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源的事仿佛像一道巴掌,響亮的打在了剛剛為他說話的官員臉上,也讓不少人暗暗地下了頭顱,沒有人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麽。
那些在現場被點到名字的官員,除了林源外,都被西廠的番子一一帶走。
眼見沒有蠢貨繼續跳出來,梁師成暗暗歎了口氣,繼續說道。
“除了林源外,其餘犯案官員,貪汙受賄白銀總額達一百八十萬,除此之外,還有金銀珠寶,古玩字畫十五車,約合白銀四十萬兩。”
盡管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趙佶的心裏依舊憤怒不已。
他沒想到這群文人這麽大膽,林源,區區一個八品言官,就敢收受賄賂在朝堂上擺弄是非,誤導君王和大臣。
更沒想到受賄官員的數目如此之多,有品級的人居然有百人,趙佶之前隻是認為官員俸祿過低的問題,才導致貪腐現象的大量發生,故而這一年時間不斷給部分貧困的官員加俸祿。
現在看來,用趙括的話來說,趙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小醜,自以為自己做的很好,其實在外人眼裏就是一隻對著太陽活蹦亂跳的猴子,被底下的人當猴看。
想到這,趙佶冷冷地說道:“看看,這就是我大宋的忠臣,單單這幾個人,貪腐的銀子和整個開封府商稅的數額一致,真是我趙家的肱股之臣啊!”
接著趙佶轉頭看向林源,說道。
“林源,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冰冷的殺氣在整個院子中蔓延開來,林源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趙佶,整個人如墜冰窟。
“梁師成!”趙佶說道。
“臣在。”梁師成恭敬的回答道。
“現在證據確鑿,將林源等人”趙佶拖了一下音,低沉的說道:“全部斬首示眾!”
趙佶的命令一出,嚇得林源連滾帶爬衝到了蔡卞身旁,卻被一旁守衛的西廠番子攔了下來,他隻能蜷縮著身體瑟瑟發抖,大聲向蔡卞求救道。
“蔡相!蔡相!救我一命,救我一命!”
蔡卞聞言皺起眉頭,直勾勾的盯著林源,仿佛要將他整個人看穿一樣。
冰冷的眼神讓剛剛還十分慌張的林源不寒而栗,他似乎意識到什麽一樣,又急忙向吏部尚書吳居厚求救。
可是吳居厚也不是傻子,怎麽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為林源求情呢,他隻是冷漠的看著林源被西廠的番子打去了官帽,扒去了官服,露出他那一身可以保持打滿補丁的衣服,像死狗一樣,被帶走了。
章惇看了一眼正在沉默低頭的蔡卞,略微沉吟開口說道:“官家,臣有些事不太清楚,需要了解一下,可否讓那三人出來接受臣的詢問。”
“可以,帶他們三人前來。”趙佶說道。
很快,帶著枷鎖的沈寶財三人被押送到了空地中央的位置。
此時三人全無之前得意自滿的神色,整個人看起來麵如死灰,仿佛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章惇也不做任何遮掩,直接嗬斥道:“你們三人都曾是考取過功名的讀書人,享受過朝廷給與的福利待遇,為什麽要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就見不得百姓吃一點便宜的糧食嗎!”
三人當中的王一發很無辜的喊道:“冤枉啊大人,不是我等狠心,是官家暗中售賣的糧食太過便宜,比正常的糧價要低一半,而且稻米的數量還不少,至少要大批量售賣一個多月。”
“賣完之後估計會有三四個月時間很少有人會買糧,這麽長的時間我們是在等不了,但要是我等按照這個價格一起售賣,連個辛苦錢都賺不到,白忙活一場啊。”
沈寶財痛哭流涕的附和道。
“是啊,我們是在沒有辦法啊!”
然而,三人的表演並沒有讓章惇感到任何同情,他冷哼一聲,憤怒的說道。
“就為了你們自己能過上紙醉金迷的生活,就要置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你們枉讀了這麽多的聖賢書,身上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沈寶財王一發兩人發是自己錯了,然而胡百萬依舊低頭不語,章惇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
“胡百萬,原名胡秋農,江蘇淮南人,家境貧寒,靠著身為農民的父母養大,十歲時參加地方童子試,在數百孩童中排名第七位,在十六歲時雙親因病去世,之後靠著寫信售賣字畫為生,之後參加過一次參加淮北的解試,因戶籍問題被取消成績,不過在二十一歲時,再次參加元祐八年的淮南解試,取得了很好的成績,在一眾士子中排名第十名,得償所願,之後前往開封府參加省試,然而卻在省試前一個月,主動放棄了這次機會,和一名王姓糧商的女兒王氏,結為夫婦,並改名為胡百萬,成為了一名糧商。”
“王姓糧商膝下無子,將你視為己出,讓你全麵接管了他的生意,憑借你讀書人的身份,加上不斷的交際應酬,讓你在地方官員之中如魚得水,很快,你的生意越做越大。”
章惇蹙緊了眉,悲痛的問道。
“胡秋農,你和他們兩個完全不同,是貧困人家養大的孩子,深知底層百姓生活的不易,為什麽要與這些人一起同流合汙,為什麽不給百姓們一點活路!”
三人中間的胡百萬聽到胡秋農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頓時有些茫然。
發現章惇的目光還在看著自己時,胡百萬居然笑了。
在場的官員中有人不滿的嗬斥道:“犯人胡百萬,你笑什麽!”
胡百萬沒有理會那人的話,而是自己自顧自的說起話來。
“小時候,家裏沒有餘糧,大部分糧食要供應父親外出幹活,所以我經常挨餓。”
“一感到餓我就哭,母親便指著主家的院子,安慰我說道,等我以後努力讀書,成為一名讀書人,就不會挨餓受苦了,可以過上向他們一樣的生活。”
“我聽信了母親的話,在得到和主家孩子一起伴讀的機會後,努力讀書學習,得到的讚揚遠超同行的主家孩子,主家的主事者也對我十分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