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災難降臨(一)

盧杆他們一覺醒來,飯菜已擺在桌上了,天已大亮。

清點人數,少了許多人。原來,有些人擔心夜長夢多走了。百來號人隻剩下二十來個。女生大部分跟其他男生或老師走了,就隻有那個帶小孩的黃老師和盧葦還有三個女生、曹青滿沒走,黃老師和三個女生沒走,是因為不可能回去了,她們都是安鄉人,被鬼子占領了。益陽這一帶又舉目無親,隻能隨段校長一起走到哪算哪。第二天,段校長從老人口中得知了實情後長歎了一聲說:“但願他們能平安無事。”

簡單地吃完早飯,段校長催促師生們趕緊將行李裝上一條船,女人們坐一條船,男人們拉著纖,隊伍出發了。走了不過裏把路,就聽身後方向傳來了爆炸聲,往後一看,他們歇腳的那幾間房屋被鬼子飛機丟下來的炸彈給炸了,燃起了熊熊大火。

段校長見此情景,大聲叫盧杆去看看房主老人,自己接過纖繩將載人的船拉靠上岸。船上女人們驚恐萬狀紛紛跳上岸往旁邊的麻地、油菜地裏跑去。

敵機從他們的頭頂上掠過,機槍在掃射,炮彈在他們的周圍爆炸,急得盧葦大聲地叫著,哭著,喊著哥哥快點回來。盧杆、小林和曹青滿在炮火中直往燃燒的房屋跑去,等他們到了那裏,隻見屋內衝出一火人,淒慘地叫著向河邊跑去,縱身跳入河中,沒有一點動靜了。盧杆他們看呆了,盧杆準備跳入河裏時,曹青滿拖住了他。說他死了。

盧杆怒目道:“鬼子不是東西,鬼子不是人。”

小林悲痛地說:“杆子哥,我們往回吧。”

三個少年憤怒地往回跑著,這時,幾聲爆炸聲傳來,他們看見了那隻裝著行李靠在岸邊的船被一顆炸彈擊中了,霎時在火光中,整隻船與行李四分五裂向空中拋去,又從空中落下撒向路中。

鬼子飛機飛走了。人們重回路中,所幸沒人受傷。段校長帶領大家重新往前走去,這時從後麵傳來了喊他的聲音。轉身一看是耿營長的隊伍趕上來了。

他告訴段校長那所學校被敵機炸了,死了好幾個弟兄,因擔心段校長他們便趕來了。賈小麥告訴盧杆說通信員被炸死了。盧杆氣得說不出話來,兩眼冒火。

耿營長問段校長這裏的情況怎麽樣?有沒有人員傷亡。段校長心情沉重地說:“一隻船給炸了,所幸沒有人傷亡。還有一隻船坐不下他們這麽多人。”問耿營長他們如何行動。耿營長說:“如今隻能走到哪算哪。我們與團部失去了聯係。估計鬼子的大行動馬上就要開始了,大家還是趕快找個安全的地方去吧,我們就不用你們管了,你們先走,我們在後麵跟著,好歹還能抵擋鬼子一會兒。不過,這種地方可不是一個打埋伏的地方,一坦平原,沒有什麽可遮擋的。”

盧杆對耿營長說:“去我們村上吧?”

耿營長說:“這樣吧,你們先去,我們隨後就來。如果我們跟你們在一起,真讓鬼子碰上了的話,你們會受連累。”

段校長作揖道:“耿營長,保重,我們走了。”說完叫上那些女人們坐上了船,盧葦沒有上船,她說自己喜歡走路,要跟著他們走,段校長沒有多說什麽,讓女生和黃老師抱著孩子上了船,自己和男人們拉著纖走了。

耿營長叫來盧杆和小林說:“我不放心你們,你們年輕,血氣方剛,什麽都不怕,聽我的話,要切記,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義氣用事,要理智更要克製,千萬不要衝動,鬼子是魔鬼,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單槍匹馬再厲害再有本事再有功夫也敵不過眾。”

“耿營長,你放心,我們不會輕易出手的,我還想跟你一起打鬼子呢,是不是,小林?”盧杆望著小林說。

小林趕緊回答:“肯定的。”

耿營長一揚手:“後會有期。”

盧杆和小林點點頭,回頭追上了段校長的隊伍。

耿營長帶上賈小麥他們拐向了旁邊,穿過一片莊稼地,通過一片柳樹重新回到了那條路。他估計鬼子會經過這裏,他想找個伏擊的好地方阻擋鬼子前進的步伐。

盧杆望著耿營長他們遠去,心裏癢癢的,想起二次打鬼子,覺得真過癮。他對小林說,“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當兵?”

小林一臉的驚異:“你爹不會打死你才怪。”

盧葦聽見了,也說:“哥,肯定的。”

盧杆不理他們直往前走,追上曹青滿,然後他倆接了段校長和一位老師肩上的纖繩。

盧葦與小林走著,低著頭不說話,偶爾望了望小林,見小林也望著她,她臉一紅,往哥那裏跑去。

她邊跑邊唱:遠遠的天空大雁飛過,輕輕的小船上有我的哥……

盧杆打斷了她:“唱唱唱,都什麽時候啦,你想把鬼子的飛機引過來啊?”

