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安如風銳利的眼眸一直在尋找著什麽,他的腳步也很急促,隨從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

他們走了沒多久,便按著那下人給的方向走進了一個院子。

安如風草草地掃了一眼,沒有見到人,便迫不及待地問道:“你不是說人在這嗎?怎麽沒見到人?!”

那隨從訕訕地道:“老爺,先別急,那下人想必也不敢騙咱們,他說人在這就一定在這,我們再仔細找找。”

“……”

安如風不想多說,他沉著臉繼續在院子裏走著,在經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隨從怔了怔,順著安如風的目光看去,隻見前麵的院子裏,站著一道秀氣的身影。

黎言在門外等著軍醫出來,他腦海裏止不住地想著,如果褚棣荊真的不放棄自己怎麽辦。

難道自己真的要像之前一樣,再從褚棣荊麵前消失一次嗎?

黎言滿是糾結地想著,自己到底要怎麽應對褚棣荊,所以他沒有注意到,一旁緩著腳步走過來的兩人。

安如風從見到黎言的第一眼,幾乎就確定了,這就是他找了許久的兒子。

這一路走過來,安如風已經幻想了許多,他想到了自己見到黎言會是什麽場景,也幻想了黎言對於見到他的各種反應,可到了這一刻,安如風還是沒有忍住。

鼻頭止不住地冒著酸意,眼淚也緩緩地浮上眼眶,隻是被他死死地克製住了。

安如風緩緩地靠近著黎言,黎言也是突然見到了自己身旁的影子才發覺,他被嚇著了,猛地往身旁看去。

這一眼,黎言才看到滿臉激動的安如風,黎言怔了怔,他不記得自己見過這個人,更不知道他為什麽是這副表情看著自己。

“黎……黎言……”

安如風的呼吸都是顫抖著的,他的嗓音也不免沙啞了幾分,就連開口喚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稱呼。

當初,黎言被帶走的時候他正忙著,不在府裏,所以也沒有給黎言取名字,所以到了這一刻,安如風才發覺,自己虧欠黎言的真的太多了。

黎言看著安如風的模樣,心裏實在不解,可又有些觸動。

他不知道麵前這個人究竟是什麽身份,又為何這麽奇怪,可是他又覺得,這兩人穿著華麗,應該不是走錯了地方。

黎言猶豫著問:“你……您可是要找什麽人……”

安如風聽見他的話頓了頓,緊接著顫抖著聲音道:“孩子,我……我……我……”

安如風太過激動了,他甚至連一句話說了許久都沒有說清楚,黎言聽到他的稱呼也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看著他。

現在黎言也明白這個人大概是來找自己的。

安如風眼含熱淚,雙手顫抖著想要湊近黎言,隻是因為激動而一直不敢往前走。

那隨從看不下去了,他也很激動,隻是他的激動更多的是高興,為自己主子找到了孩子而高興,他直接道:

“公子,我們主子過來就是來找您的,這麽多年了,我們主子終於後繼有人了!”

後繼有人?!

黎言徹底僵硬在原地,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安如風,不敢相信這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樣嗎?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黎言慌亂的眼神無措地看著安如風,安如風這時也緩和了一些,他努力克製著自己,不讓自己嚇到黎言,這才緩緩道:

“我……我是你的親生父親,言……言言……”

“!”

黎言震驚的眸子都微微縮著,他全身像是被電擊了一般微微發麻,哪哪都不受控製地僵硬著,好像是在拒絕眼前這個人。

安如風看到黎言的反應,他也忍不住地心痛起來,他既想自己快點認下黎言,又怕將人嚇著了。

“言言,我這次過來……就是專門來找你的,你……你願意跟我回去嗎?”

安如風顫抖著聲音道,他來之前把話都想了許久,可是到了這兒,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這樣倉促地和黎言解釋著。

跟他回去嗎?不可能的!

黎言顯然還沒有緩過來,安如風卻已經緩步走向他了,黎言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滿臉的不信任,安如風的動作又一次僵硬在了原地。

他們就這麽僵持了一瞬,安如風不死心地又想再進一步,可很快他就感到身後有一道力道將自己重重地拉了回去,接著秦霄暴嗬的聲音出現了自己耳邊。

“安如風!”

秦霄將安如風拉回去之後便狠狠地瞪著他,像是要把他吃了一般,安如風愣了愣,隨即也暴怒地道:

“秦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多少手腳,當初就是你一直攔著我將我的孩子認回來的。”

黎言恍惚中聽到了安如風的話,他驚了一瞬,頓時便抬眸直直地看著秦霄。

原來,秦霄也是知道這件事的嗎……

秦霄被安如風的話刺痛了,他餘光看到了黎言的視線,隻是他不敢去和黎言對視而已。

“秦霄……”

黎言顫著聲音叫他,秦霄心都揪緊了,他隻得僵硬地對上了黎言的眼睛。

“言言……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

秦霄倉促地解釋著,隻是黎言再也不想聽了,他狠狠地閉了閉眼,任由眼淚肆意流淌。

“黎言……”

安如風這時喚他:“跟我回去吧,我知道這些年我虧欠了你很多,你跟我回去,我一定會好好地待你的,將虧欠你的全都彌補回來……”

“安如風!你夠了!你如果真的這麽誠心的話,為何會在黎言丟失這麽久才來找他?你以為這麽多年的虧欠,隻靠你的幾句話便能抹消嗎?!”

不等黎言回答,秦霄便沉著臉回懟他。

安如風當即便忍不住了,他仰著一張略顯蒼老的臉,激動地和秦霄對罵著。

黎言看著他們的模樣,覺得自己好像忽然與這裏格格不入,心裏也忽然空落落的,哪怕他在這裏住了這麽久,也沒有一點歸屬感。

原來秦霄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難怪,難怪當初有許多次秦霄在刻意提起自己的身世,他大概是想告訴自己的吧。

黎言想起那些瞬間,苦澀地笑了笑,含著熱淚的眼眸輕輕地閉了閉,再睜開時,已經滿是決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