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烈陽突然察覺到異樣,感覺有些怪異,便進入王爺的帳篷裏,巡查一番,平時他絕不敢這樣,可心裏有了這個陰影,也顧不得許多。

當他進入裏麵,就看見了一張笑臉,一個笑嘻嘻的人——是伊歡,伊歡他當然認識,雖然不是很熟,確實是認識的,看到了伊歡。

烈陽才知道,自己自詡為無懈可擊的防守,簡直就像是小孩子的玩意,他也知道這是他的失職,他立即跪下,向王爺請罪。

安西王爺並沒有怪罪於他,隻是淡淡地說:“你先出去吧,我這還有事”,王爺如此說,烈陽才發現另一個人。

一個全身漆黑,從頭至腳,都是黑色的,他所在的位置並不顯眼,也很容易讓人忽略,剛剛他過於著急,才沒發現這個人的存在。

烈陽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可他隻瞧了一眼,就被這個人身上,獨特的黑暗氣質,吸引住了,再也無法挪開視線,這是一個可怕的人。

烈陽的第一感覺便是如此,有這種感覺,卻無法得知,這個人可怕到什麽程度,厲害到什麽程度,從這個人的身上,看不出任何的波動,這個人才更像是一個死人,一個完全沒有血肉的死人,一個活著的死人。

王爺幹咳了一聲,烈陽才意識到自己失態,這可違背了他的原則:該知道的必須要知道,不該知道的知道也不知道,該看的才看,不該看的,打死也不看,見到這個人,他就被這個人人吸引了,連自己一貫堅持的原則,都跑到了九霄雲外。

所以,烈陽趕緊起身,向王爺鞠了一躬,快步的走了出去,他也明白的意思,這個時候,誰也不能打擾,誰要是敢進,隻有一個結果。

那就是死,非死不可,不死也不行,不是來的人死,就是他們死在來人的手中,隻要還有一口氣,烈陽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烈陽不是沒去猜測,這個黑衣人是誰,即便他猜到了,也不能說,伴君如伴虎,安西王爺對他一向不薄,王爺的私事,知道也不知道。

烈陽又站在了帳篷之外,挺直著身子,比標槍還要直,比水平線還要平,烈陽就是如此,做事很自信,很細心,一絲不苟的。

帳篷裏,隱隱約約傳來的王爺的說話聲,王爺又一次講起了故事,隻對人講過一次的故事,那是王爺的故事,王爺的秘密,王爺的痛。

可才隔小半個時辰,王爺的故事講完了,談話也就此結束了,然後,烈陽就看到伊歡和黑衣人莫離,他已經猜到了是莫離。

伊歡一直沒有說話,莫離也隻是默默地聽著,烈陽一愣神,伊歡和莫離已經走到了帳篷外,站到了他的身旁,也看到了王爺。

安西王爺一向人稱為安樂王爺,當他再出現在烈陽麵前之時,烈陽幾乎不敢相信,這個憔悴,神情悲傷的人,是自己伴隨多年的王爺。

“你就這麽走了”?王爺哽咽著說出這句話,這句話卻飽含著千言萬語,千言萬語也無法訴說,王爺此時的心情。

“你希望我怎樣”?這是莫離說的唯一一句話,王爺無言以對,的確,自己該希望他怎樣,該希望他做什麽呢?

明亮的燈火,暗淡了王爺的眼,王爺隻能看著,看著伊歡和莫離,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慢慢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依然久久注視著。

見是見到了,可是莫離一句多話沒說,最後的那一句“你希望我怎樣”,更加讓王爺心痛,更加讓王爺內疚,這一切不是他能掌握的。兩個身影很快堙沒在黑暗之中,見不到一點蹤跡了,可,他們都不知道,黑暗中正有雙眼睛,在看著這一切,看著莫離,看著王爺。

一個全身黑衣,猶如莫離一樣神秘莫測,卻比莫離還要可怕,還要厲害得多的人,莫離的一切,他都知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靈逸山對麵的無名峰上,把莫離從凝風和幽冥鬼手的手中,就出來

的人就是他,莫離被送到靈逸劍宗的人,也是他。

留下“不許看臉,否則死”七個字的人,依然是他,這個人究竟是誰?為何如此關注莫離,如此關注莫離的一切,和他又有何關係?