盧葦吐了吐舌頭,停止了唱歌。

段校長會心一笑。作為校長,他不想在這樣的場合下顯得沉悶,他提議唱歌。他起了頭:“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一起唱。”

岸上船上的人在段校長的感召下,激昂地唱著這首楊老師教的歌。

當歌唱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前麵跑來了大股的難民,把他們的歌聲給打斷了。看他們慌慌張張、失魂落魄的樣子,段校長連忙拉住一個中年人問是什麽情況?那人回答:“你們不要往前走了,聽說從嶽陽來的鬼子都在前麵等著哩。”

“說的是真?”段校長疑惑地問,“鬼子真有這麽快?”

那人:“我也不知道,我也是聽說的。”說完急急地跑了。

段校長對他們喊道:“回來,快回來,南縣城裏邊都是鬼子,南縣早被鬼子占領了,快回來。”但無一人應答他的話,依舊向前跑。

盧杆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對岸,說:“校長,要不這樣,我們一起過河,走那邊的路回我們的村莊也許安全些。”

段校長看著對岸滿是油菜和苧麻,懷疑那裏是否有路,猶豫了。盧杆說,路有,隻是沒這邊寬敞,比起在這條路上真遇上鬼子相對來講要安全些。一些老師同意盧杆的建議,能避開鬼子就是上上策。於是,他們分作幾趟過了河,棄了船上了岸,不敢走直路,生怕遇上鬼子,離河那麵的大路越遠越好。盧杆就領著他們從斜刺裏,踩著田土或沿著田埂朝盧杆的村裏走去。

終於來到了盧杆的村裏。這裏還真沒有鬼子。

李保長、秋絲瓜、龔秋都聚集在水生的家裏。

盧杆的爹盧水生和娘菜花看見盧杆和盧葦回來了,不知是喜還是氣,他媽對盧杆又是掐又是擰的。

“杆伢子啊,你讓你爹急死了。”他媽含著淚似哭似笑地嘮叨著。

盧杆隻笑,任他娘掐擰。他爹站在旁邊說話了:“好,回來就沒有事了,盧杆,這位是不是你們段校長?”

他沒去過學校,段校長當然不認得,但名聲卻是知道的,他有學問,是留洋的,看到他這身打扮與氣勢,他斷定是段校長。

正在教訓小林的李保長說話了:“我說你真是,當初要你跟我去學校,你不去,現在連校長站在你麵前都不認識,真是。”

段校長笑笑對他們拱著手:“段某有勞眾鄉親了,近日安鄉、華容被占,今日南縣失守,這些老師和學生都非本地人,有家不能歸,還望李保長與各位鄉親多多接納為盼。”

李保長一擺手,說,不要這麽客氣,到吃中飯的時候了,吃完飯我們再從長計議。他安排村上一些人將這些老師接走,段校長和曹青滿則被盧杆家留下了。

一陣飛機的引擎聲從空中傳來,又是鬼子的偵察機。起初村民有點恐慌,但見飛機上沒有掉下什麽東西時,依舊忙著他們的事去了。

西島派出的騎兵遭到耿子堂的伏擊,沒有急於追擊。他向橫山勇將軍匯報了目前的戰況,說這裏的天已黑暗下來,地形不熟悉,怕有埋伏,不適宜進攻,希望得到準確的空中情況後,再在拂曉集合部隊,配合空中力量對國軍以徹底的解決。橫山勇同意了,同時命令其他各線向南攻擊的部隊休整,等嶽陽方向的水上部隊向敵軍逃竄的方向集結後再全線圍殲潰敗之敵。隨即橫山勇命令當陽和武漢的機場出動飛機進行偵察和轟炸,發現敵人集中投彈掃射。

消滅國軍第73軍的勝利就在眼前。想到此,嘴角禁不住露出了笑。他用手扶扶鏡架,要通了從嶽陽出發行進在水上的汽艇部隊,詢問了他們的具體位置,告訴他們一定在明天上午趕往目的地進行封堵企圖從水麵上逃跑的敵人,絕不能讓他們與鄰近的敵軍融合一起。告訴他們,西島和其他部隊正先進在合力全殲73軍殘餘部隊的戰途中。

第二天拂曉,西島留下些鬼子守在縣城,自己帶大部分鬼子朝南挺進。雖說一路上遭到了國軍零星的抵抗,但對於西島所領部隊的強勢力量,他們如雞蛋碰石頭不堪一擊。

看著路旁的油菜花和寬廣的洞庭魚米之鄉,他不禁想起了家鄉的櫻花,想起了還在江北的櫻子。

他命令所有部隊緊跟在騎兵的後麵跑步前進。

看到空中飛過的飛機,西島臉上溢滿了自信與狂傲的神態,他不停地揮打著馬鞭,東洋大馬象領悟了主人的意思,加快了奔跑的步伐,它揚蹄的路麵上泛起了層層塊塊向四周飄落的泥土,騎兵在後緊跟著,這樣一來,卻苦了那些士兵,但誰也沒有怨言,同樣邁開了腳步象馬兒一樣向前猛跑著,盡管身上的輜重讓他們沉重得上氣不接下氣。

一個士兵實在堅持不住了,一個跟頭栽倒在地,在他旁邊的二個士兵馬上將他扶了起來,拉著他依然向前跑著,但這個士兵卻跟本就沒有走的意識了,他的腿僵硬地在泥地裏拖著,他還是一個孩子,不到十八歲,死了。

隊伍一陣**,西島勒住了馬頭,向後看著,一揮手,示意隊伍停止前進,自己向著步兵方陣躍馬奔去。

“怎麽回事?”

