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休能,隻有方不休能。

因為方不休不死不休,隨時拚命,看到方不休出現,石峙心有不甘的退了開,方不休的麵子,不敢不買,方不休不說話,也沒人敢不把他放在眼裏。

方不休說:“他是我的”。

方不休很少、很少說話,可是他說的話,幾乎沒人敢不聽,他的話幾乎就等於命令,可是卻沒人違背,就算武功比他好,就算實力比他強大,他說了,你最好照做,不然,他就要拚命。

沒有人願意去招惹一個不要命的人,不要命的人的可怕之處,就在於他不要命,他敢拚命,誰也不願意得罪一個不要命的人。

方不休說:“拔劍”。

要誰拔劍?拔誰的劍?拔劍做什麽?殺人?被殺?

拔劍這兩個字很簡單,很明了,可是很多人都不明白他的意思,伊歡明白,伊歡明白一個癡於劍的人,絕對能比別人多看到些東西。

方不休看得出來,伊歡是用劍的高手,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

伊歡也明白,方不休絕對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他已經準備出手了,公公平平的一戰,既是對自己的尊重,也是對方不休的尊重。

他們尊重的除了對手以外,還尊重的是劍,對劍的尊重尤甚於人。

伊歡手中沒有劍,從來都沒有,他平平的伸手,五指微屈,說:“劍來”。

一把劍已經飛到了他的手裏,劍好像亙古以來,一直就在他手中的那樣,隻有極少數的幾個人知道,這其中的訣竅,發現伊歡的可怕,驚訝於他武功的高絕。

方不休說:“你看不起我”?

伊歡說:“我尊重你,就像我尊重我的劍一樣”。

方不休說:“拔你背上的劍”。

伊歡說:“對於一個用劍的人來說,任何一把劍都是一樣的”。

方不休知道伊歡背上,背的是一把劍,這個秘密連依夢都不知道,這倒不是伊歡要隱瞞,而是關係太廣,絕不可輕易示人。

那一把劍,一旦再度問世,必定會招致更多的麻煩,而他現在的麻煩,已經很是麻煩了。

一看要

動手,眾人紛紛讓出一片空來,避得稍微遠些,特別是離方不休遠些。

方不休不再說話,他不再說話,是因為他已經準備拔劍,拔劍簡單得很,是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動作,可就是這一個動作,方不休卻練了許多年,隻練拔劍這一個動作。

一腳在前,一腳在後,兩腳相距八寸,成四十五度站立,這個姿勢剛剛好,恰能夠讓身體的重量,平均分配到自己的一雙腳上。

紅色的劍惠,古樸的劍,劍鞘裏裝的是一柄什麽樣的劍,沒有人見過,連他自己也很少見,方不休練的是殺人的劍,不是供人觀賞的劍。

他的劍法不是,他的劍也一樣,他的人更不是。

殺人的劍,出鞘隻有一個目的——殺人,隻為殺人而出,也隻有在殺人的時候,劍才會出鞘。

方不休和伊歡相距一丈而站立,他們的全部精力,都聚集在對方的身上,隻要對方稍微露出一點點的破綻,那麽,就非死不可。

方不休的手,一直放在離劍柄不遠的地方,他的右手似乎隻為劍柄而存在,他的人也似乎隻為劍而存在。

伊歡的劍在身後,他的劍早已出鞘,反手向後,劍被身體阻擋,看不到他的劍。

高手相爭,生死隻在一瞬間,比拚的除了武功、內力,還有很多方麵,心態、信心、耐心、環境、天氣等等,都可能影響高手的心境。

是生是死,瞬間立判。

這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武功較量,而是一場綜合實力的比拚。

他們絲毫不敢大意,都在耐心的等待,等待最佳出手的機會,這個最佳機會,也許隻有一息時間,但是對於高手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機會稍縱即逝,把握一息的機會,一擊即中,一擊不中,結果隻有一個——死。

內力已經提升到了極限,他們的視力都非常好,把內力凝聚在眼睛上,能看到極細小的東西,對方的血液的流動,經脈的波動,汗毛的顫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並不是完全意義的用眼睛在看,而是心,用心在感受對方的一切,包括對方的呼吸,呼出的氣,與吸入的氣之間的差

別,多寡。

冬末春初,北部的天氣還非常冷,可是他們的臉上,都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這種比拚,比真刀真槍的比鬥還要凶險,還要可怕。

沒有脾氣的人最可怕,看不見的敵人最可怕,將出未出的劍最可怕。

它們可怕,因為:沒有脾氣就是任意一種脾氣,讓人無從是從,無從著手,不知道下一刻,會是怎麽樣一張臉,怎麽樣一個麵孔。

存在而又看不見的敵人,了解你所有的一切,而你卻一無所知,它的可怕在於,敵知己,己不知敵。

將出未出的劍可怕,因為它未出,就可能是任何一種形態,任何一個角度,任何一個方位,任何,隻能在猜測中,而你卻無法判斷,無法肯定。

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無知,毫無所知,一無所知,無知才是人最大的敵人。

密密的汗珠在鼻尖跳躍,酥酥癢癢的,讓人忍不住想去擦拭擦拭,但是,不可以,不可以做,這個在平時極為簡單,極為平常的動作。

不能,絕對不能,因為要活著,就要忍受,忍受更多可以忍受的,更多不可以忍受的,更多不能忍受的。

細密的汗珠從額頭往下蠕動,流過額頭、印堂,流經眉毛,流到眼眶,流進眼睛裏。

汗珠流進眼睛,一點點的刺激,一點點,之後,眼睛因為汗水,而變得更加的明晰,明眸裏的一切,變得更加的清楚。

那一刻,眼眸的世界裏,是一個最光明、最亮麗、最唯美的世界,也有另一個世界,一個完全相反,完全迥異的世界。

一道閃亮刺眼的光芒劃過,劍匹練般的刺出,如流星的光芒,一閃而逝,一切又歸入沉寂,猶如流星過後空洞的夜空。

世界是空洞的,空空的,少了些什麽呢?少了什麽嗎?

流星閃滅之後,那是種什麽樣的心情?是喧囂過後的孤獨?還是瞬間光芒後的惆悵呢?

刺眼的光芒消散,群雄的視力重新恢複,他們的目光聚焦在決鬥的兩人身上,當他們看到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結果已經出來了。

他們看到的是什麽樣的結果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