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抓周

心送了高德出院子,回屋閑話道:“主子,您這是在公,可他該是福晉身邊的人。”慧珠道:“高德對福晉是很恭謹,不過說他是福晉的人倒也未必。再說了,我又不是求他辦什麽事,隻是有個什麽,惦記著咱也是好的。”

素心心下讚成,便歇了這話,另道:“主子現在是側福晉了,也該提攜些身邊人了。現在除了張富外,也就沒其他得力的人。”慧珠蹙眉道:“這事也後再說吧,爺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此事倒有些問題。”素心笑道:“奴婢知道主子的意思,也就是隨便提提。不過嘛,月荷現在可是大姑娘了,嫁人也是這一兩年的事。爺身邊的包衣小廝文俊,前些日子托人遞過話了,可是看上了那丫頭了,主子,您看?”

慧珠麵上閃過不喜,歎道:“我是喜歡月荷的,也想著多留她一、兩年,可是怎麽著,也能因她年齡大了,就隨便給指了人。”素心繼續道:“那是自然,可這文俊確是個不錯。他是爺身邊的小廝,他的叔父又是府裏一院的大管事。就憑這,府裏想嫁他的丫頭可是多了去了。”

慧珠問道:“女人嫁人是大事,你這說媒,可是知了文俊的性子人品?”素心笑答道:“這文俊長得可是稱頭不說,光說這性子吧,就是個頂好的。您看啊,以月荷這外麵買來的丫頭,能被文俊看上,也是她的福氣。她這嫁了文俊,不但自個兒能得個好歸宿,也能幫主子攏了人脈承了文大管事的情。”

慧珠蹙眉不語,素心見了,又勸道:“主子,奴婢知道您是不願委屈了月荷那丫頭,可這文俊真真是不錯的,等過些年,他升了上去就是大管事了,指不定能還混個小官也是可能的,到時月荷就是有人伺候的主了。主子月荷嫁了文俊,對您對她,都是實打實的大好事。”慧珠不願這般就定下了月荷一輩子,可心下也是明白素心的意思,便予了活話道:“再看看吧,多了解些,這事等到明年五月之前辦了也遲。”

正閑話間外麵了聲響,側頭看去,就見月荷端著一碟冰鎮鴨梨、一碗奶白杏仁進屋,為著消暑。二人因見了月荷進屋,便歇了談話。這後,慧珠又留了月荷在屋裏,將高德送來的單子細則好生翻看,與素心、月荷討論起幾日後弘曆周歲禮儀之事。

幾日一晃就過到了弘曆歲這日。慧珠身著圓領、右式桃紅色大紗團花旗裝,並旗服袖上有滾、鑲、繡三道緣,袖緣彩繡折枝牡丹及蝴蝶紋,袖口用白紗料上竹蘭草、蝴蝶紋,一身服飾色彩嬌豔亮麗,卻有年輕貴婦的活潑氣息。

一時慧珠正猶自對鏡整裝,胤簾進屋其一身穿著,問道:“給你新做的正紅旗服怎不怠換上?”慧珠斂了斂發髻上的絨花,福身答道:“這桃紅色更趁妾的膚色,也就穿了這件。”

胤沉默不語,直視慧珠麵上,似想從其麵上看出何種端倪一般。

半響,見之麵色無異,微微一咳,吩咐:“既然已收拾妥當,那就去前院吧。”慧珠低聲笑應了,隨後又命董嬤嬤抱出了弘曆,她帶上素心、小然子,跟著胤出了院子,向一院正堂行去。

弘曆周歲宴擺在下午。此時正是炎秋似老虎之際。烈日當空。白晃晃地陽光。大片大片地灑射下來。亮地直晃人眼。慧珠來到一院大門。著眼處。隻有晃人地陽光。滿目地紅綢。倒不甚清楚院裏景象。

這廂慧珠眯眼看院內情形。院內眾人卻是早就得了通傳。齊齊迎了出來。隨後。眾人便在這院門遊廊下寒暄見禮起來。說了半陣。才麵上含笑地進了正院內。

不一時。行至正堂內。眾人坐定。待胤說了客套話後。王嬤嬤就捧著一個大荷葉式地:琅盤子來。裏麵盛著各種式樣地金鎖銀鐲。烏喇那拉氏叢裏挑了一刻有“富貴吉祥”地長命鎖、與銀地“雙龍戲珠”鐲子。親自為弘曆戴上。

眾人見狀。便是圍著弘曆過來。並不停地誇他長地好。額頭寬、耳潤。一看就是個聰明有福氣地主。屋內頓時一片合樂喜慶。弘曆這時也甚是聽話。給慧珠長了不少麵子。見了人就是揚起了小臉。“咯咯”笑起聲。

這喜慶話正一說過。就有人來報。弘曆抓周之禮地吉時已到。眾人遂饒過一十開素屏風。來到正堂暖廳。隻見暖廳內正中設有一張黑漆嵌玉描金百壽字炕。炕上鋪著大紅描金雲龍紋樣地毯子。毯子四周擺有:印章、儒、釋、道三教地經書。筆、墨、紙、硯、算盤、錢幣、寶劍、首飾、花朵、胭脂、吃食、玩具、麵人等。

