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看,此人名叫宋鍾,上輩子是個三流撰稿人,因為諸如靈感枯竭和完全沒人賞識之類的緣故,他去了一趟精神病院取材,也就是裝成病人和醫生聊聊天什麽的,結果十分的不幸,他被一個路過的突然掙脫束縛的病人抄起旁邊的一個保溫杯給敲中了太陽穴,一命嗚呼。
失去意識之前神經大跳的宋鍾腦子裏突然想起一句話,沒錯,費城的治安太亂,我要搬去別的地方。
對,這個倒黴蛋穿越前的故事就是如此簡單且草率。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麵前的風景可就是大變樣了,身上穿著純白色的拘束衣,幾根皮帶緊緊地束縛住了四肢,宋鍾略微用了用力氣,果然是紋絲不動,他瞪著一雙死魚眼環視了四周一下,很顯然這是一個單人囚室,而且還是專門關押精神病犯的。
這是不是搞錯了什麽?我隻是來這裏取材啊,怎麽把我當病人了?顯然此時的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穿越了。
“哈嘍?有人嗎?”宋鍾有氣無力地向鐵柵欄之外喊了幾聲,毫無意外地並沒有任何回應,畢竟是精神病院,晚上鬼哭狼嚎的才是最正常的。
“等等...”宋鍾這時候才覺出些不對味兒來,“不管是馬桶上的汙漬還是牆麵滲水的程度來看,這房間都至少有超過十年的時間了...”可他去取材的那家精神病院並不是什麽曆史悠久的地方,反而是新建才不到一年的分院,油漆味兒甚至都還沒有散掉。
這算什麽?宋鍾心裏好笑,綁架?這綁匪未免太有眼無珠了,自己全身上下一件名貴的東西都沒有,怎麽會看上他的?而且他孑然一身過了十多年了,也沒有什麽家人可以被勒索...況且在白人社區裏綁架一個被看不起的亞裔這更加的不合理。
那麽...難道是報複?宋鍾的記憶力甚好,雖然此人性格確實糟糕,但平時隻和自己的責編有些來往,大多數時候都是足不出戶的死宅,想要與什麽人結仇結怨的一時間也確實沒有。
“喂,4396號,起來吃飯。”可惜的是並沒有等到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被打斷了思路。
宋鍾扭頭有些艱難地去看柵欄門外的男人,那人穿著簡單的白大褂,表情有些厭惡地把手裏的餐盤摔倒地上從縫隙中推了進來,“我警告你不要再亂丟食物,否則我發誓我會把鑿子從你的眼睛裏捅進去!”那個男人氣勢洶洶地威脅道。
宋鍾倒是沒有生氣,他一個鯉魚打挺從硬板**跳了下來對男人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他平靜地說道:“不用試了,我現在沒發病。”
男人聽後臉上浮誇的怒意瞬間變成了一種玩味的笑,“是嗎?宋鍾先生,這可不是你說了算,還有一件事,據我對你的了解,雖然隻是從紙麵上了解的,平時你就連清醒的時間都少得可憐,今天怎麽能和我心平氣和地說話了?”
宋鍾原本想攤開雙手做出無奈的動作,可現在他隻能做出表情,“因為我本來就沒有病,醫生,您得相信我,我是個有完全自主行為能力的成年人。”
男人做出了一個暫停的手勢,“稍等一下,我似乎並沒有說過我的身份吧?而且這應該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麵,通常來說遇到給自己送飯的都會覺得是護工不是嗎?”
宋鍾笑了笑,他上下看了看男人,說道:“是的,這確實是我們第一次見麵...但我想沒有哪個護工會穿著白大褂,而且您的上衣口袋裏還揣著一支鋼筆,雖然我沒買過奢侈品,但為了取材還算有所了解,它至少有個三四千美元的價值,如果是護工,平時工作內容本來就繁重,怎麽可能會把這種貴重的東西隨身攜帶呢?而這一切如果套用到一位有著高學位高文憑的醫生身上...”宋鍾歪了歪頭,“不就完全說得通了嘛?”
男人意味不明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笑意更深了,“你很有趣宋鍾先生,你所表現出來的觀察力和推理力確實不像是一個精神病人該有的...不過別急,我還很好奇一件事,您剛剛提到的取材,這是怎麽一回事?”
男人有節奏地用手裏的鋼筆敲擊著文件夾木質的底板,他還特地從外頭拿了一張椅子,看來是要和宋鍾促膝長談。
可宋鍾這下一反常態選擇了閉嘴,“我覺得我們這樣並不公平,您從我這裏獲得信息,而我卻還是一片未知...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
男人饒有興趣地抬頭看他,這麽有趣的精神病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也不介意陪他多玩一會,於是就點了點頭,“可以,既然前麵你已經回答了我的幾個問題,那就輪到你發問了。”
“好的,請先等我想一想。”宋鍾反倒是沒有急著問問題,這種時候每一個能獲取信息的機會有至關重要,他不想浪費。
在數百個問題之間他選擇了開口:“您是我的第幾任醫生?”
