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荷看著她的眼神複雜,有慍怒,有責怪,有狠厲,還有一絲……羨慕……
或許是孫禾語看錯了,就在萬念俱灰的時候,季荷讓開了。
"最後一次。"
孫禾語感激涕零,衝進房間看著昏迷的張意栩喜極而泣,她一刻不敢閉眼生怕少了一秒相處的時間。
可就在第二天,張意栩的生命體征正常之後,季荷還是帶人將她帶走了。
張意栩出國了,季荷辭職了。
她與家人出櫃了,家人暴跳如雷要她將那個人帶來,可孫禾語隻能承受著謾罵一聲不吭,她帶不來那個愛人了。
荒謬的出櫃在鬧劇中落幕,媽媽失望的哭泣,爸爸將她趕了出去。
她不知道這樣做值不值得,或許那個讓她失去一切的永遠不會回來了,也永遠不知道自己為她們做了什麽。
她輾轉了很多工作,從不熟悉到熟悉,從外地到回到這個城市,她還是想在這個城市,仿佛隻有在這裏那個人就會回來。
直到三年前,她在網絡上看到了一篇文章。
字裏行間的感情讓她一次次確定就是張意栩,她找到了一家出版社沒日沒夜的工作終於坐上了主編。
第一次她化身初始與張意栩說話的時候,她甚至激動的一整夜沒有睡覺就坐在電腦前等著對方回消息,時差讓她們總是一個在白天,一個在黑夜。
張意栩以為的五年,對於孫禾語來說是有兩年。
她文章中的每一個字都被孫禾語爛熟於心,包括愛意,恨意都一並收下,隻因為這些關於她。
結尾的時候,孫禾語問她。
(這本書似乎還沒有名字吧。)
(嗯,還沒有。)
孫禾語反複在鍵盤上敲擊,想要問問她會起什麽樣的名字。
(贈予你關於我的故事。)
孫禾語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為之一怔,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被拆穿了,緊張的盯著屏幕。
(這個故事送給她,希望有一天她會看到。)
孫禾語鬆了一口氣,看起來是自己多想了。
(被她看到會怎麽樣?)
(希望,她可以勇敢一點,哪怕就一點。)
孫禾語沒在回複,看著電腦屏幕早已淚如雨下,她死死的捂著嘴不敢哭出聲,原來張意栩最大的願望僅僅是希望自己勇敢一點。
甚至連愛她都不奢望,隻是想勇敢一點。
回憶回籠,這些故事永遠不會說出來,藏匿在電腦中的張意栩就近在咫尺,孫禾語捧著她的臉一次次確定這不是幻覺。
"你……"張意栩顯得很驚喜,握著她的手:"你說你愛我?對嗎?不是酒後胡話,不是騙我對不對!"
孫禾語看著她的眼睛,傾身抱住了她沒有回答。
"孫禾語,你是不是說愛我,是不是?"
仍舊沒有的回答,得到的是淺淺的呼吸聲,孫禾語睡著了。
張意栩輕撫著她的頭發,臉上的笑意怎麽也消失不掉。
"沒關係,我聽到了,你願意說就不說了,不確定了,不問了,不說了。"
假寐的孫禾語止不住的心酸,終究還是心軟了,貼在她的耳畔字字堅定不移:"是啊,我愛你,真的很愛你。"
張意栩喜極而泣,抱緊了她。
"我聽到了,謝謝。"
她們都知道這句感謝是為什麽,感謝的是孫禾語的勇敢,感謝的是張意栩的歸來。
感謝的是,這些年山海終究沒有割斷纖細的紅繩。
孫禾語不知道什麽時間睡著的,隻知道今晚的被窩很溫暖,懷抱自己的肩膀很可靠。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身邊空去一人,宿醉的頭疼清晰的讓人惡心。
她走出房間的時候,蘇曉正準備去上班,看到她出來尷尬的舉起手晃了晃。
"早。"
孫禾語覺得很奇怪,也還是笑著說:"早,今天出去的這麽早嗎?"
蘇曉有意無意的躲避她的視線:"啊,對對對對,我有點事,需要早一點到辦公室,哈,哈,哈。"
"你很奇怪。"
"沒有!"蘇曉連忙打開了門:"我上班了!"
關上門,蘇曉幾乎要窒息了,想起一大早坐在客廳的張意栩還渾身直冒冷汗呢,在張意栩友好且文明的威脅下她保證守口如瓶來換取一線生機。
孫禾語不解的看著門口,還是給部門經曆打了電話請假一天,沒想到對方直接就給了兩天,甚至沒有解釋原因就掛了電話。
"怎麽都奇奇怪怪的……"
在她休息的這兩天,所有人都知道張意栩的心情很好,文件出了失誤也不會發火甚至會悉心的指導。
所有人都過的很舒坦,隻有蘇曉知道這就是戀愛中的女人。
身為站在吃瓜群眾最前線的人,蘇曉有點期待下一次吃瓜的機會了,激動的搓手手。
讓她大跌眼鏡的是,張意栩並沒有去找孫禾語,全心全意在年底的會議上。
到了最後一天也是早早前往了總公司,蘇曉第一次參加這麽重要的場合緊張的不行,張意栩淡定的坐在她身前時不時看看手機。
"我讓你帶的便裝帶了嗎?"
