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一個名字,聽起來非常的悲慘,非常的難受——天殘十二缺,因為他們每個人都缺,每個人身上都缺少一點,與生俱來,無法改變,永生相隨的缺陷,天殘,天生的殘疾,十二個天生的殘廢。

他們自卑,深埋靈魂深處的自卑,再見到水伊人這一刻,完完全全被激發了出來,他們幾乎不敢正視,幾乎不敢去看一眼,他們的眼睛從未離開過水伊人,但思想卻不在這裏。

這種時候很短很短,水伊人走進他們,他們完全清醒了過來,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也因為無法正視自己自卑的靈魂,邪惡的念頭又從心底生出,無需言語,他們已經決定摧殘這個如花似玉的美人。

他們笑了,笑得很邪惡,笑得奸詐,卻掩飾不了內心的自卑,也無法隱藏因為自卑產生的怯弱,他們不會承認自己懦弱,不會承認自己自卑,他們用行動證明自己不是,用的都是殘忍至極的手段。

火紅的光,映照在這廣闊的空間裏,周圍一片紅紅的光,每個人的臉上,身上,看起來都是紅紅的,紅得就像是血,就像是剛剛從身體流出,還冒著熱氣的鮮血。

水伊人走進這群人,看清了這些人的臉,看清了他們的缺陷,心中驚駭莫名,駭怕萬分,她還從未見過這麽難看的人,這麽慘不忍睹的麵容,她幾乎都要暈過去了,可她不能。

她要爭取時間,爭取機會,必須和這群人周旋,她相信伊歡,所以才要為他爭取時間,這是她自願來的,伊歡想攔也攔不住,柔弱的水伊人,再次顯示了自己剛強的一麵,表現出水另一麵的威力。

且不去管他們笑得有多難聽,有多不入耳,從那一雙雙邪惡的眼神裏流露出的猥瑣,水伊人都不管,不過問,她靜靜地看著他們笑,看著他們遁入瘋狂的笑,看著他們墜入深淵的異形。

天殘十二缺笑不出來了,一點也笑不出來,每個人都覺得不好笑,一點也不好笑,被一個自己視為待宰的羔羊的女人,用憐憫,用無視他們存在,無視他們邪惡的眼神看著他們。

怎麽還能笑得出來?怎麽還可以笑得出來?他們笑不出來了,水伊人卻笑了,笑得甜美之極,安詳之極,一個淺淺的笑,一個微微的笑,瞬間瓦解了他們堅強的外表,撕開了他們遮蔽自己的外衣,撕裂了他們脆弱的內心,便把他們所有的人都打敗了。

隻有一個人還沒有被打敗——那個瞎子,他看不見,看不見水伊人的美,也看不見水伊人的笑,看不見任何的東西,這個世界上的每一樣東西,他都看不見,看不到,他對世界的了解,隻能用手去觸摸,去感觸。

瞎子的耳朵,比所有人的都要靈敏,所以他最先聽出來,這裏還有別的人,有人出來了,有一個飄香四溢的女人出現了,香氣和天殘十二缺其他人的哂笑,讓他聽不到別的聲音。

等他聽到有動靜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即便他的輕功神速,有鬼魅般的身形,有比不亞於鬼魅的迅捷,可還是遲了,因為對方的輕功同樣高絕,同樣天下鮮有,絲毫不遜色於他。

水伊人的笑迷人至極,在這個笑容最迷人,最具威力的時刻,比笑容更迷人,比笑容更淒豔,比笑容更具震撼力,比笑容更具威脅的的光,出現了,天殘十二缺沒有一個人知道,這束光是何而來,又要到何處而去。

仿佛是從遙遠的九天而降,從九天天而來,割裂了所有的空間,所有的阻礙,就如同洞穴被撕開了一個口子,一束陽光透過這個口子透射而來,光越來越亮,宛如九天極地的流星,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劃過漫漫長河。

