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褚棣荊回了寢殿之後就到了歇息的時間了,但是他沒有一點困意,便去一旁的浴房。
或許是知道他即將動身去邊境,那些臣子遞來的折子也少了許多,褚棣荊樂得清靜。
隻是閑著,就越發覺得無趣了,而他無趣的時候,腦海裏又盡是黎言。
浴房裏熱氣氤氳著,緩緩地打濕了褚棣荊烏黑的長發,周圍沒有人伺候著,褚棣荊便自己那些濕透的帕子一下一下地淋在肩膀上。
透明的水珠順著腰腹處的肌膚往下起伏流淌,留下一道濕漉漉的劃痕,褚棣荊好像感覺不到一般,他再度重複著這樣的動作,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待躺到榻上的時候,褚棣荊的臉上依舊麵無表情,隻是他的眼角卻詭異地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
他明日便要啟程去邊境了,雖然這次他的目的並不在於剿滅那些餘孽,但是他畢竟要做做樣子,所以他還是要帶些精銳的士兵前往邊境。
但帶的人越多,到那需要的時間就越久,褚棣荊自然是不願的,但是那些人他也不得不帶。
不管怎麽樣,這一趟褚棣荊是去定了,黎言他也是一定要帶回來的,即使路上發生什麽狀況,他也都是要去的。
說起來,距離黎言出宮已經很久了,褚棣荊算了算時間,大概也有兩月多了。
兩月多……
其實也不算久,甚至與他們相處的時間來比,還不足一半,可褚棣荊莫名地就是感覺,黎言像是離開了他很久一樣。
但其實從來黎言被他帶回來到他這次出逃,黎言也就隻在宮裏待了大概半年。
半年啊,褚棣荊歎息著想著,才半年而已,他就已經這樣放不下黎言了。
褚棣荊想不明白為何他會到現在這個地步,但是褚棣荊不是一個會後悔的人,既然已經這樣了,那他便隻有去親自尋黎言回來了。
對思念了黎言數日的褚棣荊來說,這個夜晚注定不會那麽好度過,而褚棣荊好像也知道自己今夜是不會熟睡的。
他便心安理得地睜著眼睛,任由自己的腦海裏整夜地浮現著黎言的麵容。
所以也不算太煎熬,好在很快,天便亮了。
天一亮,滿皇宮的人都在為陛下要親征的事情準備著,所以有些吵鬧聲也在所難免。
褚棣荊本就沒有睡著,他幾乎是伴著這些吵鬧聲起來的,可褚棣荊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
相反,他很喜歡,這些喧鬧聲好像在告訴他,他今日是真的要去將黎言接回來了。
這不是做夢,也不是幻想,是真實的。
褚棣荊一邊用著早膳,一邊淡淡地看著那些收拾東西的人,他麵上是一點也不著急,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裏究竟有多著急。
鍾牧在一旁指揮著那些下人什麽東西要帶,什麽東西不要帶,倒是把他急出了一頭汗。
終於等收拾好了一切東西的時候,褚棣荊卻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兒,鍾牧隻得歎著氣在原地等著他。
鍾牧以為陛下是又去做什麽事了,但褚棣荊隻是看著他們收拾東西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他這次去見黎言,難道什麽都不帶嗎?
褚棣荊想著想著,忽然就想起了之前黎言留在他的太極殿的一些東西,他便去找了。
褚棣荊將東西很輕易地找出來,他記的沒錯,黎言留下的東西隻有這小小的幾個。
除那個吊墜,其餘的,好像都不是他的,褚棣荊看著這充滿了異族色彩的吊墜,眸子沉了又沉。
這個吊墜,應該是黎言自己的東西吧。
褚棣荊不確定,是因為他沒有見黎言戴過,可褚棣荊想不到,黎言沒有戴,是因為他被自己困在宮裏,沒有戴這個的機會。
也不知道黎言見到這個,會不會心軟一些。
褚棣荊將這吊墜好好地收了起來,至於其他的那些雜物,都被他好好地留在了原處。
褚棣荊再回去的時候,已經恢複了那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隻是鍾牧還是感覺陛下和前幾日有些不同的,好像前幾日的陛下是真的冷漠,可今日的陛下,隻是外表冷漠而已。
罷了,冷漠便冷漠吧,待見到黎公子之後,陛下總不會還整日這樣悶悶不樂的。
鍾牧伺候著褚棣荊上了榻,又照舊點上了安神香,這才緩緩退了出去。
屋裏隻留了一盞微弱的燈光,安神香也燃的盡興,但褚棣荊卻毫無睡意。
其實他早就習慣了,習慣了黎言不在身邊的日子,可若是他當初沒有遇到黎言,也就不會覺得有什麽了。
但是他曾經擁有過,所以褚棣荊才這樣貪戀著獨屬於黎言的溫度,所以他不想就這麽放棄。
他一定會挽回這一切的。
暖黃色的燭光緩緩燃燒著,不知過了多久,那唯一的光亮終於熄滅。
屋裏一片漆黑,褚棣荊的眼眸依舊睜著,眼神也堅毅的不像話。
宮外安護府裏,安如風才剛處理完公務,剛打算回去歇息,但被忽然進來的下人阻止了。
“何事?”安如風皺著眉看著那下人。
“國公,這是從邊境穿回的信件,您看一下。”
安如風眸子沉了沉,淡然地接過了那封信,隻是打開仔細看過了之後,他還是狠狠地皺了皺眉。
這封信是秦霄傳給他的回信,按理安如風不應該這麽大反應,但是安如風沒想到,秦霄居然不答應!
隻是尋個人而已,況且他也承諾會給他相應的報酬,秦霄到底為何不答應?!
“國公……”那下人看到安如風的臉色,謹慎地問他。
“罷了。”安如風沉著臉將那封信放在燭光上麵燒盡了。
“不用找秦霄了,你們直接派人去那邊問就好。”
事情雖然沒有按著安如風想的發展,但是他不是沒有辦法了。
“若是有消息,即刻回來通知我,若是沒有消息……便另尋他法。”
安如風將最後一點灰燼碾碎,沉沉地吩咐那人。
“說!”那下人很快就退下了。
安如風冷著一張臉站在燭光前,黃色的燭光將他的臉顯得更有凶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