他做的一切,似乎也不想讓莫離知道,他為莫離做的一切,莫離絲毫不知道,莫離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邊還有這麽一個人。

黑衣人呆立良久,直到王爺落寞的進入帳篷,他才回過頭來,不再對著漆黑的夜晚,不再對著那燈火之處發呆,黑暗中,她的身影在此堙沒,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黑夜之中,沒人知道他是怎麽消失的,就像沒人知道他的存在一樣。

陽春三月,春寒漸消,久違的太陽,終於露出了笑臉,明媚的陽光,暖暖的傾灑在身上,一股暖意迅速的流遍全身,給人無限的溫暖。

花兒開了,樹也綠了,嫩嫩的小枝椏也發了,這樣的時節,正是踏春的好時機,少年滿懷著激動的心情,去尋找夢中的女孩。

在方圓百裏以內,少年也是小有名氣,一手劍法擊敗過不少的成名人物,已經受無數人尊敬,還不到二十歲的他,長得眉清目秀,俊朗不凡,很多女孩子都在喜歡他,都希望能與他並結連理。

但,這個小有名氣的少年,早已心有所屬,他喜歡一個女孩子,正想趁著這個好日子,去和女孩相會,約女孩子一起踏春。

女孩長腿細腰,玲瓏剔透的身材,人也長得很漂亮,正是少年夢寐以求的佳人,在別人的眼中,他們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

少年懷著激動的心情,前去約女孩子踏青,趁此機會,也增進增進彼此的感情,一路上,他覺得風景實在太美,花兒美,春天也美。

美得簡直無法形容,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樣,美得無法向外人訴說,走起路來,也覺得身輕如燕,肉體簡直是輕如鵝毛,輕飄飄的像是飛翔在雲端,漫步在天空之中,雲兒在飄,他也在飄。

剛到女孩子的莊園,還沒見到人,就飄來了少女咯咯的嬌笑聲,少女的心情也似乎很好,少年的心情更高興了,覺得今天這個時機,正是太好了,來得太是時候,來的太對,就像是吃了蜜糖的一樣的甜蜜。

這樣的時刻,簡直是千載難逢的,可是,少年的心突然碎了,激動的心情也沉淪了,身體也不輕了,花兒也不香了,春天也不美了。

因為他提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這個男人的麵前,女孩可以放縱的笑,無所顧忌的笑,對他,卻從來沒有如此過,一次都沒有。

少年見到了這個男人,一個充滿了成熟風韻的男人,高達,瀟灑,從容不迫,舉手投足之間,散發著一種淩然霸氣,眉宇之間,也透著一股子英雄氣概,才看了一眼,少年就覺得不如他。

一個成熟的男人,對女孩子的吸引力,絕不是他這樣的毛頭小子可以比擬的,這一點他很清楚,非常清楚。

少年成名,使得少年有了一股傲氣,少年雖然驕傲,卻並非目空無人,不識好歹,從這個人身上散發的氣質來看,他也知道不是對手。

可他卻不能不爭,不得不一搏,為了自己心愛的女子,即便是拚命,也是值得的,即便是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自己是這麽想的。

手腕一動,劍已出鞘,少年橫劍,指著中年男人,說道:“拔劍”,雖然怒氣填膺,卻也不會去偷襲別人,這種事他從來不做。

少年要的是堂堂正正的擊敗他,公公平平的擊敗他,所以他要人拔劍,他要殺人,也要殺的公明正大,讓人信服口服,挑不出毛病來。

中年人隻是對他笑了笑,並沒有拔劍,他根本不屑與這少年動手,這更激怒了少年,少年刷刷的幾劍,也隻是圍繞在對方身前。

並沒有殺人的打算,隻是想*迫對方拔劍,想讓對方麵對麵和自己交鋒,但,中年人毫無所動,少年的所

為,早被他看在了眼中。

對方不出手,少年再次出劍*迫,他已經快要失去理智了,隻想著和對方交戰,根本沒想到自己出的劍,正的朝對方的心髒刺去。

少年的劍眼看就要擊中對方了,這時候,想要收手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劍,刺入對方的心髒,少年仿佛已聽到劍刺入身體的聲音,幾乎聽到劍的飲血聲。