“哇哦~這倒是個出乎意料的問題,不過這你得等我翻一翻,我得說,你在這兒呆了有些年頭了...”
宋鍾盯著男人掏出一本紙頁都有些泛黃的病例翻看起來,前半部分和後半部分的紙張不同,似乎是裝訂起來了,距離有些遠,宋鍾看得並不清楚。
“嗯...從算上我從喬丹醫生手裏接下的你...我是第十三任,布朗寧,哈,真是個不吉利的數字,好的,現在輪到我了,還是之前那個問題,你的取材,是什麽意思?”布朗寧醫生說道。
對於這個問題,宋鍾反倒是沒什麽可以遮掩的,“我是個三流小說家,最近靈感枯竭,總要外出取材找找有沒有什麽新的素材嘛。”
布朗寧挑了挑眉,“哦?小說家?看來還出現了新的病症...真是有趣,”醫生自言自語道,“我可以額外告訴你一個信息,你知道嗎?我這裏的病例顯示,你14歲的時候就因為持槍搶劫而被囚禁在阿卡姆了,也沒有哪一段資料提過你曾經是小說家。”
如果說之前宋鍾還覺得事情多少都在掌握之中的話...那麽現在就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了,之前他就覺得沒有任何人有理由把自己囚禁在這種地方,難道這家夥說的是真的?自己根本就不是什麽小說家,而是個精神病人?
宋鍾深吸了一口氣,“這不可能,我清晰地記得我所寫過的小說的每一個細節,雖然它們並不出名,但我不可能...”
“冷靜點宋鍾先生,這白紙黑字的病例,不會有錯,況且,我們有什麽必要騙你呢?你都已經是這個狀態了,”布朗寧打斷了宋鍾的話,“看來除了鬱躁症之外,你還患有精神分裂症。”
宋鍾看著對方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在病曆上洋洋灑灑寫下了一大段若有所思,“好吧,咳咳,那麽又輪到我了,敢問我這是在哪個精神病院高就?肯定不是在費城對吧?”
“當然不是,這裏是阿克漢姆精神病院,至於你說的地方...我沒有聽說過。”布朗寧醫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給出了一個讓宋鍾險些繃不住的答案,他可以接受自己漂洋過海或者跑到了火星,又或者是這醫生隨便爆出來一個他根本不認識的名字,結果倒好,非但不是什麽遠在天邊的地方,隻是隔了個次元壁的距離吧。
“阿克漢姆...”雖然不排除有同名的可能性...但...直覺告訴宋鍾,就是他想的那個見鬼的地方。
然而在徹底知曉這個糟糕的狀況之後宋鍾沒有任何自亂陣腳,反倒是鬆了口氣,至少知道是這麽個地獄難度了,不是未知難度,未知總是比一切可怕。
“恕我直言,你看起來似乎很高興?”布朗寧有些疑惑。
“是,這處境還是很不妙的,這也算一個問題。”
布朗寧似乎有些無奈,“你可真是精明。”
“哈哈哈,那是自然...隻有對每一步都精打細算才能達到目的嘛,我接下來要說的是一個請求,這不包括在我們的交易之中,您可以選擇幫助我或者拒絕,當然,選擇權在您。”
“說說看。”布朗寧示意宋鍾繼續,“如果威脅社會安全...”
“您多慮了,我的要求絕對人畜無害...”宋鍾露出了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
“我想讓您幫我投稿,我想在這裏麵進行一些創作,當然了,稿費我們可以分。”宋鍾說道。
布朗寧皺起眉頭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但是在投稿之前我需要先看一遍。”
宋鍾點了點頭,“當然,這是您應有的權力。”
至此,這個古怪的精神病犯人都表現出一種不該有的克製和理智,甚至是服從,布朗寧不相信有什麽奇跡會發生,但今天他所遇到的事情確實是科學無法解釋的,一個瘋了接近十年的家夥居然毫無征兆地就痊愈了,甚至比一般人更加有邏輯?如果他能抓住這個機會仔細研究這個病例的話,搞不好哥譚市聯合醫者會裏將會有他的一席之地,這是天賜良機。
布朗寧的神色飄忽,宋鍾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是十拿九穩了,人類就是這樣,有利可圖的話就會像蒼蠅一樣飛撲上來,哥譚就更是了,隻不過這裏不是蒼蠅,而是群狼環伺。
“你的請求我答應了,那麽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時候不早了,吃飯吧,另外關於寫作的事情,我會向院長請示,你等著就好。”
宋鍾目送對方逐漸消失在潮濕陰暗的拐彎處勾起了嘴角,遊戲就要開始了。
“多謝,醫生,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