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行過禮之後立即低下頭,恭敬地把脈。
太醫把了片刻,心下了然,收回手,對皇上道:
“皇上,這位……公子,本就身子弱,再加上勞累過度,受了風寒,肝脾受虛,所以才發了熱。”
褚棣荊料想也是這樣,他淡淡道:“嗯,去開藥吧。”
太醫退下之後,褚棣荊一直抱著懷裏依舊昏沉的人兒,直到太醫把藥送過來,給昏迷的黎言灌了藥,才放下心來。
“皇上,秦將軍說他有要事求見。”鍾牧在外邊低聲道。
褚棣荊皺眉,道:“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秦霄一身寒氣從外邊進了馬車,褚棣荊默不作聲把懷裏人裹的緊了些,隨意道:
“找朕何事?”
秦霄依舊是冷冰冰的樣子,隻是待看到了他懷裏抱著的人時,皺了皺眉,覺得褚棣荊不該沉溺於美色。
“其他將領不敢來問你何時啟程,便讓我來了。”
秦霄與褚棣荊是年少相識,互相幫扶,也隻有他敢不對褚棣荊行禮,所以這種時候,那些將領都會讓他過來。
褚棣荊正要回答,卻發現懷裏的人動了動,他立刻低下頭查看他醒了沒有。
一旁的秦霄見狀心裏鄙夷了一瞬,罕見地露出不屑的表情來。
黎言喝了藥,迷迷糊糊地覺得熱,便伸出了一隻未著寸縷的手臂,但是人沒有完全醒過來。
褚棣荊措不及防見到一隻手臂伸出來,連忙捉住了要塞回被窩,卻見他手臂上赫然有一塊淺紅色的胎記,與周圍冷白的皮膚格格不入。
他愣了一瞬,隨即捏住他的手腕,要看清楚。
之前他怎麽就沒發現呢。
秦霄被那片白晃了一眼,再漫不經心地細看的時候,一塊熟悉的胎記赫然入眼。
瞬間,他像是被石化了一樣,連心跳也漏了一拍,呼吸也近乎停止了。
怎麽會這樣?!
胎記怎麽會在他身上?!
或許是太震驚了,他連什麽時候褚棣荊把他的手臂塞回被窩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褚棣荊叫了他。
“秦霄?”
褚棣荊看著莫名其妙跑神的秦霄,覺得奇怪,不快道:“朕方才說,戌時再繼續啟程回京。”
秦霄依舊是呆滯的模樣,他愣愣地答道:“臣知道了。”
褚棣荊也不再搭理他了,低頭查看黎言額頭的溫度。
剛剛他動了手臂,應該是覺得熱了,說明藥效在發揮作用了,隻是溫度還沒怎麽降。
他煩躁地抬頭,見秦霄還沒走,不耐道:“你怎麽還沒走?”
秦霄木訥地道:“走,臣這就走。”
說完,他僵硬地下了馬車,又被晚上的涼風吹了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小時候救了他的小孩,不也是在這片草原麽。
而且,就算他沒有刻意打聽,也知道,褚棣荊懷裏的那個人,是他們捉的俘虜,又被他們獻給了褚棣荊。
他怎麽就沒想到呢?!
秦霄像是失去了力氣一樣,頹廢地靠在一旁的樹上。
黎言就是小時候救過他的那個小男孩,現在他卻被迫做了褚棣荊的人,他甚至還跟褚棣荊一起去捉他回來,他都幹了什麽!
秦霄慢慢地從樹幹上滑了下來,一股濃重的愧疚包裹了他,他現在無比後悔自己為什麽沒能早點把他認出來。
要是他早知道是這樣,他一定不會讓褚棣荊有接觸他的機會,更不會讓褚棣荊有機會對他做那樣的事。
秦霄身旁不斷走過好奇的人,他們雖都想知道為什麽聲名遠揚的秦霄會有這樣頹廢的時刻,但卻沒有人敢來多嘴,隻能遠遠地看著,小聲地猜測。
馬車內,黎言睜開虛弱的眼皮,緩緩醒過來,發覺自己躺在褚棣荊的懷裏。
他動了動,想要起身,卻被褚棣荊不悅地按住了,他低沉的嗓音在自己耳邊響起。
“別亂動,你燒還沒退。”
黎言聞言,便聽話地不敢再動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發著燒,身子軟綿綿的,沒有力氣,還覺得冷。
褚棣荊看著他虛弱的模樣,又想起來他一直都沒有吃東西,便叫木頭去端了一碗粥過來。
“我不想吃。”
黎言一看到粥,就想起在營地時,自己差點被掐死的事來,頓時就更沒有食欲了。
褚棣荊不搭理他,隻是接過粥,垂眸吹了吹,就著從背後抱著他的姿勢喂他。
黎言最害怕他一言不發的樣子,他看著遞過來的一勺粥,愣怔片刻,不敢有什麽動作,最後還是囁嚅著喝了下去。
褚棣荊見他聽話,心情也很好,耐心地把粥一勺一勺喂給他,黎言也不敢拒絕。
隻是把粥喝完後,他的肚子撐脹的很,隻能靠時間慢慢消化。
“你自己在這好好睡一覺,朕還有事,就不陪你了。”
褚棣荊把他放下,又給他整理了下被子,便要出去。
黎言眸子亮了一瞬,卻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隻是小幅地點點頭。
好在褚棣荊沒有發現,等他下了馬車,木頭才敢顫顫巍巍地上來,褚棣荊又叮囑他看好黎言,不許讓他再生病,也不許把人看跑了。
黎言闔上眼沒多久,就感覺馬車又動了起來,應該是要繼續往京城的方向走了,他剛吃撐,也不困,便找木頭說話:
“木頭,你知道回京還要幾日嗎?”
木頭眨巴眨巴眼睛,他不知道黎言為什麽要這麽問,但他不能讓黎言有想逃跑的心思,便模糊道:“應該……很快了。”
“唔,你家也是在京城嗎?”
“是,奴才是被家人賣到宮裏的。”
“你多大了?”
“十六。”
“唔……那你比我小兩歲。”
“……”
今夜過的很快,褚棣荊沒有再過來,黎言難得地有些安心,漸漸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裏睡著了。
木頭則是蜷縮在一旁,也睡的香甜。
翌日
陽光普照,黎言緩緩醒來,身上不舒服的感覺都沒了,馬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停了,木頭還蜷在一旁睡著。
他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外邊,沒有看到一個人,倒是看到了許多馬匹,被拴在樹上。
他悄悄起身,把被子蓋在木頭身上,自己輕聲跳下馬車,他的腳才剛落地,心稍稍放進了肚子裏,卻忽然聽到秦霄的聲音。
“黎言?”
瞬間,黎言放進肚子裏東西心又跳回了胸腔,他的臉被嚇的霎時蒼白起來,他輕撫著胸口,轉過身來。
看到是秦霄,默默閉了閉眼,默不作聲地走遠。
秦霄趕緊跟著他,不知道走到了哪兒,黎言驀地停下,語氣不耐地問他:“你跟著我幹什麽?我又不會跑。”
就算是要試探他,也不用跟這麽緊吧。
秦霄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看著黎言純粹的眸子,有些期待地問他:“你想離開這嗎?”
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