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事。”

黎言勉強地笑笑,便回了寢殿。

或許是方才他想的太多了,所以他一想到他走了之後,褚棣荊會處罰木頭,他心裏就覺得愧疚難安。

若是有辦法能讓他走了之後,褚棣荊不處罰木頭,黎言肯定願意做。

可是……

他沒有辦法勸褚棣荊,因為以褚棣荊的性格,他私自逃走了之後,褚棣荊盛怒之下肯定會拿芙蓉閣裏的這些下人開刀的。

黎言雖心疼,但是也知道,他能出宮的機會是路遠星幾乎拚了命才爭取到的,相比之下,他更不能辜負的,是路哥哥。

罷了,在他走之前盡量對木頭他們好一點吧,他可以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銀錢,還有褚棣荊賞賜的東西都送給木頭他們。

黎言這樣想著,他的心裏好受了許多,他喚來了木頭,在木頭不解的目光下緩緩地道:

“木頭,你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木頭愣了愣,他撓了撓頭道:“想要的東西?好像沒有吧。”

“那你想做的事呢?也沒有嗎?”

“啊?主子,您為何這麽問啊?”

“……”

黎言頓了頓,他忽然想到之前永福跟自己說的,那個關於木頭的名字的故事,黎言眼眸一亮,急切地道:

“那你想換個名字嗎?”

“換名字?”

木頭這下更不解了,他微微皺著眉道:“為什麽要換名字啊?”

“……木頭,我聽永福說了,你的名字……”

黎言也不想揭木頭的傷心處的,但是他急切地想為木頭做些什麽。

“啊,主子說的是這個啊。”

木頭恍然大悟,他隨意地笑著道:

“沒事的,主子,這個名字原本是很被人嫌棄來著的,但是我倒是不覺得有什麽難聽的,況且,我現在已經很喜歡這個名字了。”

黎言怔了怔,還是無奈地笑笑了,其實他也不覺得木頭這個名字有多屈辱,隻是他以為木頭想換,才這樣說的。

可既然木頭喜歡這個名字,黎言自然不會再幫他換掉了。

“好吧,木頭,你若是有什麽想要的,都可以告訴我,我……我會盡力幫你做到的。”

黎言彎了彎唇角,對木頭輕聲地道。

木頭沒有察覺到什麽,他笑嘻嘻地道:

“好啊,主子,不過我現在確實沒什麽想要的,隻要能跟主子在一起,我就很滿足了。”

“……嗯。”

黎言的身子僵硬一瞬,隨即他就勉強地笑了笑,隻怕這個要求,黎言可能做不到。

黎言麵上不顯,心裏卻在默默地歎氣。

罷了,他盡量在出宮之前給木頭留點錢財好了。

他若是被褚棣荊罰了,還可以拿著那些錢出宮,不至於過的不好。

或許是這兩日褚棣荊忙著處理國事,所以一直都沒有來看他,黎言也自在的不行。

而另一邊,路遠星也一直忙著安排謀劃著出宮的路線,所以沒有來看黎言。

倒是木頭,在某一日,忽然被永福叫住了。

永福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竟然問木頭主子跟那個侍衛是什麽關係。

木頭當時就渾身一僵,他忙說沒有關係,就是有些事情商討而已。

木頭糊弄著把永福給哄騙走了,但是他見永福還有一臉不相信的樣子,木頭就嚇得趕緊去把這件事告訴了黎言。

但是黎言卻說永福可能隻是隨意問問,沒有別的意思,讓他別多想。

可木頭卻不相信,他打算再跟永福套套話,問他都看到了什麽。

兩日後,太極殿內

滿屋豪華的裝飾也掩蓋不住屋內透著的那一股沉悶的壓抑,鍾牧就在這一股沉重的壓抑中捧著幾份折子緩步走了進來。

他眉眼低垂,不敢抬頭去看,隻是在到了褚棣荊的案幾前時停住了腳步,身子伏的更低了。

褚棣荊淡淡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那幾份折子,沉默片刻,還是接了過來。

或許是因為那日他拒絕了安如風要他提前立後的勸諫,所以這兩日有一部分大臣開始揚言,以那個男寵上不了台麵的理由逼他提早立後。

褚棣荊看的心煩,便一律將那些折子給駁回了。

隻是……

褚棣荊慢條斯理地將那些折子打開,鍾牧心下一鬆。

可是他還沒有抬起頭,便聽到了折子被怒氣衝衝地摔在地上的聲音,他渾身一顫,連忙跪下。

“陛下恕罪啊……”

“恕罪?你有什麽罪?!”

褚棣荊看著鍾牧冷笑道。

“你不過是送了個折子,折子是他們寫的,你跪著幹什麽?”

鍾牧伏著的身子又是一顫,他知道的,褚棣荊昨日才吩咐過,再有這種折子一律不再送到他麵前。

可是他……他一時心軟,被那個戶部尚書勸著沒了記性,這才把這些折子給送了進來。

鍾牧心知,是他的錯。

“陛下恕罪,是奴才一時不察,讓那個戶部尚書鑽了空子,竟然忘了陛下您的囑托,都是奴才的錯……”

褚棣荊淡淡地瞥著鍾牧的身影,眼底連一絲觸動都沒有,有的,除了一片冰冷,就是毫不掩飾的怒意。

半晌後,褚棣荊才冷聲地道:“起來吧。”

鍾牧心下一喜,隻是他還沒起身,頭頂就又傳來了冰冷的聲音。

“以後若是再犯,自己去領罰。”

“……是!”

鍾牧顫顫巍巍地起了身,僵硬地站在案幾前,甚至都不敢去擦自己額前的汗珠。

不過,好在褚棣荊這次放過了他。

被褚棣荊摔在地上的折子還散亂地躺在地上,鍾牧也不敢去撿,他怕褚棣荊看到之後怒氣更甚。

可褚棣荊把氣撒出去之後,便沒有那麽生氣了,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腦海裏浮現的滿是這幾日安如風的同黨遞來的折子。

褚棣荊了解安如風的,他若是一日不同意提早立後,他便會一直派人騷擾著他。

可是,提早立後嗎?

褚棣荊不願,但又有人逼著他,他能怎麽辦呢?

他隻能在黎言和國事之間選一個,褚棣荊很清楚,這就是安如風逼他的意義所在,他就是要逼自己做出選擇。

褚棣荊清楚,鍾牧自然也清楚,兩日了,他知道褚棣荊該做出選擇了。

隻是不知,褚棣荊是會選擇黎言,還是選擇他的名譽和那些大臣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