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開口抱怨道:“哎,剛剛進去幫忙,被一個犯人吐了一身,又不能回去換衣服,隻能花錢重買一身新的,真是倒黴。”
另一人同樣點頭附和道:“是啊,真是倒黴。”
李文忠同情的搖了搖頭,走了進去。
在他的身影消失的瞬間,兩人鬆了一口氣,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
太陽慢慢開始落下,西廠牢房的番子們紛紛到飯堂區域吃飯,隻留下剛剛帶著稀粥桶回來的李文忠。
關上牢門,李文忠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下牢房內的環境,確認確實沒有其他人後,便從懷裏掏出一小包藥粉,倒入到飯桶中,用飯瓢攪拌好後,將包紙銷毀在火盆裏,提著飯桶往牢房內部走去。
李文忠給沿途每一個犯人多加了一部分稀粥,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的吃下人生的最後一餐。
一路走到最後一間牢房,李文忠看了一眼隱藏在牢房深處的人影,敲了敲牢門,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
看到對麵靠過來後,李文忠望了一眼灰不拉幾的犯人,一邊故意大聲澆飯,一邊小聲說道:“沈公子,你的舅舅沈寶財讓我給你帶話,這次確實救不了你,不過,作為補償,他會好好撫養你的母親還有你藏在外麵的外室母子,請你放心上路,有什麽遺言可以交給我。”
對麵的男子喝了一口粥,然後發出嘶啞的聲音,慢慢說道:“真是我的好舅舅啊,接下我家的產業時,明明答應我爹,會將我當成自己兒子一樣對待,沒想到事到臨頭居然還是放棄了我。”
李文忠沒有說話,還在等著對方的遺言。
對方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我不想做個糊塗鬼,就告訴我真實原因吧,我舅舅為什麽會放棄我?”
李文忠想了一會兒,覺得眼前的沈公子半個時辰後是個死人了,也沒有可能泄露什麽秘密,便將之所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沈公子,據我所知你舅舅也是沒有辦法,其他兩個糧商,王一發和胡百萬的勢力並不比你舅舅小,而且聽他們的意思,背後還有大人物介入,這是他們不得已做出的決斷,隻能委屈你了。”
對方聽完後,看了一眼李文忠,便回到了陰暗中。
李文忠回到飯堂處,將飯桶仔細清洗幹淨,毀掉證據。
隨後回到番子們的住處,趴在**假裝睡覺。
半夜時刻,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咕咕的鳥叫聲,李文忠便爬起身來,假裝要去上茅房,剛走進茅廁,發現沒有人後便藏在了一個糞桶中。
沒過多久,兩名推著糞車的男人被一名番子帶了過來。
兩個男人忍著惡臭,奮力將三個糞桶搬了上去,剛要打算離開,沒想到番子突然開口說話。
“等一下,我要檢查一下。”
番子厭惡的看了看旁邊的糞桶,打算用刀挑開蓋子檢查一下。
中間糞桶內的李文忠此時緊張急了,這要是被發現,他怎麽可能說得清楚,除了心裏有鬼的人,正常人誰會大半夜不睡覺,鑽到糞桶裏,難道說有病?
在番子完第一個桶後,眼看就要翻到第二個時,突然跑來一名番子。
“徐傑,趕緊過來,有事找你幫忙。”
番子點頭答應道,收回了自己的刀。
在他走後,桶內的李文忠才鬆了一口氣。
沒有出現任何意外,李文忠被車一路推著,離開了西廠,停下片刻後,聽到了一些嘈雜的腳步聲,很快,就有人按照約定,敲了蓋子幾下。
隨後李文忠徹底放下心來,推開頭頂的蓋子,十分驚訝的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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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場內的王一發焦急的走來走去,沈寶財被他搞的眼都花了,開口抱怨道。
“老王,你能不能別晃了,著什麽急。”
“哼!”王一發發起了脾氣,出言懟道:“要是今晚沒消息傳來,你我三人都要去地府作伴了,我們掙得每一分錢,藏的每一個美人,都就成為別人的東西了,你不著急難道有什麽特殊癖好嗎!”
沈寶財的脾氣也上來了,他擰著脖子站起身來,指著王一發說道:“這都是蔡大人和大家商量好的對策,你是對蔡大人沒有信心嗎?”
一直默不作聲的胡百萬見兩人相持,連忙出聲勸道。
“兩位冷靜一下,我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不要沒解決問題自己反而出錯,該做的我們也都做了,要是真的事不可為,那也是天意。”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這句話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慢慢恢複了冷靜。
沒令他們失望的是,好消息很快傳來。
監視西廠動靜的人手傳來消息,發現西廠內部燈火通明,裏麵好像發生了什麽事。
接著負責除掉李文忠的一名家丁跑了回來報信,告訴三人,李文忠已經被殺死了,現在其他人正在處理李文忠一家的屍體。
等到消息的三人最終鬆了一口氣,王一發一高興也將手下一項買賣送給沈寶財,作為剛剛失禮的賠償。
沈寶財也是高興丟給了前來報信的家丁五兩銀子,讓對方趕緊回去通知他們暫時離開京城。
家丁附和的笑了笑,然後小心翼翼的將銀子藏在懷裏。
如果沈寶財三人湊近查看的話,會發現這個家丁的雙手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一直在顫抖,要是平時他們三個也許會注意到這一點,可現在他們三人剛剛鬆了一口氣,哪會那麽細心。
隻是正當三人準備通宵達旦的慶祝時,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上朝之後,一名太監大聲喊道:“官家駕到,眾臣早朝,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很快,在蔡卞的眼神示意下,一名文官從隊列中站了出來,開口說道。
“臣有事啟奏。”
坐在高位上的趙佶將目光看向那名文官,認出他是吏部的一名官員,擺了擺手。
“愛卿請講。”
這時這名官員義正言辭的說道:“臣請誅西廠廠公梁師成。”
此話一出,朝堂眾人紛紛開始議論,互相打聽彼此知道的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