光也在最迷人,最耀眼,最奪目之際消失了,不見了,頃刻之間,似乎天地間所有的光都消失不見,天地之間隻剩下黑暗,隻有漫無邊際的昏暗,和永無止境的幽暗。

光芒

消失了,一陣風飄了過來,好快好快的風,如和煦春風輕拂麵龐,春風裏還漂浮著白花的芳香,如夏日裏吹奏的絲絲涼氣,涼爽中略帶些許的濕度,是那麽美,那麽舒服,那麽和諧,令人覺得多麽的愜意,多麽舒適的愜意。

天殘十二缺癡迷了,這一瞬間發生的變故太多了,令他們措手不及,來不及反應,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太出人預料,等他們清醒過來,反應過來之時,形勢已經大逆轉了。

秦劍,盧漸離和破浪三個人已經被人救了,解救他們三個人的人,同樣很年輕,年輕人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如從畫中的仙子一般的女人,這個女人好眼熟,好熟悉,就像是剛剛才見過的女人一樣,簡直是一模一樣。

略一思及,才明白站在那裏的女人,就是自己這邊的女人,剛剛還在這個位置的女人,怎麽會突然之間出現在年輕人的身邊,這一切發生的好突然,他們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年輕人當然就是伊歡,隻有伊歡才有和瞎子匹敵的絕世輕功,隻有伊歡才能在別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下,把人帶走,也隻有他才能在眨眼之間,完全把整個局勢改變,一息之間逆轉形勢。

簡陋的爐灶裏,火還燒得旺旺的,整個一塊鋼板,已經完全被燒紅了,紅如烙鐵,蒸騰著陣陣的熱浪,熱浪翻滾,向四周散開來,周圍的溫度也跟著變高了,潮濕的空氣也變得幹燥了。

天殘十二缺的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們想到了瞎子,瞎子雖然看不見,卻也是唯一一個不用眼睛看事物的人,不用眼睛看的人,往往能比用眼睛的人多看到一些。

可是,他們想起了瞎子,卻沒有見到瞎子,瞎子的人就好像隨著迷人的光芒,消失了一般,他們見不到瞎子,是因為每個人都是直直平視的,瞎子並不矮,他們不仰視他已經夠可以了。

在他們之中,沒有人可以俯視瞎子的,誰都不可以,連最陰測的閹人都不可以,武功最高最強的人也不能,因為瞎子的武功也是一等一的,而他的輕功更是各位望塵莫及的。

誰也不能得罪瞎子,得罪瞎子的結果,隻有一種,唯一的一種,誰得罪了瞎子,誰就會無緣無故,莫名其妙的變成瞎子,連自己是什麽時候,什麽地方瞎的都不知道,等你感到自己什麽也看不見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瞎子了。

瞎子忽然不見了,並非瞎子不見了,隻不過天殘十二缺之中,無人看到他而已,誰也沒有想到,輕功絕世的瞎子,會像死狗一樣的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連一點力氣都沒有,連呼喚的力氣也沒有。

瞎子的靈敏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而這次,瞎子最得意的敏銳,恰恰是要不得的,恰恰是最不應該有的,如果他也和別人一樣,那現在的他,絕不會躺在地上,動也動不了一下。

這是不幸,大大的不幸,不幸中的萬幸,就是瞎子還活著,還沒有死,那隻是因為對方不要他死,對方沒想要置他於死地,這才是最讓瞎子心死之處,自己最最驕傲的輕功,原來如此不堪一擊。

瞎子連死的心都有了,他腦海中久久回**著,回**著剛才眨眼間發生的一切,光出現的時候,瞎子已經感到不對勁了,他已經感覺到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出現了,這完全是一種感覺,高手特有的感覺。

