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領是一心要立戰功,悶頭往官府狂衝,副將喊了聲,被他嗬斥了一頓後,副將也不敢再勸說了。
但,副將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覺得不妥,所以,多留意了下周邊,發覺這些百姓們,雖然又喊又叫,又蹦又跳的,在慌亂躲避時,還會撞倒各種能撞倒的東西,可是,細看之下,似乎並無慌張。
副將不由皺起了眉,注意那些百姓逃走的路線,看他們全部躲回家中,又似乎沒什麽問題,收起心思,跟著將領繼續往前衝。
跑著跑著,將領也覺得不對了,他們都衝進來這麽半天,怎麽還沒遇到攻擊?不但沒遇到攻擊,除民眾外,連軍隊都沒看到。
將領終於勒住了馬,問副將:
“負責占領城門的,都派出去了嗎?”
副將看將領勒停馬,心裏的忐忑更甚,極力穩住情緒後說:
“都派出去了。”
將領看向城門方向,自言自語的嘀咕著:
“總不能都牽到了城牆上吧,一個城鎮的守軍,不能這麽少吧。”
想來想去,對副將說:
“發信號,我們撤!”
撤退的軍鼓聲響起,眾人又往城門跑。
但,跑過來一看,城門緊閉,城牆上依然插著焜昱國的旗,眾人心裏都是一顫。
將領有些不確定,或者說有些自欺欺人的喊道:
“幹嘛還關著門?!沒聽到指令嗎?!撤了!”
回答他的,卻是鋪天蓋地的生化武器……
張家川離關城並不遠,這裏的戰況,當時就送往了關城,甯昤他們也及時掌握著後方的情況。
當看到將領不顧所以的就往裏衝時,泫不由的驚呼道:
“到底是王實他們演的太好,還是將領沒腦子啊?!”
汪濞說:
“在戰場上,急於建立軍功的,大有人在,有些人太過心急,稍稍看到點希望,便雀躍不已,失去了沉穩,這樣的人,很容易中計。”
泫嘖嘖嘴,搖搖頭,不再說話。
江毋看了她半天,發現她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不滿的說:
“別不說話啊,這事,”指指甯昤手裏的軍報“你肯定有想法。”
泫抬眼看著他:
“沒想法,我隻想做一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
江毋眨巴眨巴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放聲大笑,因為泫頂著一張大黑臉,而且因為作戰,也不能講究那麽多,衣服皺皺巴巴,下擺還有些髒,更別提她此時坐沒坐相的樣子,壓根跟美男子不挨邊。
泫看了一圈,從地上撿起個土坷垃扔了過去。
說是這麽說,但,這麽好的機會被對方送到手裏,不好好利用下,就太對不起對方這番心意了。
宇文泰這麵,一邊在等將領的消息,一邊還在佯裝攻擊,等的焦心,不知道計劃是否成功。
一日晚上,侍衛叫醒睡夢中的宇文泰:
“將軍大人,焜昱國那麵好像出了什麽事。”
宇文泰一骨碌翻了起來便向外走,侍衛忙抓起外衣給宇文泰披上。
等他趕來時,宇文護等人也都過來了,眾人很默契的觀察著關城上的情況。
城牆上,看起來似乎沒有與往常不同,但是,不停晃動的火把,顯現出有人在快速移動著。
宇文泰下令:
“找個仔細些的人,悄悄溜過去看看。”
宇文護安排了人,眾人又靜靜的等著。
過了很久,那個人才回來稟告:
“焜昱國城牆上很是慌亂,人們跑來跑去,還隱隱能聽到將領們緊張的指揮聲。”
宇文泰問道:
“能聽到他們說的什麽嗎?”
探子想了想搖搖頭:
“聽不清,隻能聽到好像在說回去,不知打算回哪裏。”
宇文泰盡管心裏高興,但,在沒有確定前,絕對不能主觀臆斷,所以,壓住心裏的興奮,衝探子揮揮手。
探子退下後,眾人都看著他,宇文泰又看了看關城,很平靜的說:
“先回去,天亮後再探探情況。”
聽言,眾人轉身離去,宇文泰又站了會,才回到自己的帳中。
東邊剛剛泛起一點魚肚白,宇文泰就翻了起來,穿好衣服去觀察關城的情況。
關城上盡管兵士似乎沒有變,但,明顯能感覺到一種緊張的態勢,之前兵士們,都是比較輕鬆的,雖然沒有聚在一起聊大天,但,各個都麵帶笑容,甚至還會與身旁的人,說笑幾句,可現在,一個個都很嚴肅,規規矩矩的守在崗位上,一眼不移的盯著魏國軍隊的動向。
宇文泰心想:
難道成了?