士兵回答:“少佐,他死了。”

西島一躍下馬,俯下身看了看那個死去的士兵,然後抬起身向士兵屍體鞠了一躬,蹲下扯掉他身上的牌號揣在自己袋裏。隨後對一個士兵說:“你負責他,送回到縣城後就不要來了。我們現在沒有時間為他升天去見天皇陛下了,我們的目的就是快速消滅眼前的敗冠,向著敵人衝鋒,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使命。我是不會讓我的士兵成為野外異鄉之鬼的,我們要讓支那人知道我們的厲害,為所有為天皇而戰犧牲的兄弟們報仇雪恨。”

士兵將行裝移一前麵後把屍體背在身上,回了縣城。

一些國軍將手中的槍丟入了池塘和溝渠裏;

一些國軍擁到了灣邊搶走了漁民的船劃走了,留下船的主人在岸上頓著腳大罵不已,但卻無可奈何,隻有呼天搶地的份了。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正在換衣服,耿子堂走了過去問他是哪個部隊的,那軍官說,現在還有什麽可說的,逃命要緊,說完跑了。

“爸,來了來了。”盧葦氣喘喘地跑進門。

孫花妹與盧杆在清理家什,段校長與李保長、盧水生、龔秋他們商量去哪裏的行程,被盧葦的喊聲吸引過去了。

“喊什麽喊,什麽來了?”盧杆拉住妹妹問。

盧葦上接不接下氣地說,是耿營長他們。大家聽了連忙跑到禾坪裏,果真是耿子堂帶著幾個士兵來了,一個一個地渾身血泥,狼狽不堪的樣子。

耿子堂見到李保長他們,連忙說:“你們怎麽還在這裏,鬼子都快來了,快,快叫鄉親們往漢壽方向跑啊,過了河到了那邊就不用怕了,鬼子來了就來不及了。”

李保長連忙叫龔秋敲上了鑼,緊密的鑼聲和龔秋的“鬼子來了”的喊聲讓村民們驚慌失措,從各自家裏跑出來,有的向停泊在灣中自家的船奔去,有的沒船的則不知道如何行動,有的婦女和孩子嚇哭了,整個村莊雞飛狗跳,全亂了。

一些國軍衝進農家,從衣櫃中拿了衣服換上了。

盧杆返身回屋後拿著一疊子衣褲走了過去:“耿營長,你們換上。咦,二連長三連長他們呢?”

耿營長沒有回答他,看上去心情很壞。這時,賈小麥帶著哭音輕輕地告訴他:“他們都被鬼子打死了。”盧杆不再說什麽了,隻是把衣服往耿營長和賈小麥遞去。耿營長推開盧杆遞過來的衣服:“不行,我們是軍人,不能這麽做。”

耿營長正推脫著盧杆手中遞過來的衣服時,盧水生也拿著好多的衣和褲來到他身邊,說:“來,弟兄們,這個時候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叫這些弟兄們到河邊洗洗,就算他們不是當兵打仗的,鬼子也可以從他們身上的血水泥土的痕跡看得出來。”

還在猶豫不決時,孫花妹、盧杆、小林、李保長他們將國軍手中的槍拿了過來,一一地丟到了河溝裏。耿營長拿著槍,手一摁,彈匣便脫落下來,裏麵空空的沒有一粒子彈了。段校長看著他,手一伸,拿過他手中的槍往附近的溝渠裏拋去,水麵上激起一層浪花。他說:“你們沒有了子彈,打什麽鬼子啊。”沒法,他們隻好到河邊飛快地清洗完換上衣服後,進了盧水生的家。

越來越多的難民擁來,他們不是本村人,一問才知道有湖北的,有安鄉的、華容的,個個神色慌張,如驚弓之鳥隻顧奔跑。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走,往哪逃,慌不擇路地象無頭的蒼蠅四處亂跑。

段校長見此情景,大聲喊著讓他們不要驚慌,聽從他和李保長的指揮,有些坐上船的人沒理他的喊話,沒船的都向他圍攏過來,充滿希望的眼光看著段校長和李保長。

秋絲瓜來了。他的船差點被逃難的人給搶走,要不是他急中生智將那個塞子拔出,早被難民們給搶走了。他不想走,他單身一人無所謂,再個外鄉他也沒有親人可投,他想接盧水生一家出去,於是他駕著船來到了盧水生家的附近水道裏,抽掉了塞子,操上槳上了岸,直奔盧水生家,叫著盧大哥,說快點坐他的船走。

