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馨桓

穀玉馨居住的地方,是清月軒。

那裏是族中未嫁女子的合共居住之地。

在穀家,隻有才能出眾天賦頗高受到重視的人才有單獨的院落,餘者,或可以蒙幸養在太夫人、夫人或生母名下,或者,就像穀玉馨這般,都居住在清月軒,統一進行教養。

也基本上,在清月軒居住的女子,修煉的前途不大,所以教養重點放在持家之上,以備日後或聯姻,或招納仙資極好前途似錦的上門女婿

肖夢凍得哆嗦地跟著穀玉馨快步行走,途中經過一個花園庭院,拐進一個拱門,便見到一個成介字型分布的東西北三列三層樓房,中庭有一個小花園並天井。

這裏房間很多,住的人也很多,人的說話聲笑聲和雨打庭院之聲混在一起,也分不清究竟誰的聲音更多些更雜些。也由此可見,穀家之人口眾多子孫繁盛。

肖夢早前打聽過,這裏其實大部分是旁族的姑娘寄居於此,意圖依靠主家找個好人家。

穀玉馨指著北麵第三排二層的房間道,“我就住在那裏,馬上就到了!”

肖夢點點頭的工夫,就走上了右手邊能避雨的抄手遊廊,有女孩子看到穀玉馨過來殷勤地打招呼,看到肖夢則或別開眼去,或譏誚打量,無非就這兩種。

肖夢淡笑無視。

到得穀輕馨所在的那一樓,沿著階梯而上,二層便是穀輕馨的居住之地。

伺候的丫鬟有兩個。一到房間,穀輕馨立刻打發她們去要熱水,一邊準備素色一點的衣服,一邊取消寒丸用熱水化了遞給肖夢喝。

消寒湯吞下,從內而外,從身體到心裏,暖了肖夢全身,之前的寒意立刻一驅而盡。這修仙界的丹藥果真是好啊。

肖夢咧嘴含笑,‘穀玉尋總算是有一個真心相待的朋友了!既然讓我承了恩惠,我便也當是朋友。’

穿衣梳發,加之肖夢還要吃點心墊肚子,為了節省時間,全是穀輕馨的丫鬟幫忙,很快就穿戴好,丫鬟遞了鏡子上前,肖夢本不想看,隨意一掃,卻掃到鏡子裏多出來一個男人。

肖夢一愣,轉頭看去,就又見到一個陌生男子。

端著鏡子的丫鬟一愣,隨即施禮道,“桓少爺安好!”

穀輕馨正在尋找肖夢所要求的簡潔首飾,聞聲轉過身,有些緊張地輕聲喚,“四哥!”

肖夢立刻就知道,這人是穀輕馨一母同胞的哥哥穀輕桓,也是花子所說,應城四公子之一。

此人容貌自然一等一,嘴角微彎,好似無時無刻都在微笑著,給人一種很好相處的錯覺。然而,肖夢沒有忽略他微眯的眼睛,那雙眼睛,讓肖夢一下子想到了狐狸,恰巧他穿著乳白色的簡袍,就正好像極了電視上看到的雪白銀狐。

還不等肖夢打量完,穀輕桓告一聲,“打擾了!”就退去了前房。

整理好出去,穀輕桓正手捧著一本書慵懶地坐在前房軟椅上,見肖夢出來,隔著案幾溫文點頭一笑,不親不疏,很客套的禮貌。

肖夢同樣禮貌回以一笑,並不主動開口。

穀輕馨走出來,弱弱道,“四哥,玉尋姐姐摔倒在雨裏,所以我帶她回來換衣!這會兒還要趕在申時前去到家祠呢!”

肖夢看了穀輕馨一眼,她的神色語氣中,對穀輕桓有七分親近,三分敬畏,看來穀輕桓在穀輕馨心目中,位置很高。

穀輕馨避開沒說肖夢背著穀玉秋的事,許是顧著肖夢的臉麵。

穀輕桓聽了點點頭,“來時我坐的洞天轎車,我也正要去家祠,不如一程!”

這麽巧?