可,宇文泰還是不敢太過動作,他要真的確定,計劃確實實現,才敢放開手腳,不是宇文泰太過謹慎,而是焜昱國實在不好把握,花樣百出,讓人抓不住他們下一步要做什麽,所以,宇文泰麵對焜昱國,不得不謹慎再謹慎。
兩軍再次對戰,打了連一刻鍾都沒有,宇文泰等人眼睛一亮,相互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驚喜。
因為,今天焜昱國的攻擊,明顯比之前要稀疏不少,根本不像前幾天那樣,如同一把軟劍,剛柔並濟,今天疲軟無力,軟劍就隻剩下軟了。
宇文泰很是高興,手中令旗一揮:
“攻城!”
將領們帶著兵士們前衝,後麵投石車為他們掩護,不斷的向城牆上投擲石塊,向城內投擲火球,從魏國軍隊的角度看,關城內,不多時,便四處冒起了濃煙,城牆上的兵士們,更加慌亂了。
憋屈了這麽多天,魏國軍隊終於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往前衝的也更有氣勢,宇文泰在後麵,十拿九穩的捋著胡子。
魏軍越來越靠近城牆,焜昱國的軍隊,已經進入了魏國軍隊所有人的彈弩射程,眾人已經可以用彈弩向城牆上攻擊。
眾人正在高興時,焜昱國在又一波攻擊落下,不但起了煙霧,還非常的嗆人,魏國眾人知道,這是焜昱國奇怪的武器又來了,忙掏出濕麵巾蒙麵,給人馬統統蒙上,可是,蒙麵雖然能減輕藥物對口鼻的刺激,但,煙霧對視線的阻擋效果,濕麵巾是絲毫沒有辦法的。
按說,不要改變方向,直接往前衝就可衝到城下,但是,起了煙霧後,馬匹由於本能,不安的亂轉,這一轉,轉的丟了方向,眾人們跟無頭蒼蠅般,在煙霧裏亂轉。長時間在生化武器裏,濕布巾也很快沒了效果,除了少數誤打誤撞的人衝出煙霧,返回後方外,幾萬人的軍隊,瞬間全趴。
宇文泰在後方看的目瞪口呆,令旗都不知在何時掉落在地。
待煙霧散後,宇文泰看到在城牆上的甯昤、泫等人,將領一個都不少,將士們也還是那麽多,氣氛又回歸了之前的輕鬆愉悅。
看到這些,宇文泰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的計劃失敗了!不但失敗了,人家還將計就計,反將了他一軍。
宇文泰揚天一聲長歎:
千小心萬小心的,最後還是栽到了焜昱國手中!
如果他知道,不是他的戰術出了問題,而是他選的人太過急功近利,不知又要用什麽表情來麵對這一切。
看看身邊,七七八八的加起來,大概也就兩千來人,這些人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隻得收兵回營地。
大概到了正午左右,那些兵士們,藥效都過了,或牽或騎著馬,灰溜溜的回來了。
為什麽他們沒有繼續進攻呢?明明都已經快到城下了。
因為,上次宇文護攻擊時,被焜昱國麻翻,城牆下躺了一堆魏國將士,焜昱國除了爭奪宇文護時出了城,之後再沒出過城,就放任他們清醒過來後,返回營地,這已經給士氣一打擊。
現在又是如此,幾萬人就眼睜睜的躺在城牆下,能清晰的看到城牆上焜昱國將士們的長相,可,焜昱國視他們為無物,仿若城牆下沒有躺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匹馬,就那麽在城牆上說說笑笑,這簡直太恥辱了!
所以,將士們已經士氣低落,還打什麽仗,都想著趕緊回家,或老婆孩子熱炕頭,或去花街尋個喜歡的女人,慰藉下這顆受傷的心。
宇文泰看這個情況,也知,再打下去毫無意義,幹脆撤兵,全部撤回隴州修整。
他們前腳進隴州,後腳將領帶著幾千人,也被焜昱國丟了回來。
宇文泰問明情況後,氣的讓人將將領拖出去,賞賜了他五十軍棍。
楊忠看宇文泰坐椅子裏,氣的呼哧呼哧的,開口說道:
“大人要注意身體。”
宇文泰深吸了幾口氣,平緩了下心情,拍著扶手,痛心疾首,卻說不出一個字。
宇文護急上前來搓著宇文泰的後背:
“叔父,千萬別生氣,好好保重身體,這次咱們與焜昱國交手,也算對焜昱國軍隊,有了直接的認識,我們回去再準備準備,下次一定打個翻身仗。”
這些話,還真的安慰了宇文泰,做了幾個深呼吸,平穩心情後,眼神又變的堅定:
“你說的對,來日方長。”
魏軍在這裏修整好後,撤回長安,先蠶食著南方,尋找機會,再來對付焜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