段校長招呼著人們依次地上了船,容積太小,秋絲瓜隻能一輪又一輪地載著這些人過了河,見他實在太累了,盧杆接過他的漿終於將最後一批人送到了對岸。

當他們一行人去廠窖渡口前往漢壽時,西島的部隊來到了盧杆的村子裏,他們一字兒排開站在河邊,那邊的堤擋住了他們的視線,西島命令部隊對全村進行搜索。

幾十個鬼子往那些水灣裏趕去,突然他們發現那裏幾百號人站在那裏焦急地等船,如臨大敵般哩啦哇啦地大叫,機槍張開了嘴,手雷擰了弦。頓時,一陣猛烈的子彈掃向那群慌亂的人們,一顆顆手雷飛向了四處奔跑的人們。他們一個一個地倒在了地上,血流滿地,有些跳向河中會水的人被鬼子當作槍耙子一槍一個擊中了腦袋,橫屍江中,岸上沒一人逃脫。

鬼子如狼似虎竄進家家戶戶翻箱倒櫃,見到喜歡的就拿走,就連女人的花衣裳不放過,還有臘味等食物找了些籮筐裝了進去,將那些活禽殺死後放到了禾場上,隨後一把火將茅房點燃,頓時火光如柱。

河邊,西島傲慢地說,這些支那軍真是一群蠢豬,如果他們在對岸堤邊布防,皇軍無疑會受到沉重的打擊,可惜他們沒有。他不知道這些被他們追趕到這一線的國軍早就沒有了士氣,武器裝備也無法發揮最大的作用。沒有了彈藥更沒有了鬥誌的國軍可以想像到他們的戰鬥力是怎樣的情形了。他發出命令:馬上實施渡河行動,一個小時後全部渡河。命令一出,鬼子工兵馬上行動起來。

這時,橫山勇來電了,問他部隊的進展情況,西島將這裏的情況告訴了他,說準備在一小時之後渡過河去。

橫山勇告訴他從水上進攻的部隊已向他靠攏,並在前進中消滅了部分妄圖從水上逃竄的國民黨小股部隊,估計這時候就要對西島占領的地區從水上進行封鎖了。橫山勇還對他交待了三件事,一是要注意陸上敵人的反撲,二是要做好短期內的駐防守備任務,建立據點以接應後續部隊向常德發動新一輪進攻,三是要徹底打亂敵軍的建製並迅速解決被圍之敵,絕不能讓他們逃往赤山和漢壽。

西島在電話裏認為這是一個毫無懸念的戰鬥,皇軍的勝利已在眼前,請將軍放心。

橫山勇看了看表說:“一個小時後就是下午四點鍾了,在這前後,我會派飛機支援你們的,祝你成功。”

盧杆他們趕到那個再也熟悉不過的鎮上碼頭時,堤上已擠滿了逃難的人。

船已緊張,隻能等著。

人們焦急地望著江麵上的船,希望能快點回到這裏。

人太多,即使有百條船也奈何,好多人急得跺腳。他們聽到了一陣一陣的槍聲。這時有人喊了起來:“快,快去拆門板。”這句話提醒了那些焦急的人,大家一窩蜂朝鎮上鋪子或住房奔去,一片混亂的局麵。搶門板的人大都是換了百姓裝的國軍,其中就有耿營長碰到的那個軍官。他們管不了那麽多了,逃命要緊。多數人卸下門板扛上就往江邊跑,來到江邊不管水冷徹骨,抱著門板向江中衝去。有些沒有任何泅水工具的紛紛跳入水中與人搶奪著。爭奪不贏的人被迫鬆開了抓著門板或木頭的手,向前奮力遊去,不會水的隻能在水中喊著救命,在這樣的情形下還有誰會去管他?一陣掙紮後沉入了江底。

天空飄著毛毛細雨。

盧杆對李保長說:“我們呆在這裏不是辦法,你看這麽多人,李叔,快拿個主意吧。”

“我有什麽辦法?這裏三麵都是水,唯一的出口又被鬼子封堵了。”李保長奈何道。“水生,你過來。”

聽李保長一喊,耿營長、段校長、龔、秋絲瓜、小林還有盧葦、曹青滿他們都向他靠攏過來。盧水生說,這樣行不行,讓這些人分散開來,圍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鬼子一來,連藏身的地方都沒有。

耿營長說道:“剛才我看了這裏的地形,除了水就是一坦平原,根本就不可能逃過鬼子的眼睛。”

盧杆說:“這附近有許多的垸子,何不叫他們到垸子裏去,或許那裏有地窖之類的地方,興許還能找到一些渡河的小劃子。”

李保長聽了跟段校長、耿子堂後,趕緊叫其他人分頭去向還在江邊張望或者不知所措的難民們作著工作,

經過他們勸說,大部分人都聽從了,三五成群結伴離開江邊朝垸子裏快速湧去。但還有一些人外地人根本不聽他們的,就擠在碼頭上眼巴巴望著有船能從江麵上駛過來。

見他們如此,李保長隻隨得他們了

段校長招呼師生一起隨李保長他們朝垸子裏走去時,突然聽盧葦大叫道:“爹,那裏起火了,好大的煙。”

