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黑暗中的漂流第一章

一次險道‘激’流經曆給船上的人沉重打擊,不僅失去了李慶宏、黎定明,張健傷重,孟浩然和王佑身體也變得極為虛弱,在險灘因旋轉而劇烈嘔吐的還有趙祥,船進入平穩河道時他就已經手腳發軟,後來劃船全憑一股毅力支撐,一脫險就因低血糖而倒下,好在年輕,恢複得比孟浩然和王佑要好。

孟浩然和王佑雖然有所恢複,但兩人都出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吃不進東西,吃什麽吐什麽,就是喝糖水也吐。

唐敏各種辦法都試過了,依然不能解決問題,塔西法師也束手無策,說這是超速旋轉引起體內變化,不是簡單處理就能治好的,隻能注‘射’維生劑。但維生劑數量並不太多,必須有計劃的使用,同時配合冬眠療法,減少代謝消耗。

經過長久的休息,總算漸漸恢複了體力,清點殘餘物資,諸嚴、李慶宏、趙祥和黎定明四人的背包被甩丟了,雖然包袱裏沒有什麽重要設備物資,主要是食物、衣物、帳篷等……,可這下原本夠吃一周的食物變成隻夠吃三四天,備用探照燈也隻剩下三個。最關鍵的是船上大多數人都成了傷患,雖然每人都有急救包,但那隻能做簡單的止血、止痛、消毒處理,對於關節、軟組織的損傷,就隻能忍著,等傷自然好了。

嶽陽反複的調看地圖,比對崖壁上的凹槽,卻始終不能確定。看他雙眼布滿了血絲,卓木強都有些不忍:“找不到嗎?找不到就算了吧!”

嶽陽有些沮喪:“我找不到,‘迷’路了。”

張立走來,拍拍他的肩頭道:“休息一下,我們要送黎定明走了。”

黎定明雙手‘交’叉握在‘胸’前,麵‘色’安詳,隻是眼睛有些似閉非閉,胡楊隊長抹了幾次都沒能讓眼睛完全閉上,就像他還想透過縫隙看到點什麽一樣。張立將黎定明的頭燈塞入他手中,由巴桑和嚴勇一頭一腳抬著,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入水中。

在大家的默默注視下,黎定明的身體漸漸沉入水裏,同時,流水將他朝下遊衝去。那一盞頭燈在水中發出‘乳’白‘色’的光芒,就像一隻螢火蟲,在黑夜裏孤寂飛行,仍試圖努力向前,為黑暗中的人指引方向。

最後,終於淡了,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送走了黎定明,所有人心中都‘蒙’上一層不安,出發是十八個人,如今少了兩個,還有兩個正躺著,明天呢?明天還能有幾人堅持?這是一條通往地獄的不歸路,雖然每人都抱著獻身的決心,無怨無悔,但活著的人總會為逝去者沉默,那不僅僅是失去一條生命那麽簡單。

嶽陽又開始研究那地圖,並請亞拉法師一同參詳,討論了半天卻還是沒有結果。食物量又決定了他們必須啟程,在第二‘波’可怕的湧水之後,蛇形船重新啟航。

“我們有羅盤、方向儀,隻要順著水流的方向,沒有地圖也同樣能到達香巴拉。”張立如是安慰著。

嶽陽苦笑道:“不能確定在地圖中的位置,意味著我們不知道河道的危險程度,不知道湧水什麽時候會來,什麽地方有可以停船拴船的停泊點,那代表著一切都隻能聽天由命。”

張立臉‘色’一變,湧水到來時找不到拴船之處,那後果不是他們所能承受的。

卓木強道:“如果多過幾次分岔點,你能確定我們的位置嗎?”

嶽陽搖頭道:“如果是在地圖邊緣,我還可以逐一排除,可是現在,我們是在地圖標注的中心位置,分岔河道幾乎都是一樣的,這片區域的停船點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僅僅是這些谘詢,我無法知道具體位置。目前唯一掌握的情況,就是湧水的時間還算有規律可循,每天會比前一天提前約半個小時左右,兩次間隔幾乎是十二小時,比較準確,一次大,一次小。我們剛剛經曆了一次大湧水,再過十二小時還有一次小湧水,以船行速度扣除已走過的距離,大概能算出湧水在什麽時候來。”

張立疑‘惑’道:“又沒有停船的地方,就算知道什麽時候有湧水,那又有什麽用?”

嶽陽道:“你看地圖,古人顯然很清楚湧水的威力,所以每一段河道中一定有一個停船點。雖然河道有長有短,但隻要我們把握住湧水發生的時間,就能在兩個停船點之間做好控製,決定該繼續前進還是原地等待,這總比什麽都不知道要好。”

諸嚴道:“劃船吧!早一些走出這地下河,我心中也舒坦些。下麵太黑了,總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蛇形船又開始向前行駛,由慢而快。

拉薩。

方新教授已經不眠不休地查了一夜的資料,姆、沙姆大陸、那提姆克神,一定在哪裏見過的,一定!他翻遍了藏族經文,那些他查閱過無數次的資料,究竟是被記載在哪裏了呢?

