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北戎王都暴雪狂舞。
銀色的雪花在狂風的裹挾下,仿佛是天際傾瀉而下的銀河,將整個王庭籠罩在一片潔白與混沌之中。
地麵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仿佛穿上了一層銀色的鎧甲,莊嚴神秘,冷傲無雙。
無數黑衣身影如鬼魅般在風雪中穿梭,追隨左成賀,直奔北戎王寢宮。
而此刻,北戎王還在他的寢宮中呼呼大睡,渾然不知殺機已至。
留守王庭的禁軍,雖然加強了巡邏,但在狂風暴雪的掩護下,七星衛的行動依然難以被察覺。
他們小心翼翼地前行,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積雪上,留下一深一淺的腳印。腳步聲在寂靜的夜晚中顯得格外清晰,卻又被呼嘯的風聲掩蓋。
周圍是銀裝素裹的宮殿群,每一座宮殿都巍峨聳立,仿佛在訴說著北戎王族的輝煌曆史。
然而,在這場風雪過後,屬於的北戎的輝煌,或將徹底終結。
左成賀熟門熟路,步履無聲。
抓住北戎王內侍逼問之後,得知北戎王今夜宿在自己的寢宮。
他很清楚,既然無法掩去雪地裏的足跡,他們就必須在腳印被巡邏的禁軍察覺前,鉗製北戎王。
可一踏進北戎王寢宮,左成賀就知道,中計了。
北戎王若真的在,不可能這麽少人守衛。
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寢宮中為數不多的禁軍。
一轉頭,就見天權鉗製的那名內侍露出一個冷笑,“二王子提醒王上今夜最好換個地方睡,沒想到,真是神機妙算。”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他突然一咬牙,嘴巴很快流出一絲黑血。
服毒自盡了。
“竟還是個忠仆!”蕭橈冷嗤。
“不在寢室,定是在後宮了。”左成賀猜測著北戎王所在的位置,心裏發堵。
那名內侍平時不是特別受北戎王待見,可是危難時期,他還是選擇了為其效死……
殿外響起急促的腳步和呼喝聲,“這裏有很多腳印!”
“不好,有人闖殿!!”
禁軍發現了。
蕭橈看向左成賀,“我帶人拖住他們,你認識路,先去找人!”
左成賀詫然抬眼,沉聲,“你還肯信我?”
蕭橈避開了他審視的目光,嗤了一聲,“不信你,跟你進來送死嗎?”
天權不知道他們兄弟倆打什麽啞謎,當機立斷道,“左將軍,我們留下來幫蕭將軍,您認得路,一個人反而更好行事。”
他甚至從未問過左成賀為何認得路,也從未懷疑過左成賀。
他知道,在他們快要餓死凍死的時候,左成賀帶人及時趕到,將糧食棉襖分給他們,教會他們搭建營帳,抵禦風寒霜凍的土方法。
雖然帶來的兵力不足以抗衡十萬王軍,可若不是因為左成賀和那些北戎護衛,他們可能早已全軍覆沒。
左成賀也不磨嘰,幹脆道,“好。”
他轉身,又想起什麽,提醒道,“很多北戎禁軍喜歡在刀上抹毒,你們都當心點。”
“知道了,囉嗦。”蕭橈擺擺手,不等他說話,拔刀殺向衝進來的北戎禁軍。
……
左成賀潛入莊賢妃寢宮時,如願見到了北戎王熟睡的臉。
莊賢妃是蘭提真穆的生母,蘭提真穆如今得北戎王信重,北戎王自會常來莊賢妃宮裏走動,以示恩寵。
宮內的侍衛率先發現有人闖入,不過片刻,紛紛血濺當場。
北戎王幾乎是從床榻上跳起來的,然後才想到要去摸枕頭邊上的刀……
侍衛的慘叫聲和濃鬱的血腥味讓莊賢妃驚叫連連,整個人往床榻裏縮去。
房裏留了燭火。
雖然隻有一個側臉,可北戎王一眼認出了那張多年前讓他的宏圖野心難以施展的臉。
“左成賀!”
“你、你是定國侯左成賀!?”
“你沒死?”
北戎王驚懼三連問,左成賀卻隻答了一個字。
“是。”
“你、你想幹什麽!?”北戎王抽出大刀,顫顫巍巍指著左成賀。
色厲內荏怒叱,“你別過來,朕有兩萬禁軍,隻要朕大喊一聲,他們就會衝進來,將你這亂臣賊子碎屍萬段!”
左成賀麵無表情走近他,“你的兩萬禁軍被蘭提真穆帶走一半,剩下的,現在大概無暇顧及你。”
北戎王當即變了臉色,“真穆怎麽可能帶走禁軍!你休要危言聳聽!”
“我能站在你麵前,就是唯一的事實。”左成賀冷笑,長刀架在他脖子上,“不想死,就跟我走。”
話落,又朝莊賢妃掃了一眼,“你也一起走。”
莊賢妃將蘭提真穆這唯一的兒子當成寶貝疙瘩,知道左成賀想拿她威脅蘭提真穆,不情不願地縮著不出來。
“莊賢妃娘娘,別逼我對女人動粗。”左成賀長刀一壓,北戎王脖子上立刻出現一道血痕。
北戎王當即怒道,“還不快出來!想害死朕好讓你兒子早點稱王嗎?”
就在這時,北戎王借著火光,隱隱看到左成賀刀柄一道三寸長的缺口。
“這、這不是……”
當初他在宮宴上遭人行刺,國師為了救他與刺客動武,被那刺客砍中手臂,國師隨身佩刀上,也留下一道痕跡。
他急急去看左成賀的手,想要確認什麽,左成賀下意識一縮,換了隻手握刀,冷聲警告,“你想幹什麽!”
北戎王卻從他瞬間的反應瞧出了端倪。
“你……”
他難以置信盯著左成賀的臉,“國師……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