她在喂養白澤琿方麵相當的具有心得體會和經驗。
然而卻沒有合適的人可以分享。
白澤琿在她的血的喂養下,裂痕在不斷減少,她心中覺得,也許白斐然就要回來了。
是夜。
她摘了白澤琿,放在浴缸邊上,然後進入水裏,打算好好泡個澡。
熱氣蒸騰,水溫很舒服,她莫名想起中了金線毒那個夜晚。
旖旎,綺麗,充滿了**,卻又溫馨甜蜜。
她記得白斐然將她困在水裏,合著熱水撫過她身體每一寸。
那時隻是悸動,而今卻覺得身體發熱的厲害,已經體驗過情|欲的滋味,想起他的夜晚,都會渾身戰栗的口幹舌燥。
她拿著白澤琿輕輕吻著,低聲呢喃,小白,我現在很害怕,你還不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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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兒!
可兒!
這個聲音太過熟悉,熟悉到她以前天天聽到,閉著眼睛,都能想象那人眉眼含笑的叫她名字,帶著甘之如飴的寵溺。
她眯著眼想要看清楚,隻見室內亮如白晝,白澤琿泛著耀眼的白光,白光中似有人影閃現。
她用手擋了眼睛,隻覺得眼眶發熱得緊,緊緊閉了眼睛,怕眼淚就流下。
所謂的心誠則靈,是不是這樣?
是老天發了善心,還是白斐然終究舍不得她一個人孤苦,所以過來見她了?
無論是什麽,她都不在意,她想著,他回來就好了。
隻要他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耳邊是他溫文的嗓音,帶著熟悉的無可奈何,“怎麽捂著眼睛,這麽不想見我?”
她搖頭,聲音帶著委屈的哭意,卻不肯放下手,囁喏這嘴唇,“沒有……不是……”
“那是什麽?”那人一向的好耐心,隻覺得他似乎蹲在她身邊,湊在她耳邊說話,熱氣嗬的她癢癢。
“我是……”喉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手沒有放下,卻偷偷睜開眼睛,從指縫中看到那人熟悉的眉眼。
她想了半天才開口,“我隻是害怕……”
“嗬”一聲輕笑,感覺湊在她的手心中輕輕啄吻,“害怕什麽?”
唇瓣溫軟,近乎撩撥的一開一合,叫她心顫成了灰燼。
她深深吸氣又呼氣,“我害怕……”喉頭又是一陣哽咽,忍住即將的哭意泛濫。
“害怕睜眼……又是一場空。”
溫熱的眼淚終究是滑下,她隻覺得委屈的厲害,心中恐懼快要將她吞噬。
她要怎麽說才能讓他知道,她有多害怕,害怕這不過是鏡花水月夢一場!
害怕她多日喂血不過是都是轉頭空!
害怕什麽白澤琿都是她想象出來的!
甚至害怕……白斐然也根本從未存在過!
“我好害怕,害怕一睜眼你又不見了”,她吸著鼻子,隻覺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了,抽泣著老容易說出來,有點憋屈的難受。
“你是不是又要笑話我傻了?”
“是有些傻!”
“……你想笑就笑吧,隻要……隻要你回來就好!”她決定大度的原諒他的劣根性。
依舊是沉默。
“你想笑就笑,不用忍著。”
沒有聽到任何的回應,隻有她一個人的聲音。
“小白?”她慌得大叫,睜開眼。
空空如也的浴室,她一下鑽出水來,隻覺得剛才如死一般的窒息。
縱然水還是溫熱的,她卻隻覺得心頭冰涼。
浴室的風扇吹著低啞的風,吹得她身上起了雞皮疙瘩,頭頂的燈光依舊是暈黃的有些冷寂,還有隨著她鑽出來時帶出的水,一滴一滴順著浴缸壁流在浴室的地上。
滴答滴答,然後消失不見。
浴室裏安靜的隻有她一個人的心跳聲,呼吸聲,她大口喘息,隻覺得剛才如夢似泡影,又真實的不像做夢。
他叫可兒的溫潤嗓音,他含笑的無奈口吻,還有他撩撥的輕吻,都回**在她身骨之間。
她睜眼在閉眼,然而,還是空空如也。
一切的一切,告知她,剛才不過都是一場黃粱美夢。
她慌得轉頭看那邊放著的白澤琿,才鬆了一口氣。
好在,白澤琿還在,她拍著胸口安慰自己,還好還好!
卻一瞬間頓住……
白澤琿的裂痕又在增加,然後不斷向外溢血。
好像把先前吸收的血全部都吐了出來一樣。
她一把拿了過來,拚命捂著,可也阻止不了白澤琿增加的裂痕和外溢的鮮血。
幹淨的水中,一點一點,被染紅了,慢慢化開。
鳳可兒突然慌了,不及多想直接拿了平日取血的小刀,狠狠一下,劃破了手腕,將白澤琿摁在手腕上,“不要,求你,不要……”
然而,白澤琿渾然沒有反應。
她將白澤琿摁在傷口上,顧不得疼痛,隻求他喝一口喝一口也好。
可是,白澤琿已經恢複成了一開始的樣子。
到底是個死物!
沒有生氣的死物!
裂痕滿布,她就著光細看,那裂痕從內部而起,甚至比之前更多了。
她終於躺回了水中,低低的笑,低低的笑,似乎很是開心。
空**的浴室裏,悲戚的笑聲回**在每個角落裏。
終於笑到嗆咳不止,眼淚奪眶而出。
她恨恨拍著水,水花濺起又落下,腕間鮮血不斷的流下,染紅了一浴缸的水。
低頭看著泛紅的水中,她瘋狂的影子,又哭又笑的,真是難看的要緊。
可她顧不得那些,她心頭如藤蔓般瘋狂滋長的恨意,將她的心纏的幾乎無法呼吸。
她還以為老天是憐憫她,給她一個希望,然而卻不過是老天開的一個玩笑罷了!
為什麽給了你希望,又親手毀掉?
叫她以為,以為……白斐然可以回來呢!
那種夢中見到他的驚喜,和現在看到白澤琿破裂的失落感,濃濃的交織在一起,混著手腕被割破的傷痛,撕裂著她的心。
鋪天蓋地的痛席卷而來,徹底將她淹沒。
小白,是不是隻有我死了,才能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