終於,他在一本經文查到了這樣的字句:

我閉上眼睛,仿佛已看到,當巴爾星墜落於今天已是水天相連的地方時,七座城市,連同它們金碧輝煌的城樓和金字塔似的寺院,一起顫動搖晃。霎時間從宮殿裏衝出一條火舌和滾滾濃煙,到處是即將斷氣的人的呻‘吟’和眾人的喊叫。扛著財物的男人和穿著最值錢衣服的‘女’人都在絕望地呼號:“姆,救救我們吧!”

文字後麵又記載著,在今天加勒比海和墨西哥灣的附近,恐怕曾經有一塊巨大的大陸沉沒。方新教授將電腦中這段經文關閉,其頁麵上,用金粉描著“天輪經疏注”這五個大字。

“不可能!”教授猛地搖了搖昏昏‘欲’睡的頭,想使自己更清醒一點,可又不得不重新注視著電腦裏那本以樺樹皮為紙、金粉為字的經文。正在此刻,又有電話打來,他放下思索,滾著輪椅來到手機旁,接起電話。

“老方,你托我幫你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真有哈恩這個人!他是德國原子能研究專家,二戰後被美國搶了過去,似乎一直在美國原子能研究機構裏秘密擔任重要職務,後來還出了一本回憶錄,主要寫他在二戰中從事原子彈研發的經曆。”

方新教授道:“還有回憶錄?在哪裏?網上能找到嗎?哦!那這樣,你把它掃描到電腦裏,保存為高清晰的圖像,立刻給我發過來。”

“你怎麽突然對這個人感興趣了?”

“發來再聯絡,我想我需要去休息一下,老了。”

“那好,我給你發短信。”

等到方新教授一覺醒來,手機上有短信留言,那位朋友已經將查找到有關哈恩的資料掃描到電腦上,並傳送了過來。

教授來不及洗漱,匆忙打開電腦,就著資料一條條仔細查看。

其中大部分內容是哈恩的回憶,包括萊西實驗室的建立、他擔任的職務、當時有哪些人參與、工作進程和對家人的思念……等等,但其中還有些非常奇怪。說奇怪,是因為哈恩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隻能提出疑問。

在回憶裏,他這樣說道:“一九四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研究已經取得相當成果,但此時敵軍已經對我們實施的這一計劃有所了解,開始在捷克實施破壞計劃,重水的供給線全被毀了,我們急需更多的重水……我的報告已經提‘交’了三次,我們隻需要再多……一點點,哪怕隻有……重水,就能完成反應堆的試驗。我想,最終製成的武器其可行‘性’和威力,元首應該已經相當了解,這將對戰爭起到決定‘性’的因素。”

“可是,為什麽那麽小小的要求,卻遲遲得不到批複?哪怕隻是對重水生成車間或者運輸線多增加一些保護,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核裂變反應試驗獲得成功,接下來,隻需要進行大規模的生產。然而,從元首那裏得到的答複,卻是不用著急,戰爭的勝利會屬於我們的。”

“我再次向元首提出要求,這次得到的答複是‘不用太著急,我們有更好的辦法’。究竟有什麽辦法,比擁有這種威力巨大的武器更能扭轉戰爭局麵?我想不出來……”

盯著電腦熒幕上的一大堆資訊,方新教授陷入沉思。

二戰中,德軍的許多武器都處於當時的最尖端,在核技術上也是如此。早在一九三八年就開始了核武器方麵的研究,到了一九四零年,納粹攻占挪威後,擴充諾爾斯克電氣化工廠電解池數量,重水年產量由三千磅增加到一萬磅。而那時,英美的核能研究還在起步階段,且一直沒有多少進展,甚至還無法解決重水的提煉技術。一九四二年‘春’天,海森伯與德佩爾在萊比錫進行了世界上首次有記錄的中子的增殖實驗。世界上第一個實驗‘性’反應堆也是德國人完成的。

美國和蘇聯的原子彈是如何成功製造的?真正答案人盡皆知,大批的德國科學家在成功試爆過程中扮演了相當重要的角‘色’。美國還驕傲的宣稱,找到一個海森堡,比打敗德軍六個師還有用。

似乎在戰敗投降前,德國就已經完全掌握了原子彈的研發技術。

可是,問題也出在這裏,德國並不絕對的重視核武器的研發,而且那種不重視來自高層。對此各種猜測都有,唯一知道真相的,似乎隻有美國和蘇聯,但這兩國在二戰後立刻將槍口對準了對方,關係一度緊張得令人屏息,顯然也並不打算將從德國知道的一切公諸於眾,反而將之更深的隱瞞了起來。

一時之間,瑪雅地宮中的巨大化石、天輪經疏注、德國人哈恩的回憶錄、卓木強在倒懸空寺看到的人與巨大蜥蜴的搏鬥畫麵、最後的神廟、十米高的生物、工布村和瑪雅的詛咒……各種資訊充斥腦海,所有線索似乎漸漸被什麽聯係起來,輪廓卻仍舊隱身在‘迷’霧之中。

教授頹然坐在輪椅上,喃喃道:“我們究竟在找什麽啊?強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