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在昏迷之前,從未覺得夜色這麽漫長過。
他的嗓子幹澀的已經連嗚咽都發不出了,眼睛也腫脹的厲害,手臂被腰帶禁錮在上麵,也徹底感知不到痛覺了,
他眼神渙散著,躺在淩亂的被褥間,涼風一陣陣地襲來,可黎言卻還是感覺不到。
漸漸地,黎言無力地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醒來過。
而片刻後,褚棣荊也終於停下了動作,他喘著粗氣,深深地看著黎言。
褚棣荊也是此刻才發現,黎言麵色蒼白地躺在身下。
他的手腕上已經沾滿了血跡,被腰帶勒出的血痕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風幹了,甚至被褥上,也帶著鮮紅的血跡。
褚棣荊看著黎言身上大大小小的痕跡,一言不發。
片刻後,他才緊繃著身子起身,隨手拽過被子蓋在黎言身上,遮擋住了那些他看了難受的傷痕。
已經很晚了,在屋內淡淡月色的照射下,褚棣荊肩膀上也滿是深淺不一的壓印,甚至蔓延到了後背。
褚棣荊沒有再看一眼黎言,他穿好外衣後,徑直出了寢殿。
鍾牧還在外麵守著,他見到褚棣荊出來,意外地看了一眼,便又恭敬地低下了頭。
“陛下,要回去嗎?”
褚棣荊沉沉地看了一眼天色,道:“嗯,回太極殿。”
“……是。”
走在回去的路上,鍾牧謹慎地跟在褚棣荊身後,心裏不知道在猜測些什麽。
“鍾牧。”
褚棣荊坐在轎子上,淡淡地喚了他一聲。
“奴才在。”
“找個太醫去一趟。”
“……是。”鍾牧連忙應下了。
“還有,那個侍衛有什麽動靜嗎?”
“回陛下,暫時還沒有動靜。”
“他可出去過?”
“沒有。”
沒有?
褚棣荊微微凝眉,他思慮了片刻,便道:“找人去把他抓起來吧,明日朕要審問。”
“是。”
囑咐完所有事情之後,褚棣荊便疲憊地闔上了眼。
隻是一閉眼,眼前就會浮現出黎言虛弱地昏迷的樣子。
褚棣荊冷靜過後,其實也猜到了些什麽,但是就算那個侍衛跟黎言真的沒有發生什麽。
黎言隻要抱著要離開他的心思,對他來說那便是不貞。
褚棣荊不能忍受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每日卻瞞著他在謀劃要離開他的心思。
更何況,黎言還幫著那個侍衛隱瞞他偷盜的事情。
黎言確實有錯,褚棣荊隻是罰了他一次而已,他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
回了太極殿之後,褚棣荊便準備歇下了,隻是他一閉上眼睛,看到的就是黎言的臉。
他沉了沉麵色,吩咐下人點了安神香,這才隱約有了困意。
深夜的芙蓉閣
黎言深陷昏迷當中,沒有要醒來的意思,窗外冷風不斷地吹進來。
此刻已經是亥時了,芙蓉閣內所有下人都已經早就回去了,院內一片冷寂,沒有人知道,黎言蓋著的薄被下究竟是怎樣的光景。
夜色很快就過去了,光照驅散了黑暗。
芙蓉閣內又恢複了光亮,被褚棣荊派來看守的侍衛們也依舊按時過來。
下人們也逐漸地開始從屋子裏出來,各自忙碌著,沒有人知道,寢殿內到底是什麽樣的。
他們隻單純地以為,陛下昨日隻是像平常一樣,來寵幸主子的,所以就沒人多想。
直到木頭出了屋子,他第一件事就是進了寢殿,去看看主子有沒有醒來。
昨夜陛下又來了,隻是很晚而已,木頭到了寢殿,便高興地推門進去了。
門背打開的第一課,木頭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隻是他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便沒有多想。
直到他走到了主子的榻前,看到了麵色蒼白的黎言。
他就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一樣,麵色僵滯著,腳步再也邁不開了,眸子裏滿是不可置信。
黎言躺在榻上,麵容蒼白的不像話,淺色的被褥上,還沾染些微微的血跡,淩亂的衣物被隨意地扔在榻上。
木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怎麽會這樣呢?
昨夜……
昨夜不是陛下來了嗎?主子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木塔怔了好半晌,他才僵硬著腳步費力地向前挪動著,一把撲到了床榻邊緣,帶著顫音地喚他。
“主子!主子……”
木頭緩緩地伸出手晃動著黎言的身子,可是黎言沒有一點反應。
木頭急了,他慌忙地又去探黎言的額頭,可是他才剛觸到黎言的額頭,就被那溫度嚇的猛地縮回了手。
接著,就是木頭更加淒厲的哭喊聲:“主子……”
被這樣吵著,若是往日,黎言早該醒了,但是黎言這次卻是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木頭驚嚇過後,第一反應就是忙著爬起來,慌亂地出了寢殿,大聲叫喊著來人。
那些下人們被嚇到了,紛紛趕了過來,木頭哭喊著讓他們去叫太醫。
或許是木頭的聲音太過淒厲了,那些下人便沒有多問,趕忙出了芙蓉閣去叫太醫過來。
木頭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任由他們在臉上肆意流淌,他見有人去叫太醫之後,他便趕緊回了寢殿,顫抖著聲音讓他們準備濕帕子。
很快,濕帕子被覆蓋在黎言的額頭,木頭焦急地問他們:
“太醫怎麽還沒來啊?!”
“木頭,你也別急,太醫最快也要半刻鍾才能過來。”
一個丫鬟勸著木頭。
木頭聞言哭的更厲害了,他沒有讓別的下人進去,而是自己在照顧著黎言,他知道黎言不想讓別的下人知道這些事。
所以就木頭一個人照顧著,這個丫鬟不清楚黎言燒的有多厲害,才會這麽說的。
但是木頭卻是一秒都等不及了,他慌亂地在殿外等著太醫過來。
而殿內的黎言,早已燒的不省人事了,對外界的一切都沒了感知。
木頭再次進來的時候,他才看到黎言手上綁著的腰帶,他頓了頓,鼻腔內滿是酸意,眼淚控製不住地再次流了下來。
他一邊顫抖著手將那鑲著玉石的腰帶給拆解了下來,一邊在心裏狠狠地咒罵著褚棣荊。
若是早知道陛下是這樣的人,他便怎麽也不該阻止主子逃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