盧水生和所有的人都向後往去,果真,自己村的方向已是濃煙滿天,盧杆和幾個小夥伴跑上堤壩上,隻見那邊火光衝天,盧杆二眼含淚,牙齒咬得嘣嘣響,嘴巴抖動著。大家的心情都是非常沉重,盧葦和其他女人都在抽泣著,老師們一路上罵著鬼子是禽獸是魔鬼,黃老師沒有做聲,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就在這時,天空傳來飛機的聲音。

耿營長大叫一聲:“快臥倒。鬼子的飛機來了。“

大家一聽鬼子的飛機來了,哪聽得到耿營長的命令,隨即向四處跑去,急得耿營長和那些士兵到處跟著他們亂跑,按倒了一個,等他們去按另一個的時候,這個人又爬了起來亂跑著,而方向就隻有一個,那就是街上的屋,但門已上鎖,就貓在屋簷下,以為鬼子看不到他們就萬事大吉了。

這更讓耿營長他們急得扯開喉嚨大喊著,但沒有人聽他的,隻好無可奈何地自己趴伏在地上。

二架飛機上的鬼子發現了江邊集聚的人群,開始掃射,丟炸彈。霎時,有的人在炸彈下血肉橫飛,有的被子彈射倒在血泊中,有的被炸彈的氣浪衝入水中。

飛機從他們的頭上一路轟炸一路掃射,一排排的子彈打得那些亂跑的人所剩無幾,受了傷的在痛苦的叫著,死者看上去麵目全非,根本辨認不出人模樣,補炸斷的手與腳堤邊江中到處都是。

鬼子的飛機飛遠了。

趴在地上的人們開始一個一個地爬了起來,到處哭喊著找自己的親人,見親人死去慟哭不已。望著鬼子離去的方向,耿營長心裏明白,鬼子飛機馬上會回來的,他見這種亂勢,大聲喊著:“鄉親們,大家都分散開來,不要擠在一堆,鬼子的飛機還會來。”盧杆聽了也跟著喊道:“快快快,聽耿營長的沒錯。”他站了起來拉著妹妹的手就往油菜地跑去,人們各自散開,有的爬在地上,有的躲到了油菜地和麻地裏。

果真,鬼子飛機又折了回來。

一排子彈打在耿營長這群人的身邊,激起地麵上一股股的泥土汙水,大家抱著腦殼,心裏默默祈禱著炸彈子彈千萬不要落在自己身上。這時,與妹妹一起趴在油菜地裏的盧杆突然看見前麵不遠的伏在地上的娘,身子一震,象被子彈打中了一樣,他趕緊站了起來往他娘趴著的地方跑去,妹妹也跟著要跑去。耿營長見狀,連忙站起跑到盧葦的身邊把她摁倒在自己的身邊,盧杆在炮火中跑到了他娘身邊。

果然,他看見娘後背上一個大大的窟窿,殷紅的鮮血直往處冒,他大叫著娘,但娘沒有任何聲音了。

孫花妹死了。盧杆緊緊地抱著她,淚水奪眶而出。水生在不遠處看到了跑了過來,看到自己的堂客沒氣沒聲死了,二行清淚滾滾湧動。他站起來指著天上還在肆虐的鬼子飛機大聲叫罵著。

被耿營長緊緊摁著的盧葦,象是知道了發生了什麽事情,她掙紮著想離開耿營長的保護,但沒用,她對著耿營長大聲地說道:“我要過去,我要看我娘去,我要跟娘說話,鬆開我。你這個壞蛋,你不是好人。”耿營長任她哭喊就是不鬆手。他抬頭看了看天空,鬼子飛機沒了蹤影,估計不會回來了,他才鬆開盧葦。盧葦站起來邊跑邊喊著娘往那裏跑去。隻見盧杆鐵黑著臉,牙關咬得緊緊的,呆呆地望著遠方,淚水潤濕了他的臉。

盧葦撲上去大聲叫著娘,可孫花妹哪裏還聽得到兒女們的喊聲啊。盧葦伏在她娘身上大哭著。

周圍站了許多人,女的默默流淚,男的在罵狗日的日本鬼子。

段校長對水生說,人死不能複生,這筆賬遲早要跟小鬼子算的,還是趕緊找個地方埋了吧。說完,他要曹青滿和小林他們去找些工具挖個坑,其它人聽了趕緊跟著他們去了旁邊那塊油菜地裏。水生沒有說話。隻見他緩緩起身猛地從自己身上扯下了二塊黑色的布條,二眼含淚,遞給盧杆和盧葦。

正在悲痛中的兄妹沒有注意,龔秋和秋絲瓜從水生手中接過黑布條,默默地幫他倆係在了胳膊上。水生又扯下一塊緊緊地纏繞在自己的胳膊上。

李保長非常悲痛,他走了過來說,段校長的話對,趕緊埋了,現在是我們大家逃命要緊,要不鬼子趕來了,誰都會跑不脫。

這時隻見盧水生抱起孫花妹,往那片油菜地裏走去,盧葦、盧杆緊緊地跟在父親的旁邊,拉著孫花妹漸漸冰冷的手,小林和曹青滿他們則在地裏糞坑邊找來了一些工具,快速地挖了起來。

還有一些人也開始了挖坑,為他們死去的親人。他們同樣選擇在油菜地裏,不一會兒功夫,菜地裏堆起了許多墳頭,沒有任何的儀式,隻是拜了幾拜後在李保長的催促下向垸子裏走去。