這無可避免的一劍,已經無法避開的劍,卻沒有刺入對方的心髒,劍停止了前進,少年才看清楚,自己的劍被人用兩根手指夾住了。

中年人用手根手指,輕輕地夾著劍,少年用盡全身的力氣,也不能拔出分毫,此刻,少年才知道,對方武功比自己不知高出了多少倍。

連對方是怎麽出手,用的什麽手法,夾住自己的劍的,他都不知道,他萬分失落,萬分沮喪,中年人卻在這時候鬆開了手。

劍拿在手中,卻仿佛有千萬斤,根本拿不起來,少年呆呆的看著手中的劍,臉色淒慘,異常的難看,簡直比過低還要黑,還要難看。

這時候,響起了少女的聲音,她說:“就你這功夫,還敢動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簡直是自取其辱,你還有臉呆在這裏,我要是你,幹脆找個沒人的地方吊死算了,也免得丟人現眼,讓人笑掉大牙”。

少女的話深深地上了少年的心,少年覺得天昏了,地暗了,原來自己在人間眼中,是這麽的卑微,是這麽的微不足道。

他想到:她說的對,說的不錯,自己這樣自詡為了不起,還不是人家一合之敵,的確沒有顏麵苟活於世,是該找個沒人的地方吊死。

少年轉身,飛也似地跑掉了,跑出了莊園,跑過了的繁花盛開的池塘,跑過了綠草如茵的草地,跑過了一個又一個山坡,跑過一條又一條的小河,跑了很久很久,也跑了很遠很遠,跑到了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隻知道一直往前,一直不停地往前跑,拚命地往前跑,跑累了,跑不動了,才停下。

全身的力氣都消耗光了,少年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氣,急促的呼吸著,已經沒有了力氣,沒有了體力,感覺身體都快被抽空了。

自己的身體不再是自己的呢,隻是覺得很熱很熱,熱的無法忍受,熱得毛孔都快冒出火來了,心裏卻覺得死了,比死了還要難受百倍。

休息夠了,呼吸也平緩了,少年才發現自己不認識這個人地方,也才發現這個地方很美,能夠死在這裏,也沒什麽可遺憾的呢。

這是一個山穀,山穀裏有一條小河,清澈的小河水,青青的草,剛長出些嫩芽的草,小河的沿岸,有無數的桃樹,這是一片桃林。

桃樹正開著花,紅色的桃花,紅紅的一片桃花,姹紫嫣紅,美不甚收,簡直是人間仙境,人間有這樣的地方。

少年不知道,這樣的地方,能死在這裏,的確是再好也沒有了,少年還是想到了死,想到了少女的話,她的細腰長腿,她的美。

無數的黑雲壓來,天空仿佛都變得黑了,變得沉悶了,少年的世界也黑了,毫無光澤,毫無光明,隻有漫無邊際的黑,永無止境的黑。

黑雲積壓在山穀的上空,壓抑,苦悶的壓抑,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就仿佛是要把心壓碎,把人壓碎,把人活活的折磨死,壓迫死。

突然,一個悶雷炸響,劃破了天空堆積的黑雲,打破了所有的沉寂,打破了所有的壓抑,少年卻似乎沒有聽到,依然倒在輕輕地草上。

不想動,也懶得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著他去吧,反正自己也不想活了,反正自己也要死了,還有什麽好在乎的了。

少年突然想到,這一記悶雷,好像是這個春天的第一個雷,他沒想到,自己會選擇這樣的一個日子去死,也沒想到會死在這樣的季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