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哀家自然知道,陛下是為了那個你帶回來的小宦吧。”太後喝了口茶,壓了壓驚道。

褚棣荊假笑道:“母後說對了一半,是為他,也不是為他。”

太後麵色一喜,陛下這意思是不是來責問她的,她忙又問道:“那陛下的另一半意思是什麽?”

褚棣荊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又岔開話題道:“母後,朕記得您的母家……好像是前朝丞相陸家?”

“是,是陸家,哀家的父親雖說是前朝丞相,可是現在已經家族衰敗,風光不複了。”太後惋惜道。

“陸家,朕倒是想起來了,前幾日好像有一個戶部侍郎上書……說陸家的嫡重孫貌似因為逼良為娼,被人告發到了官府。”

太後布滿皺紋的臉上笑容僵住,她看著褚棣荊眼裏的笑意,此刻才反應過來,褚棣荊說的另一半是什麽意思。

“哦,對了,朕還記得,那位……陸家的嫡重孫去年還因為蓄意殺人被告發過一次,前年……”

“夠了,陛下!”太後忙急急阻止他再繼續說下去,她強笑道:“這些事哀家都知道,哀家也不想為他辯解什麽,陸家衰敗的遲早的事,但是還望陛下看在哀家的麵子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褚棣荊收回笑意,冷聲道:“看在太後的麵子上?那太後對黎言用刑的時候,可曾想過看在朕的麵子上?”

“……這件事是哀家錯了,隻要陛下肯放過陸家,哀家以後再也不會對他做什麽。”

“嗬!”褚棣荊冷笑道:“人你也打了,現在卻要朕放過陸家,太後未免胃口太大了吧。”

太後雙手死死絞著帕子,她不死心,繼續道:“陛下,那個小宦不過是個外邦之人,您若是想留下他,恐怕朝臣也不會同意的。”

朝臣?

褚棣荊緩緩勾起唇角,道:“太後在後宮私設暗牢,還擅自抓了朕的人嚴刑拷打,這每一樁,每一件,若是被朝臣知道,您以為,他們還會容忍陸家存在嗎?”

太後心尖猛地一顫,她告誡自己沉住氣,試探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您畢竟是太後,朕也不敢把您怎樣,隻要您對外宣稱自己年邁,神誌不清,無力管轄後宮,從今以後,吃齋念佛,再不過問後宮之事,朕便放過陸家。”

再不過問後宮?!

頓時,太後激動地條件反射要立即站起來質問,但是又被生生忍住了,她盯著褚棣荊興味的眼神,咬牙切齒道:“若是哀家不答應呢?”

“不答應?那朕便隻能任由戶部侍郎揭發那陸家重孫所犯的罪了。”

褚棣荊耐心地等了片刻,見太後還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他又耐心告罄,便徑直起身,作勢要離開。

“等一下!”太後見人要走,便急忙道:“我答應!”

褚棣荊轉身,淡淡道:“既然答應了,那便信守承諾,對朕失言的代價你承受不起。”

太後愣著神看著褚棣荊離去,直到褚棣荊的身影消失不見,她還在發怔。

“娘娘?”方才一直跪著的嬤嬤艱難地起身,見太後還愣怔著,便喚了她兩聲。

“嬤嬤,你說,我辛苦這大半輩子,如今全部都毀於一旦了嗎?”太後失神地說道。

“不會的娘娘,您還有五公主在,雖然五公主被陛下罰了,但是公主向來聽從您的話,隻要是您的命令,她一定不會推辭的。”

五公主?

對啊,她還有五公主在,即使詩宜不是她親生的,但是這件事又有誰知道呢,連詩宜自己都不知道,宮裏知道的人都死絕了,詩宜絕對不會知道的。

五公主又讓太後死灰複燃的心恢複了希望,她看著嬤嬤,呢喃道:“對啊,哀家還有五公主,詩宜一向孝順,她以後若是嫁對了人,一定會為我討回公道的。”

……

芙蓉閣

木頭一直守在黎言身邊,距離藥浴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時辰,陳皮期間來過好幾次,他說雖然主子這次的咳病止住了,但是既然已經複發了,以後隻能犯的更嚴重,還有外傷,雖然不致命,但是也得好好養一陣子。

“你家主子好些了嗎?”秦霄悄聲從外麵進來,沒有驚動任何人。

木頭聞聲詫異地望過去,見是秦霄,他激動道:“秦將軍,今日還要多謝你了,要不是你,主子說不定現在還在受苦呢。”

“無事,他安全便好。”

秦霄敷衍著答道,他的視線急切地落在**的黎言身上,木頭察覺到他的意思,便給秦霄讓開了點位置,寬慰道:“秦將軍,你不用擔心了,陳太醫醫術很好的,他說主子的傷多休養休養便會好了。”

“嗯。”秦霄也守在床邊,貪婪的想要再看看黎言,過一會兒他便要回去了,他爹聽說他在宮裏的行徑之後便急不可待地催著他回去。

他若是回去了,留黎言一個人在這宮裏,以後若是遇到了困難,他也不能及時趕過來。

“木頭。”

秦霄想了想,還是拿出來那塊玉佩,道:“你把這個收著吧,以後若是你家主子遇到了什麽困難,你可以讓人拿著這塊玉佩來找我。”

木頭愣愣地接過那塊玉佩,他想推拒,但是想到這次的遭遇,他還是收下了,感激道:“謝謝你,秦將軍,我們主子醒來也一定會感謝你的。”

“不用謝我,這是我欠他的。”秦霄苦笑著,“我要離宮了,你照顧好他。”

“好!”

褚棣荊離開福壽宮後,鍾牧在一旁謹慎地問道:“陛下,您就這麽讓太後再也不幹涉朝政,太後會願意一直安分下去嗎?”

褚棣荊輕笑道:“不願意也得願意,她不會放任她的母家就此衰敗的,更不會放任陸家那重孫被關入大獄。”

“陛下英明。”鍾牧麵色一喜道,可一想到褚棣荊對黎言的態度,,他便又有些憂心了,於是,他大著膽子問道:“那陛下,黎公子……您為了黎公子質問太後的事,若是被朝臣知道了,恐怕會有損您的英明。”

褚棣荊瞥他一眼,慢條斯理道:“為了黎言?你想錯了,黎言隻是一個引子,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朕不過就是借著這件事把太後處理了而已。”

鍾牧聞言內心默歎了一口氣,不知是該感歎帝王無情,還是該感歎黎言的悲慘。

“至於英明,那些忠於朕的,不會因為這件事而變得不忠,那些不忠於朕的,朕也不會去在意他們的看法。”

鍾牧頓了頓,忙道:“是,是奴才說錯話了。”

……

秦霄走後,木頭便一直守在床邊照看著黎言,直到天色漸暗,黎言還是沒有醒來。

直到戌時,木頭見人還沒有要醒來的意思,他便焦急地起身,想出去找陳皮,但是他才走至門外,便看到了踏著月色而來的褚棣荊,他身影一頓,慌忙行禮。

褚棣荊皺眉道:“你不在裏邊守著,出來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