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切,木頭並不知道。
由長信殿的位置就能推測出來,長信殿在宮裏的地位非同一般。
木頭帶著黎言從偏門進去,倒不是他們不被允許從正門進去,隻是木頭怕再有些下人對黎言評頭論足,害得主子難受。
長信殿內繁華的像是假的一樣,黎言縱使無心觀賞,也還是被驚豔了一瞬。
與長信殿相比,他的芙蓉閣隻能說是一個住處,稱不得上是座宮殿。
因為沒有下人帶著他們去到宴會的地方,黎言便和木頭一路問著才找到了舉辦宴會的正殿。
這個時辰,長信殿內重要的客人早已到齊了,黎言帶著木頭進去的時候,褚棣荊坐在主位,周圍的長桌上坐滿了衣著華麗的人。
或許是黎言的到來太過突兀,所以當他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時候,他們眼裏均帶著驚豔。
褚棣荊則是微微皺眉地看著他,仿佛他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時隔幾日,褚棣荊再見到黎言,第一反應確實他又沒有好好用膳嗎,臉色如此蒼白。
那些人落在黎言身上的目光太過輕佻了,所以即使黎言不去看,也大概能猜出來他們心裏想的是什麽。
或許是那些人的眼神太過於放肆了,褚棣荊在黎言看不到的角落,威脅似的淡淡瞥了他們一眼,那些臣子便立刻收回了目光。
不怪他們多看,黎言今日穿的衣服是連褚棣荊都未曾見過的,墨綠色的衣服更加襯的黎言白嫩的臉蛋更加透亮,剪裁得體的衣服穿在黎言身上也無端顯得多了幾分窈窕。
黎言無視了那些人的眼光,微蹙著眉徑直走了進去,可是宴會已經座無虛席,鍾牧倒是及時地命人搬來了一張檀木椅子放在褚棣荊身邊。
這樣黎言就是想遠離褚棣荊也做不到了。
看到黎言不情願地在自己身旁坐下,褚棣荊一直平淡的麵容才多了幾分輕佻的笑意。
隻是黎言坐下還沒多久,那些臣子身邊的女眷就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黎言僵著身子,他大概能聽到那些女子說的是“不懂規矩”,“陛下寵愛”,“沒有行禮”之類的字眼。
他大致明白了,是因為自己進來沒有跟褚棣荊行禮嗎?
可是,褚棣荊從來沒有說過要他行禮啊?
在那些女眷的注視下,黎言覺得如坐針氈,他不知自己現在是應該起來跟褚棣荊行禮還是?
“夠了。”
褚棣荊微眯著眸子,看著那些女眷淡淡道。
雖然褚棣荊沒有明說什麽,但是在座的人都知道褚棣荊是什麽意思,那些女眷立刻噤了聲。
坐席間安靜一片,黎言愣了愣,隨即錯愕地看向褚棣荊,他不解褚棣荊為什麽會幫自己?
但是褚棣荊感知到黎言的目光,並沒有去看他,因為秦霄進來了。
秦霄經過了接近兩個月的風吹雨打,看起來比走之前粗獷了些,他身上穿著便服,一進來就目光灼灼地看著黎言。
褚棣荊不悅地看著他,淡淡出聲警告:“秦霄。”
秦霄回過神來,他定定地看向褚棣荊,絲毫不慌亂地下跪請安行禮。
“起來吧,今日本就是為了給你慶功的,入座吧。”
“是。”
秦霄按照下人的指示入了座,不知是不是被人有意安排,他的位置距黎言很遠,但由於中間沒有阻隔的人,所以秦霄一抬頭就能清楚地看到黎言。
宴會開始之後,各種各樣的菜式被呈上來,這些菜色精美,葷素搭配,還有宮廷的秘製酒飲。
但是黎言卻對這些沒有一點興趣,他才剛犯了咳病,就又睡了會兒,此刻看什麽都沒有一點胃口。
所以他隻隨意地動了動筷子,便又懶得夾菜了。
宴會的內容千篇一律,這次的不例外也隻有舞會,曲女演奏,還有詩詞祝賀,這些在黎言眼裏一點興致都沒有。
雖然他沒有參加過中原的這種宴會,但是並不妨礙黎言對宴會不感興趣。
倒是秦霄,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黎言覺得煩躁,因為秦霄一看他,褚棣荊就會不悅地瞪著黎言。
黎言無奈,但是又勸不了秦霄,於是他隻能裝作看不到褚棣荊的怒視。
雖說黎言對那些菜式不感興趣,但是宮廷秘製酒,他倒是很想嚐嚐。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當酒呈上來的時候,那些下人給每個人都呈了,就是到他的時候,那下人愣了一下,隨即又把那杯酒給端走了。
“……”
黎言覺得奇怪,他怔怔地看著那個下人的背影,想不出來究竟是因為什麽。
酒呈上來後,就該敬酒了,那些大臣均站立起身,舉起酒杯恭敬地對褚棣荊恭賀道:
“恭賀陛下,恭賀秦將軍,我軍大獲全勝。”
黎言遲鈍了片刻,隨即他也跟著站了起來,隻是他沒有酒,就隻能拿起茶盞做著和他們一樣的動作。
褚棣荊沒有起身,他餘光瞥見黎言的茶盞,眼裏帶了些笑意。
敬過酒之後,黎言就跟著他們一起坐下了。
之後的時間,基本就是那些大臣跟褚棣荊閑聊著朝中的事情,褚棣荊偶爾回應一句,秦霄也不知道在幹什麽,他隻一言不發地坐在那兒。
酒過三巡之後,褚棣荊也喝了幾杯酒,他像是膩了一般,將酒杯隨意地擱置在桌上,很快就有下人來將酒杯斟滿,隻是褚棣荊再也沒碰過酒杯。
黎言早就停下了筷子,靜靜地坐在那,百無聊賴,他想走了,但是不知道該跟誰說,也不知道能不能走。
或許是太無趣了,黎言看著褚棣荊的酒杯愣了神,他忽然起了個念頭,他能喝褚棣荊的酒嗎?
這樣想著,黎言偷偷看了一眼褚棣荊,發現他正在與一個年邁的大臣交談。
黎言又悄悄地回過頭,不安分的小手想伸出去,卻又不敢。
腦海裏好像有兩個小人在天人交戰一般,黎言猶豫了許久,才小心地伸出了一隻手,拿過了那杯近在咫尺的酒盞。
瓷器冰涼的觸感在手指間,黎言心虛極了,他又看了一眼褚棣荊,他還在跟那個人說話。
黎言放心了些,他放低了身子,緩緩地嘬了一口裏麵微微冰涼的**。
隻是喝了一口,黎言就感覺皺起了臉,微辣的刺激感刺激著喉嚨。
他艱難地將那一口給咽下,又緩了緩,才終於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樣子。
這應該是他第一次喝酒,原來酒是這個味道啊,雖然確實有點辣喉嚨, 但是真的很香。
黎言緩過來之後,看著那盞酒,陷入了掙紮,他……好像還是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