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
褚棣荊威嚴地坐於主位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麵前勸他的秦霄,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沉聲道:“秦將軍,要朕提醒你,是你放走了朕的人嗎?”
秦霄不卑不亢,全然鎮靜道:“陛下的人?不過是一個卑賤的俘虜,怎麽配做陛下的人。”
褚棣荊不怒反笑,他已經派人問過了,今日申時,隻有秦霄駕馬出去,還有人看到他帶著黎言出去,且再也沒有回來過。
“一個卑賤的俘虜?那秦將軍為何要大費周折把人放出去?”
褚棣荊緩緩踱至秦霄麵前,目光審視一般在他身上淩遲,半晌,他喉結微動,漆黑的瞳孔中呢皆是壓抑的怒氣。
“秦霄,朕念著你與朕一同長大的情分,才屢次忍讓,你若是識相的話,就親自去把他給朕帶回來,你若是執迷不悟的話,莫要讓朕親手斬斷了這情分。”
秦霄聞言恍惚片刻,但也隻有片刻,他抬眸,看著褚棣荊陰狠的眸子,堅定道:“這是陛下的家事,臣不會幹預。”
“嗬~”褚棣荊冷笑:“好一個家事,你既知道這是朕的家事,又怎敢私自放人出去。”
秦霄自然端正立於台下,褚棣荊冷眼看著他麵無表情的模樣,不欲再多言,他徑直回到台階上,吩咐鍾牧:“傳朕旨意,秦將軍身為一軍統帥,卻擅離職守,濫用私權,以下犯上,未經朕的同意私自放走俘虜,但念其繳敵有功,特罰俸三月,三月內不得參議軍事。”
秦霄聞言皺眉,罰俸三月對他來說倒是沒什麽,但是三月之內不得參議軍事確實有些嚴重了,一般隻有對犯了大罪但不至於死的將士才會罰這個,褚棣荊這樣做無異於在削弱他在軍中的威嚴。
但是,一個黎言而已,褚棣荊便發了這麽大的火,看來黎言這次出逃,應該會很困難,但願他能一路順利。
半刻之後,秦霄被褚棣荊下令待在營地,而褚棣荊則帶著一隊騎兵,他身後一個將領抱著血狼,他在褚棣荊的示意下,把小狼放在地上,那小狼輕輕在附近嗅了嗅,便向暗鬆林的方向奔去。
褚棣荊看著暗鬆林,忽地扯出一抹陰惻惻的笑來,那位將領忙下馬把小狼抱回去,再不敢看這位陛下的眼神。
夜色籠罩大地之時,黎言與那兩位部下一路行至滄州邊界,他們本想進城,但是這個時候,滄州的門禁已經開始了,守城的官兵也已經收兵回去了,所以他們隻好在城外的一處寺廟避身。
“黎公子,您喝點水吧。”李澤不知道從哪打來的水,用雙手恭敬地端著,遞給黎言,黎言愣怔片刻,才反應過來這是給自己的,他連忙接過去,解釋道:“多謝你,但我隻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並沒有身份地位,你不需要對我這麽好。”
李澤憨憨一笑,沒心沒肺道:“沒事的,我們將軍讓我們來護送你,那你對我們將軍肯定是很重要的人,既然是將軍的人,那便是我李言的座上賓,端這一杯水而已,沒什麽的。”
黎言見他不在意的樣子,也不再執著於這些,他很清楚,李澤說的將軍,是秦霄,但到現在,他都不知道,秦霄到底是為什麽要救他。
李澤給他送完水就走向寺廟門口,趙士一動不動地坐在門檻上,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李澤走過去,他才皺眉,斥責道:“你跟他說這些幹什麽,不過是一個俘虜,看他長的那樣子,肯定是秦將軍被他迷惑了,才會讓我們護送他出去的。”
“你別這麽說,我們都是將軍的部下,為將軍驅使是分內之事,不管將軍怎麽樣,我們要做的就是聽從將軍的命令。”
“嗬!就算將軍要你死你也會死嗎?!”
“嘖!你別這麽說,將軍才不會讓我們去死呢。”
“嗤!怎麽不會?!”趙士說罷偷偷向黎言那邊看了一眼,見他低頭喝著水,沒有聽到的意思,便放低聲音道:“你是不知道,他可是旱魃族的俘虜,前幾日被獻給了陛下,聽說陛下對他可是百般寵愛,要什麽給什麽,他風頭正盛著呢,你說他為什麽要逃走。”
李澤愣愣地聽著趙士這番話,他還真不知道這些,隻知道聽秦霄的命令就是了,他從小仰慕秦霄,現在更是做的秦霄的部下,所以不管秦霄要他做什麽,他都會照做的。
趙士又悄悄看了一眼黎言,繼續道:“說不定啊,秦將軍就是被他蠱惑了,才會做這種背叛陛下的事情來。”
語罷,他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又冷笑道:“我聽說現下陛下正在找他,而秦將軍也因為他被陛下罰了,你要是真的為秦將軍好,不如就把他交給陛下,讓陛下處置,這樣秦將軍也不會受他的連累。”
李澤依舊愣在原地,他回頭,看向黎言,他好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似的,一直在低頭喝水,隻是他們都沒發現,黎言不是一直在喝水,而是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李澤很糾結,如果趙士說的是真的,那他就得考慮把黎言交給陛下這件事了,比起秦將軍交給他的任務,他更不想讓秦將軍因為這個人出事。
但是,這一切都是趙士的一麵之詞,就算他說的是真的,他也不能就這麽貿然交給陛下,這樣不是坐實了人是秦將軍放走的嗎。
趙士聽到這些消息的的時候,就想把人交給皇上了,秦將軍被蠱惑了,他可不想因此被皇上怪罪,他見李澤依舊猶豫著,便勸道:“要是你不信的話,你明天跟我一起,帶他進城,你自己去打聽,如果我說的是真的,你就把人交給滄州的太守,這樣,秦將軍和你我都會擺脫嫌疑,皇上得到了人,也不會怪罪我們,如何?”
這的確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但是,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們辜負了秦將軍的任務,怕是再難以得到秦將軍的青睞,李澤猶豫半晌,還是道“好”,不能就不能吧,至少他們作為部下,不能看到秦將軍因為這樣一個人,而影響了自己。
夜裏,破敗的寺廟內,風聲在周圍呼嘯,但也不妨礙黎言清楚地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他們會決定這樣做,黎言不怪他們,但是,他隻是覺得有點冷而已。
每個人都想活著,他拚盡全力地想逃離褚棣荊,不也是為了更加自在地活著嗎,所以,他真的不怪他們,就算今晚他們把自己打暈交給皇上,他也無話可說。
但是,他好不容易得到了這樣一個機會,他自然不能就這樣把主動權交給他們,黎言蜷縮起身體,眼神逐漸堅定起來。
翌日
“醒醒!李澤,醒醒!”趙士氣急敗壞地搖晃著李澤沉睡的身體,他早上一醒來,就看到了原本該躺著黎言的位置卻空無一人。
“你還睡?睡什麽睡?!連人跑了都不知道!”
李澤皺著眉頭醒來,卻被趙士的話砸得心頭一涼,他連忙向裏邊看去,那兒除了一張破草席,什麽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