"帶了!"蘇曉將後座的袋子拿過來:"不知道您喜歡什麽風格,就帶了一身運動裝還有一身商務裝。"
"嗯。"
簡單的回應之後,車子停在了會所門外,專門負責侍應的人笑臉相迎引導著她們走近了會所。
季荷早早的等在了門外,看到她來走了過去。
"來了?"
"嗯,媽媽。"
季荷很滿意的看著她:"你爸爸在裏麵,去吧。"
今天的晚會,張衝身邊的女人隻有季荷有資格參加,這都是托了張意栩的福才可以被允許的。
母憑子貴這個道理在張家是很有地位的。
張衝很高興對著那些商界大鱷介紹著張意栩,字裏行間盡顯驕傲的意味,大家也都很賣麵子的交換名片。
誰會不喜歡一個短短幾個月就將已經消沉已久的公司重獲新生的人呢,人人載到都說張家後繼有人了,張衝也都是寒暄著不與回應。
季荷站在她們身後臉上陰晴不定,在她看到張意栩是很有希望接班的,隻是張衝的性子不好揣度。
宴會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喝酒,一杯杯下肚的香檳早就讓張意栩不厭其煩,卻還是要笑著硬撐。
蘇曉有很多次想要擋酒,都被她拒絕了。
"你要認清他們所有人,記住他們所有人,回去之後將詳細的資料整理給我。"
"好的。"
就在宴會即將結束的時候,張衝走向舞台拿著話筒:"諸位,打擾一下。"
眾人紛紛將目光聚集,張衝這才笑著說:"今天我真的很高興,不止是我的女兒張意栩業績卓越真是優秀的讓我這個父親欣慰啊,還有就是,我的另一個驕傲。"他指向台下:"意萱,上來問各位叔叔伯伯好。"
張意萱悄然出現在舞台,一身高級定製的晚禮服將身材修飾的婀娜多姿,張意栩站在台下看著她,張意萱也有意無意的看來微笑點頭。
兩姐妹麵貌上有幾分相似,眾人竊竊私語。
季荷更是氣憤的瞪著張意萱,張衝可不在乎這些,親近的將張意萱拉過來。
"我的這個女兒啊,學成歸來也是時候分擔一下她姐姐的重擔了。"張衝寵愛的看著張意萱:"你以後可要在二分部好好做啊。"
季荷瞬間變了臉色,二分部是張衝這些年重點培養的公司,幾乎大部分業務都會交給二分部,相比一分部不知道好了多少。
張意栩對此倒是沒有多少感觸,笑著鼓掌。
"你還有心思鼓掌?"
季荷站在她的身邊小聲嗬斥,張意栩淺笑著點頭:"為什麽不呢?"
"她都要踩在你的頭上了!"季荷放低了聲音:"回去之後,想辦法換一個位置,你要進總部。"
張意栩看著她多了一絲憐憫:"媽媽,您知道當一個厭食症患者痊愈之後還是會致死的原因嗎?"
"為什麽?"
"因為之前吃不飽,現在也吃不飽,會撐死的。"
張意栩轉身離去,季荷生氣的看著她的背影想要發火還不敢說的太重,萬一惹惱了張意栩說不準出什麽岔子。
台上的張衝對張意萱讚賞有加,那些人本就是左右逢源把剛剛用在張意栩身上的話又再一次靈活運用在張意萱的身上。
張意栩完成了使命,上車換上了便裝。
"蘇曉回你家。"
蘇曉傻傻的說;"不用不用,張總,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不太……"
張意栩看著她沒有說話,蘇曉後知後覺出來真想給自己兩嘴巴:"馬上回我家,您看……我還回家嗎?"
"我不是**。"
"好的。"
來到孫禾語家門外,蘇曉戰戰兢兢的打開了門,就是現在她還是在想自己要不要回家,出去酒店能不能報銷之類的。
孫禾語正在客廳看電視,看到她來了也是嚇了一跳。
蘇曉自覺的回了自己房間,張意栩絲毫沒有見外進去,站在玄關處看了一眼鞋櫃。
"要換鞋嗎?"
"嗯?"孫禾語反應過來連忙拿出了新的拖鞋:"換這個吧。"
張意栩脫下外套坐在沙發上與她一起看電視,湊的近了孫禾語也聞到了她身上的酒味,站起身想要去廚房倒一杯水來。
剛起身就被她握住了手腕。
"去哪?"
沒等孫禾語回答,張意栩就自顧自的笑了。
"什麽也不喝,陪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