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黎言私自跑去看那個路遠星,他也沒有跟黎言生氣, 甚至沒有因為這個指責他一句。

但這都是因為褚棣荊知道,過不了幾日,路遠星就要被他發配了。

所以褚棣荊才會願意忍著黎言去見路遠星,忍著路遠星現在還好好地待在宮裏。

褚棣荊一路安安穩穩地抱著黎言到了太極殿。

黎言不是沒有掙紮過,隻是他一掙紮,褚棣荊就會冷冷地威脅他,若是再亂動就把他扔下去。

黎言頓了頓,便不敢再亂動了,他不是怕褚棣荊將自己扔下去,而是怕自己會真的再次惹怒褚棣荊。

那樣的苦楚,黎言再也不想嚐到第二次了。

而黎言不知道的是,在他懼怕的同時,褚棣荊也在心裏盤算著,該怎麽他消除黎言對他警惕和防備。

隻是黎言的心思太難猜了,直到到了太極殿,褚棣荊也沒能想出來一個可行的辦法。

比芙蓉閣豪華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太極殿內,褚棣荊輕輕地將黎言帶到了寢殿內,才把他放在了榻上。

黎言緊繃著身體,他小心地看了看四周,鍾牧不知道什麽時候退下了,這兒依舊隻有他和褚棣荊兩個人。

而褚棣荊,心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直眼眸幽深地盯著黎言的臉看。

就在黎言心裏發慌,正要開口讓褚棣荊放過自己的時候,褚棣荊忽然再度握住了他的手。

“手怎麽這麽涼?”

褚棣荊低頭,眉峰微微蹙著,儼然一副關懷備注的模樣,但黎言並不會覺得褚棣荊是真的在關心他。

“沒事。”

黎言隻寡淡地回了一句,再沒有別的多餘的話。

褚棣荊頓了頓,心裏驀然開始難受起來,他想問,是不是因為自己,致使黎言發了熱,所以才會這麽懼冷。

但是話到嘴邊,褚棣荊還是沒有說出來,他怕聽到黎言說是,若真的是,那他要怎麽做才能讓黎言原諒他?

恐怕不會的。

褚棣荊心裏苦澀地想著,隻是他向來不是個喜歡多想的性子。

他隻後悔了一瞬,便近乎強硬地拉著黎言起身了,再把他帶到正殿內。

褚棣荊一邊拉著黎言的手,一邊囑咐鍾牧:“吩咐膳房,熬些補身子的湯藥,呈上來。”

“……”

鍾牧愣了愣,似是不理解褚棣荊隻這樣說的用意。

但褚棣荊沒有給他太多時間,他就又多了一句要求。

“越快越好。”

“……是。”

鍾牧隻得應下了,他腳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瞬間,屋子裏就再度隻剩他們兩個了。

“我……我能回去了嗎?”

黎言方才掙紮了會兒,發現掙脫不掉褚棣荊的手後,便再度放棄掙紮了。

他小心地看著褚棣荊的臉色,謹慎地問出了口。

“……”

褚棣荊麵色不善地看著黎言,堅決地道:“不能,你今晚便歇在這兒吧。”

黎言愣了愣,他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了,褚棣荊從沒讓他在太極殿過夜過。

但黎言驚訝的不是褚棣荊忽然讓他歇在太極殿,而是褚棣荊的態度,褚棣荊現在是在為幾日前的事跟他道歉嗎?

或許道歉這個詞天生與褚棣荊不適配,黎言還是不能想象褚棣荊居然真的會對一個人抱有歉意。

他抿了抿唇,看著褚棣荊道:“我……木頭還在芙蓉閣等著我,我得回去了。”

或許是黎言拒絕的意思太過明顯了,褚棣荊頗有些失望。

但更多的,是自己的道歉被黎言拒絕之後的難堪。

褚棣荊頓了頓,眼眸一瞬間就驟然變得陰暗起來,連帶著握著黎言手腕的手也了些力道,黎言忍著生疼,並沒有說什麽。

“黎言,朕的命令,你敢不聽?”

褚棣荊的聲音像是咬著牙發出的一樣,黎言自然也知道他無力反抗,便失落地低著頭,清澈的眼眸裏失去了光亮。

褚棣荊看的又是一陣難受,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明明忍住了脾氣,連黎言偷偷見路遠星都沒有計較,但為何他們的關係卻更加惡化了呢。

心裏細密的難受過後,就是一陣煩躁了。

褚棣荊想不出理由,可他又急著想要跟黎言證明什麽,所以便隻能任由煩躁侵占了他的一整顆心。

鍾牧再進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褚棣荊別扭地拉著黎言的手,而黎言一臉落寞地低著頭,像是又被褚棣荊“欺負”了似的。

“陛下……”

好在鍾牧及時進來了,打斷了褚棣荊快要忍不住的煩躁,褚棣荊的煩躁有了出口,便直直地對著鍾牧道:

“湯藥做好了?”

鍾牧身形一滯,忐忑地道:“陛下,才過了半刻鍾……”

意識便是沒有好?

褚棣荊淩厲的眼神看著鍾牧,似乎是在發泄著什麽一般。

但鍾牧這次進來不隻是為了讓褚棣荊發泄怒火的,他頓了頓,便道:“陛下,有要事得您出來一趟。”

褚棣荊皺了皺眉,剛想出口指責他,就忽然想到了方才在太極殿外,鍾牧說有消息了的那件事。

他頓了頓,便鬆開了黎言的手,匆匆留下了一句:“你在這等著,朕出去片刻就回。”

黎言沒有回答他,但褚棣荊已經隻留下一個背影給他了。

殿外

“秦府來人是為了何事?”

褚棣荊想起鍾牧的話,便冷著臉問道。

“陛下,秦府派人來是想催您看看那些秦府這幾日遞來的折子。”

“折子?”

褚棣荊狠狠地皺了皺眉,他確實記得,這幾日秦老將軍遞來的折子確實很多。

但大多都是關於讓他趁著這幾日試試婚服的瑣事,褚棣荊看了心煩,便擱置在了一旁。

但是他沒想到,秦老將軍居然為了這件事親自還派了人進宮來。

褚棣荊陰狠了眼眸,道:“朕知道了,你去給他們傳信,讓他們不必憂心了,朕找機會會辦妥的。”

鍾牧聽著褚棣荊幾乎是咬著牙說的話,驀地打了個寒顫,他忙道:“是,奴才知道了。”

跟鍾牧吩咐完這件事之後,褚棣荊便回了寢殿。

黎言像是還在失望著,他麵色蒼白地坐在榻上,麵容沒有一點情緒,甚至看不出他是不情願還是什麽。

褚棣荊怔了怔,他忽然覺得黎言好像比他上次見他的時候虛弱了很多,不止是身體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但褚棣荊覺得,單是黎言身體上的病,他都治不好,更別說他心裏對他的畏懼了。

黎言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褚棣荊正在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