他也感覺到了這一劍的目的,這一劍誌在救人,不在於殺人,他也很清楚很明白的知道,自己在這一劍之下,想要阻止對方救人的舉措,是毫無可能的。

這一劍,沒有人能阻止,沒有人能在這完美無缺的一劍之下,阻止他的行動,無論他的輕功何等高超,也絲毫為力更改,這也是最讓人無助,最讓人心如死灰的。

明明知道事態將要發生的結果,卻連一點改變的

可能也沒有,連一點挽救的希望都不可能,明明知道,這種知道,遠不如不知道來得好,來的灑脫,來得輕鬆。

可一旦自己知道了,就不能不去想,不可不去想,自己忍不住要去想,要去接受那種最無助的感覺,這是一種無奈,絕對是的。

一劍擊出,三個人獲救了,劍芒割斷繩索的聲音很輕微,微不可查,除了瞎子這種耳朵特別敏感的人,其他的人誰也不曾覺察到絲毫,劍光沒了,光亮消失了。

瞎子聽到了風聲,那不是一般的風聲,隻有輕功絕頂的人,才會發出如此細微的風聲,瞎子知道有人接近,他也知道了對方的另一個目的,帶走這個全身香氣的女人。

對方用的是輕功,這對瞎子來說是一種挑釁,*裸的挑釁,瞎子絕不能坐視不理,對方已經達成了一個目的,絕不能讓對方再達成這個目的,那樣的話,天殘十二缺就完全處於下風了。

這眾多的想法,也隻是在腦海中一轉念而已,鬼魅般的身影,不是迎向來犯之敵,而是攻敵之必救,瞎子的目標毫無疑問是水伊人,在他眼中,水伊人的武功根本不算什麽,事實也的確如此。

兩個輕功高強的人,誰先掌握水伊人,誰就贏得了主動權,誰就占據了主導地位,占盡先機,這種機會,是誰也不會錯過的,瞎子沒有想到的是,伊歡的輕功遠超出他的想象。

他才剛剛一動,還沒有挪動一尺之距,伊歡已經到了他的身後,瞎子用最快的速度朝水伊人而去,水伊人離他的距離,隻有三尺不到,剩下不到兩尺的距離,他一定要搶在伊歡之前。

為了搶奪水伊人,瞎子根本不去管自己背後的空門,隻要掌握了水伊人,這完全可以不考慮,瞎子已經是孤注一擲了,可他還是慢了一步,伸出的手已經感覺到水伊人的體溫了。

他也聽見了水伊人,因為緊張而變得急促的聲音,他也認為是在彼得了,隻可惜他錯了,他的手剛剛觸及水伊人的衣服,自己的手反而被人扣住了,而且,扣住他的手的人,是從正麵出手辦到的。

他能感覺得出,那是一隻男人的手,手被扣住,瞎子還有其他的武功,還能夠出手,他的出手,可以輕易地從一群蚊子之中,抓住他想要抓住的那一隻小蚊子。

可是,另一隻手剛剛才動,又被人齊腕拽住了,這雙手就像螃蟹的兩隻鉗子,死死地扣住了他,把他全身的力氣都抽離出了體內,全身上下連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沒有。

他最後的知覺,就是在手被扣住,無法用力之時,對方的雙手已快得無法感知的速度,迅速的點了他身上的很多穴位,從手腕開始,沿著手臂而上,手肘,手臂,肩胛,再到脖子,頭,胸腔,一直往下。

自己周身重要的穴道,幾乎全部被封死,他的所感覺到的時間,也不過隻有極短,極短的刹那,他根本無法相信一個人的手,會有如的靈活,如此的快捷,如此的神速,這已不再隻是一雙手了。

簡直不是一雙手,壓根不是一雙手,哪有人的手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被封住的穴道,沒有一處是死穴,沒有一處是致命的穴道,瞎子知道得很清楚,在那個時刻,對方有千萬次的機會,能夠置他於死地,可是伊歡卻沒有做,似乎根本沒有要置人於死地的想法。

有了這個發現,瞎子絕望了,完全絕望了,不是自己有多了不起,隻是對方不想要你死,在人家的眼中,連死在人家手上的資格都沒有,這如何不讓人絕望,如何不讓自幼與自卑為伍的人更自卑了。

隻要人家願意,弄死自己,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隻臭蟲那麽簡單容易,毫不費吹灰之力,可是即使自己想死在他手中,人家還不願意,還怕髒了自己的手,這是所有打擊中最大的打擊了,簡直比殺人還要令人難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