嬤嬤手裏接過弘曆,悄聲道:“今天給我乖點,別給細我回去好好打你一頓。”弘曆聽了,興奮嚷道:“打打。”烏喇那拉氏笑道:“弘曆就是聰明,看著機靈勁,知道是他的生辰,高興的手舞足蹈。”慧珠尷尬的朝烏喇那拉氏笑笑,就把弘曆放大了炕桌中間。

隨後,胤取下腰上佩戴的黃玉清白玉雕龍紋佩放於炕桌上,烏喇那拉氏又放置一塊白玉雕五瑞獸紋佩。慧珠見後,想了一下,摘了手中的翡翠寶石戒子擱置在炕上,就退到一旁,與眾人齊刷刷看向炕上的弘曆。

弘曆坐在炕上,也爬著去抓物什,就瞪著兩隻圓鼓鼓的大眼睛,把周圍的人滴溜溜挨個看了一遍,然後將視線停在慧珠的身上,傻嗬嗬的直笑。又是一刻鍾過去,弘曆仍是不怠去抓物什,反是雙手伸向慧珠,嘴裏流著哈達子,嚷道:“娘抱額抱。”

弘曆這話說下,眾人臉上帶笑的看向慧珠。慧珠見狀,嘴角微微一抽,心下暗自嘀咕,平時坐不到一會,就到處亂爬,去抓東西,今倒好了,就給你坐在那不動彈。這般想著,慧珠給眾人回了個笑,便上前一步,抓了一隻筆,在手裏搖晃道:“圓哥兒乖,咱們的弘曆乖,看額娘手裏是什麽,快過來拿啊。”說著,又抓起了一方嵌有瑪瑙寶石的小匕首,繼續哄道:“看,這是什麽,圓哥兒要嗎,要的話就過來拿。”

慧珠彎腰說了好一會,弘曆仍是不動,無法,隻好起身,向胤低聲道:“這,不知怎麽了,就是不動來這。”胤皺眉看向身穿紅褲子、彩坎肩的弘曆,說道:“弘曆,你看著什麽喜歡,你就去拿好了。

”弘曆像聲源處去,見似不怎麽熟悉的人,又轉頭去看慧珠。

慧珠此時心急,直直用拿手絹的手,悄悄捏成一個拳頭,假意一麵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麵拿起一錢幣搖晃道:“弘曆,圓哥兒,去拿這個,像你阿瑪說的,去拿,知道嗎?不許不聽話的。”說著,慧珠就將錢幣放在一堆物什裏,站回了人群裏。

此時,弘曆是坐累了,或是真的聽懂了慧珠的威脅,在眾人屏氣注視下,終於有了動作。弘曆先是爬到寶劍處,抓了起來,在眾人以為是這個,嬤嬤要喊話時,他又放下了。如此這般,來來回回,兩三趟,仍是沒抓了任何東西。

就在眾人耐心用盡時,弘曆爬到一處有捏著宮女搖扇子的麵人處停下,久久的看著。慧珠見狀,頓時心下一緊,悄悄瞟了眼,麵色有些黑沉的胤,心下暗道,小祖宗,千萬別抓宮女麵人啊。

然,弘曆是聽不見慧珠的祈禱,直直了宮女麵人,搖手向慧珠,“咯咯”一笑。慧珠歎氣的一眨眼,就見胤臉似更黑了,李氏、年氏卻笑意加深。一旁的嬤嬤見狀,打量了下周圍人的臉色,猶豫道:“小阿哥抓了……。”

一語未了,弘曆忽的抓了胤親手放下的黃玉清白玉雕龍紋佩,與手上的宮女麵人,一左一右的向慧珠搖晃道:“娘娘娘。”嬤嬤機靈,見了,忙揚聲道:“小阿哥抓了爺的黃玉清白玉雕龍紋佩,將來子承父業。小阿哥抓了宮女麵人,將來取個俏媳婦。”

嬤嬤話落,霎時,屋氣氛有暫時的沉默,隻見眾人,或是臉色變了變,或是眼裏閃了閃後,方回了笑臉。慧珠也顧不了太多,免得弘曆又出了岔子,忙一把抱起了他,狀似無意道:“看見沒,抓了你阿瑪的玉佩,以後可不許貪玩,要學你阿瑪,好好讀書,將來咱做個懂學問的,做個學者,寫一手向你阿瑪一樣的好書法,知道嗎?”

烏喇那拉氏幫著圓話道:“嗬嗬,鈕祜祿妹妹不用擔心,這弘曆既然拿了爺的玉佩,定會向爺一樣好好讀書的,做咱們八旗的好子弟。”李氏睨了眼慧珠,挑眉笑道:“是呀,弘曆抓了個宮女麵人,將來萬歲爺準給他指個出眾的八旗閨秀,鈕祜祿妹妹可是有福的。”慧珠笑應了,其餘眾人見後,也跟著繼續說了些討喜話,並直笑說弘曆定會討個俏媳婦之類,雲雲。

這後弘曆抓周之禮一過,眾人便移至戲台看戲,直至酉時,宴席開了,又是席上談笑風生。整個一天下來,除了弘曆抓周這一插曲外,這一番周歲宴喜卻是順利的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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