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噩耗(上)

時下年節,喪事不宜隆重。且又是未及周歲小兒殤逝,於皇家而言實屬常事。遂又於兩日,胤禛回府,聽烏喇那拉氏稟了福宜之殤,思慮一番,便做了定奪。命福宜喪事遷至北郊溫泉莊子,隻請年氏娘家近親吊喪即是,並以年氏初喪愛子為由,移年氏別莊靜養。如是,福宜殤逝在胤禛刻意為之下,短短幾日便淡出了京裏社交圈子,滿京顯貴又一心撲在康熙帝登基六十年的萬壽節上。

正月十六,元宵一過,年羹堯離京赴職,前一夜,通宵暢談於雍親王府。翌日,胤禛親送年羹堯至北郊外,年羹堯跪地感恩,一感知遇之恩,二感待妹之恩。後又去別莊看過年氏,年羹堯方啟程離京。

二月。新年已過,市井開市,衙門辦公,朝堂紛擾。康熙帝見第二次用兵西藏取得勝利,決定加強在西藏的施政措施。二月二十八日,撫遠大將軍胤禎疏言:西藏雖已平定,駐防尤屬緊要。遂康熙帝又定,西藏駐軍,皇十四子胤禎繼續用兵西陲。當下聖旨一出,德妃盼望落空,心至病疾,烏喇那拉氏入宮侍疾,慧珠代管府裏。

三月初二,慧珠與高德操勞幾日,備下萬壽節賀禮,慧珠終歇了口氣。不料三月初四,諸王、貝勒、滿漢大臣、文武百官為慶賀康熙帝禦極六十周年,聯合上疏恭康熙帝尊號,康熙帝斥之,並諭下六十年萬壽節一切從簡。如此,慧珠又忙著將壽禮改減,重新張羅。至三月下旬,萬壽節過,德妃病愈,烏喇那拉氏回府,當日,慧珠便交權予烏喇那拉氏。方卸下一身事務。

連月操勞,慧珠氣色不佳,遇一場夜雨,受了寒,竟害了病,纏連床榻。這日,慧珠服了最後一劑藥後,睡了半個時辰,精神大好,起身見外麵紅桃綠柳,燕舞鶯啼,便讓素心在院子裏設了高幾座椅,去外麵坐坐。

四月,惠風和暢,天朗氣清,明媚的陽光洋洋灑灑的傾瀉下來,慧珠不禁舒服的眯了眼,端著茶盞愜意的呷了一口,喟歎道:“還是這樣悠閑的日子適合我。”聞言,小娟、曉雯、曉雯、董嬤嬤四人輕笑不止,見慧珠橫眼掃來。小娟忙微斂笑意,正想轉頭打笑幾句,卻見璧影落空出晃過人影,忙“呀”一聲,指著璧影道:“主子,爺好像來了。”

慧珠隻當小娟唬她,不以為然的說道:“就是爺來了,我也不虛,就會拿爺來唬我,沒個新意。”說完,似乎察覺不對,怎麽一個二個都恭敬的低頭,就是董嬤嬤也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這時,隻聽“撲哧”一聲,慧珠聞聲回過首,就見小祿子笑容一僵,忙不迭跪地道:“鈕祜祿福晉吉祥。”慧珠心裏怦怦直跳,看也不敢看胤禛沉過來的臉色,隻對著小祿子罷了罷手道:“起來吧,祿公公客氣了。”一語畢,就愣在靠椅上,專心致誌的覓著茶沫兒。

胤禛被涼在一邊,自覺在下人麵前,失了麵子,遂咳嗽一聲,語含厲色道:“你就一直坐著,覓你那沒有茶葉的茶水。”慧珠呆了,茫然的望了望站在一旁的胤禛,又低首瞧了瞧她手裏隻有淡黃色茶水的花茶。心裏咯噔一下,忙不迭擱了茶盞,急急起身行禮道:“爺大安。”禮畢,又給胤禛讓坐。

胤禛稍稍滿意,卻沒在靠椅上坐下,將高幾上的吃食,靠椅上的軟枕,一旁的濃密的繁枝看了一遍,睨向慧珠道:“看來日子過的不錯。”說罷,徑直往裏屋走去。慧珠哀怨的瞪了小娟一眼,躊躇了一會,方打發了小娟去茶水房煮茶,她又親自端了溫水洋巾進屋。

小祿子見簾子一掀,竟是慧珠打了水進來,不由高呼了一聲,“哎呀”道:“鈕祜祿福晉呢,您怎麽自己做這粗活,這不是折煞奴才們嗎?”說著就要搶著端過銅盆,慧珠轉身避開小祿子,笑道:“祿公公服侍爺辛苦了,讓我來吧。”聽後,小祿子偷偷瞄了幾眼胤禛,心裏極快的琢磨一翻。領著屋裏其餘人退出了裏屋。

慧珠見屋內沒了旁人,隻覺胤禛不怒自威,一身氣勢生生把她壓下去,不覺打起了退堂鼓,端著銅盆止步不前。

胤禛半響不見慧珠動作,疑惑的“恩”了一聲。慧珠聽了聲響,仍有遲疑,至想起初二那日下的決定,因著接連三月的忙碌也沒顧上,可此時便是一個主動示好的時機。心裏計較一定,慧珠死咬了咬唇。隨即走到炕席前,將銅盆放到一邊,把洋巾浸濕,極是細心的伺候胤禛淨了麵,卻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

胤禛心裏一歎,示意慧珠一旁坐下,皺眉道:“你病了好些日,前日還躺在**,病歪歪的,今日就下榻,可是穩妥?”慧珠聽出了胤禛話裏的關切,笑道:“妾身子向來就好,都病了十來天了,也該好了。”應過話,慧珠心裏一鬆,心下卻少不得暗罵了自個兒幾句,都這麽多年了,怎得隻要一見胤禛沉臉,就心有膽怯,哆嗦不自在。

胤禛見慧珠嘟嘟囔囔的動著嘴皮,卻不見出聲兒,遂問道:“在嘀咕個什麽?”慧珠想了想,道:“爺,先會是以為小娟那丫頭誆妾,才會隨便說了話。其實也是實話,妾以前還是挺怕爺沉著臉的,不過現在也還好……就是在昨年園子裏處的……日子,妾很喜歡,很自在……不是,恩……就是種花養草,兒女環繞的日子……園子很喜……”說到後麵,也不知道說的什麽了,隻能語塞的看向胤禛,不想胤禛目光炯然,視線灼人,慧珠麵上一紅,頓時想起園子裏胤禛和她極為肆意的私下生活。自覺話裏歧義,忙撇過頭去,一陣尷尬。。

胤禛亦想起去年夏日在園子裏的生活,這會兒又見慧珠低垂著頭,露出小半截白嫩細膩的肌膚,一旁小巧圓潤的耳垂因羞澀也泛起的粉紅,不禁心下一動,來了心思,眼神愈加深邃暗沉。

一時,小娟在外稟道:“爺、主子,福晉派人求見。”胤禛一聽,眼裏現過不悅,口裏卻淡淡的應道:“進來吧。”小娟應聲進屋,端著剛煮好的普洱茶給胤禛呈上,便扣下茶盤退至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