穀輕馨大喜,語調略揚,“太好了,謝謝四哥!”

穀輕桓放下書,噙著得體的笑意,關心道,“這麽大的雨,你就不要出門了!”

“嗯!”穀輕馨乖巧應聲。

紫甘跟著肖夢過來,一直監視著肖夢,這時很為難地插話,“桓少爺,家主是命小姐領她去的,因為出了些變故,小姐回去換衣了,一會兒就會趕來。這如果她先去了,家主……”

紫甘想說,‘會不會怪小姐辦事不周?’頓了頓,很為難地沒有繼續下去,但是個明白人都能聽懂。

穀輕桓卻嘴角一翹明知故問,“你道家主待如何?”

紫甘嘴巴動了動,很為難地不知道怎麽說。她一個丫鬟哪能揣摩家主的心思。

穀輕桓見之一笑,“若沒什麽,我就帶人走了!”說罷起身走去前廊沿著樓階往下走。

肖夢向穀輕馨點頭道了聲謝就跟上。靜悄悄前行的時候,肖夢心中思量,穀輕桓突然來到這裏,什麽事也沒有,就是接她一起走,怕是特意過來有什麽特殊的事要同她說。

這個穀輕桓,可不是穀輕馨。

下了樓,肖夢看到樓前停著一隻隻有三尺來寬一人來高的轎車,轎身是淺藍勾著金絲的金屬一樣的結構,轎頂披著雨篷,倒像是臨時安上的。

轎子邊上有一個精壯的壯年,應是趕車人,轎車前麵拉車的,是一匹栗色的馬,個頭隻有肖夢以前所見的馬兒一半兒大,但同樣特別精壯。

不過,肖夢很納悶,這轎車看著好小,比電視上看到的小多了,坐一個人才剛好吧,怎麽能坐兩個人?

穀輕桓不吭一聲登了轎,肖夢雖有疑惑,倒也跟上去一看,於是豁然開朗,原來洞天轎車裏的‘洞天’是別有洞天的意思。

這是一輛內有乾坤的轎車,外看雖隻有一人之狀,內裏卻是一丈見方的空間,頭頂華麗紋案之下懸著一顆柔光的珠子,地麵鋪著高紅獸毛之褥,中設一張矮幾,上置果盤書籍,左右後共三排靠牆可收可放下的坐凳,更還有藏納之處。

穀輕恒抽出兩張熊席,於矮幾旁相對放置,自己盤坐於其中一張之上。

肖夢走過去坐下,就聽穀輕桓道一聲,“走吧!”外邊車夫唱一聲‘喏’再聽轎車底下‘哢噠’一聲伴隨著極其細微的顫動,洞天轎車就走了起來。

轎車平穩無噪音,頭頂懸著的光珠晃都不晃動一下,讓肖夢暗暗稱奇,也因此消了心裏的思量隻顧著打量。

正看著頭頂的光珠,餘光卻見光影晃動,下一刻,一隻手掐上了肖夢的脖子。

肖夢大驚看過去,卻見穀輕桓隔著矮幾傾身過來。

掐的力道不大,卻也稍稍阻了呼吸,那雙手冰冰涼涼的,弄得肖夢很不舒服。

肖夢壓下驚怕也不反抗隻冷冷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穀輕桓臉上仍帶著似有若無的微笑,並不言語地掐著肖夢脖子左右擺動打量,然後輕嗬低笑一聲退回熊席上坐了。

肖夢用手撫了撫自己的脖頸,再次問,“桓少爺難道不需要給我一個解釋?”

穀輕桓嘴角仍舊帶著笑,伸手將矮幾上的書拿在手裏,隨意翻看了一頁,這才開口出聲,“回答你的問題前,我是不是應該知道,問話的人是誰?”

輕飄飄的話,卻比之前突然被掐上脖子來的更為驚嚇。

肖夢上了這轎車被那麽多人看到,她並不怕穀輕桓就此殺了自己,所以才會好不反抗地冷問。

但這句話,卻讓肖夢打了一個機靈,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這話什麽意思?難道他看出來我不是穀玉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