草草掩埋了孫花妹,盧杆和盧葦在墳頭舍不得走。強大的悲痛壓得水生咬牙切齒,長跪不起。盧杆對著天空喊了一句:“娘,我一定要為你報仇。”周圍的人理解他們的心情,但這裏不是久留之地,逃生要緊,他們被耿營長一些人給強行拉走了。

臨近黃昏,西島的部隊已全部渡過了河,正在集結。

有群人急速跑過來,從盧杆他們的隊伍中穿過,邊跑邊叫:“鬼子來了,鬼子來了。”

大夥轉身一看,果真見身後呈黃黃的一片,鬼子來了。頓時,這些逃難的人群個個不由加快了腳步向垸子裏跑去。

跑不動的就近藏進了旁邊的油菜地或苧麻地,跑得快的早進入了垸內,本地人帶著自己的家人藏入了自家地窖,有些人慌裏慌張到處找藏身的地方,有的貓到了床底或灶屋裏的柴火房裏,有些人則藏在水缸或米缸裏,隻要看到能容進身子的地方就往裏鑽。

抱著小孩的黃老師和一些教師因體力不支,跑不動,一個一個氣喘籲籲,段校長抱過黃老師手中的小孩,鼓勵他們,與他們不離不棄。他們十分感動,都勸段校長不要管他們了。但段校長沒聽,倒勸曹青滿快點跟上盧杆他們。曹青滿拒絕了。

李保長回頭看段校長他們還落在後麵,趕緊折回催促他們。段校長說,不要管我們了,你們快走吧。李保長奈何地搖搖頭,對他們說道:“那你們就近找一個能藏身的地方,你看那邊的油菜地有一人多高了,興許能藏住身。”

段校長一看,那裏真有一片油菜地,就往那走去。這時,段校長看見另一群人從他們身後跑過鑽進了油菜地,他馬上阻止曹青滿他們,說:“算了,不去了,那裏已經有人了,再一進去人就多了,容易暴露,我們還是另找地方吧。”說完領著人群又返了回來,往一片林子中走去。

李保長見狀,說:“好人啊。段校長,請多多保重。”然後又追上了盧杆他們向著垸子裏跑去。

他知道這個垸子的一切情況,他舅舅家就在這裏,舅舅早在一星期前就前往益陽他嶽父家去了。他記得他家有條船,可以載十來人的大船。他飛快地帶著大家直奔後屋一個專門堆放蘆柴的地方,迅速地掀開一層層的蘆柴,果然露出了一個船體,大家都很高興,一起將它抬起朝江邊走去。

隻能坐十來人。李保長對耿營長說:“耿營長,你和你的弟兄們先走吧。這裏容不下你們,鬼子一來就知道你們是打過仗的。”

耿營長一聽連忙擺手:“不行不行,要走,你們走,我們是軍人,不能讓老百姓替我們受罪。”

李保長擺手道:“沒事,我們是這裏土生土長的人,鬼子不會把我們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怎麽樣的。鬼子是衝著你們來的。”

盧杆淚水還沒幹也勸道:“你聽了李叔的吧,再不走就來不急了。”

盧水生走過來說:“耿營長,李保長說得對,你們要真在這裏被鬼子發現的話,還說不準真會給這些老百姓帶來禍害哩,你們走吧,隻要進了那片葦子裏躲上幾天,鬼子一走就沒事了。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把我家葦妹子、杆伢子和小林帶走。”耿營長答應要得,但盧杆和小林堅決不肯上,如果要上的話,意味著一些國軍士兵就得留在岸上了,盧杆堅決不幹,容不得耿營長他們說話連推帶拉把他們推上上了船。李保長對秋絲瓜說:“盡快他們送到那片盧葦,再來接我們。”秋絲瓜點點頭操上槳二話沒說跳上了船,一點岸邊,船駛了出去。

耿營長、賈小麥和其他士兵二眼噙淚向他們揮手告別。盧葦叫著哥哥和爹還有小林,讓他們千萬要小心。

這時,耿營長在船上喊道:“杆伢子,小林你們千萬不要魯莽,不要與鬼子相鬥,鬼子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聽見了沒有?李保長,盧大哥你們可要看住他們倆小子啊。”

李保長和水生點點頭,李保長回應道:“放心吧,耿營長,我們會看好他們的。”

他們望著船向著遠處的蘆葦**裏劃去後。

“爹,我們要去哪裏?”見他們離開了這裏,盧杆問道。

“還能去哪裏啊,就在這裏等著看吧,但願在秋絲瓜到來之前鬼子還沒到就行。”盧水生歎了一口氣。

李保長 罵著盧水生:“歎什麽氣,我們這些老百姓惹鬼子什麽事了。沒事,我們不是國軍,現在主要的就是保命要緊,什麽也不要對鬼子幹,我想他們不會對我們如何的。小林,到時候不要亂說話,聽見沒?”

