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卿的兄長蘇明澈有腿疾,雖然平時生活不打緊,卻無法從軍。
這是他一生的遺憾,平日裏,他便也就在家裏做做暗器,打打兵器,也不失一種樂趣。
以前蘇妙卿未出閣的時候,蘇明澈便經常與她說那謝湛的事跡。
他說:
“謝小侯爺謝湛,是大齊的英雄。”
說起謝湛的名聲,大抵是讓這周邊大國皆膽寒的存在。
有謝湛的戰役,不能說百戰百勝,但確確實實每次其他國家都落不了一點好。
要麽最終奪別人一城,要麽最終占別人一國,甚至有一次,連夜策反了別國的百姓一起發起戰爭。
其實也可以說,沒有謝湛,就沒有現在繁榮的大齊。
大家都不敢說,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蘇明澈有時會給蘇妙卿說謝湛的淮水之戰,有時也會說明陽之爭。
話裏話外間,皆是帶著,對他的崇拜。
最後,連帶著蘇妙卿一閨閣兒女,都對這謝小侯爺有了一些向往。
聽小蝶這麽說,蘇妙卿知道她是想讓自己高興起來。
若是在前世,大抵她會對這件事十分熱衷。
畢竟,見過謝小侯爺,就能回去與哥哥一同講講。
可是,重來一世,那些想法卻都是淡了。
她現在滿心滿眼,都在想,如何把這江府,碎屍萬段。
……
第二日天未亮,皇城吹響了號角。
江沅穿上了戰甲,城牆之外,哭喊聲告別聲一片。
這是家眷與戰士們告別的時間。
江贏北這個時間段,已經在用蘇妙卿給的地址去尋柳曼曼,所以沒有來。
這素裹的人群當中,蘇妙卿紅了眼眶,將那祈願平安歸來的黃絲帶帶在了他的手腕上。
離別在即,江沅也哽咽許多。
他覺成親這幾日,實在是愧對蘇妙卿,當即嘶啞道:
“卿卿,讓你受委屈了。”
前世也是如此,他哭著與自己告別,自己同樣也哭成淚人。
現在的江沅,對她確實還有感情。
可是,三年之期,足以讓一個人變得冷血無情,殘忍狂暴。
蘇妙卿冷了冷眸子,不著痕跡的錯開江沅想擁抱他的臂膀:
“夫君,我怎會怪你。”
“父親已經去尋找那方姨娘的親妹妹,你放心出征,我們會替你在京城正名。”
看著滿天黃沙中,蘇妙卿臉上泛起的微紅,江沅歎息: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去尼瑪的!老子讓你帶的野草饅頭怎麽沒帶!”
一男子的吼叫聲引起周圍人的注意,那是一身材魁梧的官兵,他的妻子嬌小,此刻癱倒在地上不斷的哭泣。
“那野草,那野草不是這個季節生長的,夫君別生氣,我已經做了精肉包子,你……”
話未說話,那男子一耳光便抽了過去!
女子被重重打倒在地,鼻腔不斷流出鮮血。
她卻隻是哭著,求那男人原諒。
“老子是去打仗!去保家衛國!想吃點什麽都吃不到,要你他媽的有什麽用!”
戰爭前的氣氛總是讓人極其緊張,男人一把抓過女人的衣襟便要掄拳。
蘇妙卿手指動了動,抬眼看向江沅:
“夫君不去救她嗎?”
江沅搖搖頭:
“現在戰爭在即,還是不要多管閑事。”
“且這是人家的家務事,那女子都沒求救,我們管這個做什麽。”
蘇妙卿假意乖巧點頭,心中卻止不住的發笑。
是了,江沅便是這種男人。
她轉動手裏的袖劍,方想出手,隻聽砰一聲,那男子哀嚎一聲,撲通便跪在了地上!
一股淩冽的風中冷氣,夾雜著淡淡蘭花香彌漫在了戰場。
“既然那麽喜歡吃野草饅頭,那你就留在這裏種野草吧。”
就像是山泉水敲打岩石一般的悅耳,帶著幾絲玩世不恭,謝湛不知道何時出現,那腳還踩在男人的小腿之上。
他一身雪裘披肩,那白色的絨毛更襯他膚如脂玉。
披肩下方,是精亮的鑄鋼鎧甲。
遠山高岱的眉峰微微輕挑,那狹長的鳳眼帶一絲慵懶,而眸中的星點更顯得他神采不凡。
闔下的睫毛如這冬日兩隻展翅的蝴蝶,他就那麽懶懶的站著,周身氣勢卻壓的人喘不過起來。
人人都說,謝小侯爺是這大丹京城中的一抹絕色。
亮如星辰,美若牡丹。
偏生性子又生的隨意,倒不知惹了京中多少少女的心中花。
蘇妙卿第一次見,便有些怔住了。
她覺得,傳聞還是,收斂了。
“將軍!將軍!”
那男子哀嚎一聲:
“我隻是,隻是……將軍饒了我……”
“正如我所說。”
在一片驚呼聲中,謝湛翻身上馬,居高臨下的看著男人:
“若是連妻子都不能好好保護,何談保護家國。”
“想吃野草包子,那就在這裏種野草,戰爭歸來之時,我至少要看到十畝地。”
說完,他粲然一笑,馬上之人意氣風發,高拽韁繩:
“眾位將士!準備出征!”
不知是不是蘇妙卿的錯覺,在臨行前,謝湛似乎朝她看了一眼。
那一眼如同幽深漩渦,竟是讓她連心跳都忘了。
“臉上,誰打的?”
他突然越過重重人群望向了他,因方才有那一家的事,所以眾人也不覺得奇怪,隻是將目光投向江沅。
“是!是內人自己摔的!”
被剛才那個男的的下場嚇到,江沅立馬接話。
蘇妙卿看謝湛一眼,兩方對視,她猛然低下頭。
這種感覺,直至隊伍出去好遠,她才慢慢回神。
而馬上的謝湛,同樣慢慢撫上了心口。
“自己摔的嗎……”
“嗬……”
……
送完江沅,蘇妙卿與小蝶坐馬車回去。
小蝶有些擔心:
“小姐,這江老爺真的會……”
“萬一計劃失敗,那女人再把我們供出來了……”
蘇妙卿現在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江沅已出征,她也能攢足力氣對付這江家人。
隨即伸個懶腰,輕笑一聲:
“不會。”
“我估摸著,現在應該已經回府了。”
與小蝶回到府裏時,府裏四處無聲,蘇妙卿心裏有些奇怪。
剛踏進院子,迎麵卻撞上了打算出門的李氏。
“婆婆這是打算去哪裏?夫君已出征了。”
蘇妙卿問道。
李氏一臉焦急:
“你公公自從早上出去,便一直沒回來,我……”
話未說完,大門被江贏北砰的一聲踹開。
李氏哽住。
蘇妙卿挑挑眉。
這青天白日,巷頭結尾都是人,她這公公在喝的爛醉不說。
懷裏,竟是擁著一位身穿輕紗眉目留情的花樓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