小林聽了父親的話點點頭,他內心還真有點怵,因為他殺過鬼子,要真是被鬼子知道了,小命肯定會丟的,他拉過盧杆說了他的想法,盧杆說別怕,你不說還有誰知道,到時真膽小鬼,看老子不收拾你。

這時,江上最後的晚霞消失了,天黑了下來。

藏在樹林裏的段校長他們聽到了周邊傳來一陣亂槍以及一陣嘰哩呱啦的叫喊聲,段校長借著微弱的光,見有幾個人被鬼子子彈給擊中,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他輕聲說道:“鬼子來了,快趴下。”大家趴下來,有些膽小的在寒冷的夜晚裏顫抖著。

鬼子腳步漸漸近了,迅速地把這些趴在地上的人群包圍起來。

膽大的抬起頭看著麵前這些黑夜中的身影,看不到他們的麵目,但卻看到了槍剌閃出的寒光,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趴在段校長身邊的曹青滿看了看說:“段校長,他們不象鬼啊。”

段校長:“你看見過鬼啊。別亂說話。”

西島來了,他在馬上傲慢地看著地上趴伏的人,內心的滿足感頓時湧上心頭。他就象一條凶惡的鱷魚,一旦被他咬住就絕不鬆口放開到手的獵物。但他今天不想殺人了,白天殺了許多的人,他要留著他們,尤其是女人們,他要讓自己的士兵得到安慰與發泄,鼓舞他們的士氣。他要留下這些男人為他尋找食物或者讓他們做挑夫,把那些搶來的物品或者打捆,把那些臘肉臘雞什麽的做成食物給他的士兵吃。他不想在黑夜貿然地向垸子裏進攻,擔心有國軍埋伏,他看過這裏的地形圖,知道這裏的是三麵環水,往茅草街方向的出路已被封鎖,根本就沒有地方可逃。他讓王翻譯把他們都叫起來。語氣緩和,聽起來有點憐惜地說道:“難道要在地上趴一晚上嗎?這五月江南的晚上真是寒冷啊。”

王翻譯照辦了:“鄉親們,你們都起來吧,都起來吧,這裏太冷了,皇軍是不會殺你們的。”他內心真希望是這樣。

段校長聽懂了西島的話,其他人聽懂了王翻譯的湖北話。

段校長對曹青滿點點頭,慢慢地他第一個從地上站起來,這時趴在地上的其他人起來了,除了那些剛才被亂槍打死的人。

隻見西島一揮手,一些鬼子馬上掉轉頭開始警戒起來。

西島跳下馬來,段校長欲走上去跟他說話,被一個鬼子的剌刀給頂了回去。

“我是校長,這些人都是我的同事和學生。我有話要跟你說。”他用日語對西島喊道。

西島沒想到在這樣的地方還能遇到一個能講日語的中國人,真是太奇怪了,他用好奇的眼光看著這個中年人,用手示意一個士兵把段校長帶到他身邊去。

“你是他們的校長?”

“是的,我是他們的校長,我希望你們不要為難他們。”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這附近的垸子裏有沒有國軍逃到這裏?”

“沒有。”

“沒有?那就由不得我了。你們這些人我要全部帶走。”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段校長厲聲說道。

西島一笑:“想幹什麽?別急,校長先生,時間一到你就會知道了。我再問一遍,這裏有沒有國軍?”

“沒有。”段校長堅決地說道。

“國軍不都被你們這些小鬼子都趕跑了,都打死了嗎?找國軍怎麽找到我們這裏來了。我們都是老百姓,是學生。”曹青滿血氣方剛站了出來衝了西島一句,把西島嚇了一下,不知道麵前的小夥子說了些什麽?他望著王翻譯,王翻譯臉也嚇白了,幸虧是晚上看不出來,曹青滿的話也把段校長嚇壞了,趕緊把曹青滿拉到身後,對西島說:“他說他是學生,求你們放過他們。”

西島望了望王翻譯,王翻譯連忙點點頭,說:“太君,他是這麽說的,他是一個學生,這些都是一些實實在在的老師。”

西島聽了後沒再說話,重新上了馬,他讓鬼子押著段校長他們一起來到了堤上,鬼子督促他們在堤上支起帳蓬,隨後將男人們用繩索捆綁,押到了堤邊一間破舊的房子裏,將充滿恐怖竭力反抗的女人們拖進了帳蓬裏。

黃老師抱著小孩大聲哭喊,掙脫了鬼子的摟抱,向堤下跑去,二個鬼子緊追不舍,西島看見了這一幕,他笑了笑,沒有說話就站在堤上靜靜地看著江麵,他想起了櫻子。

抱著孩子的黃老師被鬼子逼到了段校長他們關押的房子前,她大聲喊著段校長,口裏嚷嚷著段校長快來救命。屋內的段校長被捆綁著,身子不好使,隻得大聲的用日語喊道:“我求求你們了,不要為難她了。”

一旦成了禽獸,這些鬼子還會聽嗎?他們繼續**笑著撲向黃老師。在門邊看守段校長他們的二個鬼子槍也加入了對黃老師**的行列中,可憐的小孩被強行奪走,喪心病狂的鬼子往身後一甩,聽到孩子一聲慘叫後,黃老師當即昏倒在地。四個鬼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撕開黃老師的衣褲,當著段校長和這些被關押在屋內人的麵,輪流對黃老師實施了**威。段校長的臉孔漲得青紫一般,牙齒咬破了嘴唇。屋內的人都在掙紮著身上的繩索,但綁得太結實難以掙脫,他們在屋內痛苦的大叫大罵著“鬼子不得好死”、“畜牲”之類的話。

“你們這幫畜牲,連小孩女人都不放過。這個孩子才二歲啊。你們將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畜生啊,畜生。蒼天啊,你睜開眼看看小日本的罪孽啊。”段校長淚水雙流,捶胸頓足。曹青滿更是義憤填膺,聽著黃老師傳來的慘叫聲,血直往上湧,突然猛力掙脫了身上的繩索,操起屋內靠牆的一根指甲鍬向屋外衝去,對趴在黃老師身上的鬼子後腦猛一擊,鬼子哼都沒有哼一聲歪倒了,當他轉身又向一個鬼子砍去時,被一個正端著槍站在旁邊的鬼子剌中了肚子,曹青滿左手抓住鬼子的刺刀,右手奮力地將指甲鍬拋了出去,二人同時倒了下去。

曹青滿嘴角淌著血,身子在抽搐著,嘴裏冒出一句話:“你們這些小鬼子不得好死。”其他鬼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給激怒了,他們撿起地上的槍對地上的曹青滿和**裸的黃老師一陣亂刺。然後,又象瘋了一般對屋子裏的人開了槍,亂槍中有人倒下了。段校長趕緊護著其他的人趴在地上,屋內充滿了哭聲和叫罵聲。

槍聲把西島和王翻譯還有一些日本兵吸引過來。西島問鬼子:“怎麽回事?是不是發現了國軍?”鬼子報告了這裏發生的情況,他看了看二個士兵的屍體,臉色難看起來。

他命令鬼子把段校長他們從屋裏全部趕了出來。

“盡管我的二個優秀的大和民族士兵的生命已經消失,但他們英勇為天皇獻身的光輝形象,就象我們家鄉美麗的櫻花般可愛,而你們這些支那豬的生命就如同你們臭水溝裏的爛魚腐蝦一樣的令我討厭。”西島慢騰騰地抽出了刀。

“厚顏無恥的東西,是你們這些禽獸作的孽,好好的不在自己的國家休生養息,竄到我們國家來施威,你們還是人嗎?不是,連小孩都殺,你們不是人,你們對中國婦女所犯下的暴行,你們不是人,還有這個學生伢兒也死在你們的屠刀下,你們不是人,你們燒殺搶掠,你們不是人,是豬狗不如的東西。”段校長情緒激昂聲色俱厲地說道。

王翻譯在旁邊不知道該如何說話,隻是盯著段校長眨巴著眼,但段校長正在氣憤中對著西島大罵,哪有功夫看他。

西島冷笑了一聲:“好一個到我們日本大帝國受過教育的支那豬,白白地浪費了我們的教育資源,你們就該殺。”

西島的話一落,周邊的鬼子一個一個如臨大敵拉開了槍栓。

西島換了一副笑臉看著自己的士兵,象是對他們的行為感到讚賞一樣,滿意地點著頭然後轉過頭看著段校長,走到他的身邊,突然一把將一個少年拖了出來,對段先生吼道:“說,他是不是國軍?”

段先生連忙說道:“不是不是,他是我的學生。”

“你用什麽來證明他不是國軍?如果說不出我就殺了他。”西島緊抓住那個欲想掙脫開他的學生的手,陰陽怪氣地語氣讓段校長氣得說不出話來。

“請你不要難為他了,他真是我的學生,他的家在安鄉,被你們占領了,有家不能回,就剛才被你們殺死的這個年輕人也是我的學生,你問我的同事,他們可以作證。”段校長顯得有點燥動起來了,他心中真是著急的很,身後那些人都在說是學生。聽這些人都在為他求情,旁邊的王翻譯將他們求情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西島。西島鬆開了他的手,他說話間摸了少年的食指,憑經驗這人沒拿過槍。

“要殺要砍就找我,你們不要亂殺這些無辜了。”段校長正了正鼻梁上的眼鏡,眼神裏透著一股堅毅。

西島盯著段校長:“真的嗎?”

“隻管衝我來,隻要放了他們,隨你們的便。”段校長依然回答得很堅決。

“亞西。我相信你們不是中國軍人,但你們永遠是我最討厭的支那豬,今天不殺你們,並不意味著明天就不會殺你們。現在留著你們我還有用處。走。”西島正要離開,段校長攔住了他:“我請求你把那裏的女人放了。”西島望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往堤上走去。王翻譯悄悄告訴段校長,說,求他沒用的,他根本就瞧不起中國人。說完搖了搖頭跟著西島離去了。

鬼子的屍體被抬走了。鬼子命令段校長他們重新回到房子裏去,段校長要求掩埋死者,鬼子沒有同意。

鬼子在他們周圍守著,跑是跑不掉的,回到屋內後盡管他們各自可以解開手上的繩子,但卻不可離開房子半步。鬼子又加崗了。

堤上方向依然傳來女人們淒慘的叫聲和罵聲,摻和著鬼子在黑夜裏發泄獸性的**笑聲。段校長他們在痛苦與羞憤中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