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贏北得叫罵聲不絕於耳。

他又怎麽知道,醉香胭脂鋪得抽成早就被蘇妙卿拿了出來。

對李氏所說的,則是現銀都用來進貨。

現在在李氏手裏的鋪子,不過是一個空殼罷了。

“公公,兒媳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他罵累了,一屁股坐在那腥臭的幹草堆上,看著蘇妙卿,破敗的眸裏有些頹廢:

“隻能靠你了。”

回到府裏後,李氏的丫鬟菊朵早早的在蘇妙卿院子裏等。

在聽說蘇妙卿是去大牢裏看望江贏北時,菊朵也有些感歎:

“少夫人有心了,娶的少夫人這位賢妻,少爺真是不枉此生。”

她一邊說,一邊將一個紅布掏了出來,裏麵是零零散散一些碎銀,和一張有些破舊的幾千兩銀票。

蘇妙卿倒是有些驚訝,李氏竟然這麽快就能湊夠。

她看向菊朵:

“這,平山縣的縣令不是已經不知所蹤了嗎?婆婆這是從哪裏借的銀子?”

菊朵沮喪的搖搖頭歎口氣:

“這不是借的,城東那間院子,夫人讓我拿去當鋪抵了,還有老爺酒樓的地契,也被夫人一起拿出來賣了,這才有了這些銀子。”

“還請少夫人拿著這些銀子,早點把老爺救出來。”

“現在少爺出征,若是老爺都不在了,江府可是真沒主心骨了。”

說到這裏,蘇妙卿才了然。

城東那間院子,是江沅從小長大的小院。

當時,江家隻是一家籍籍無名的人家,江贏北也隻是在城東開了一家小小的武館。

托這武館的福,江沅從小學武,後來一家人又砸鍋賣鐵送他去參了軍。

這一參,他在戰場上立了功勞,參出一個少將軍之名。

得了府邸和封賞,江家這才有些名頭。

前世,就算到最後最困難的時候,李氏也不願意將那院子賣了。

留著這個院子,她似乎就能回憶,從前和江贏北相愛的日子。

如今竟是這麽輕易的賣掉了。

蘇妙卿覺得有些好笑,畢竟,在蘇妙卿的設想裏,李氏為了救江贏北,可能會當掉那間胭脂鋪的地契。

沒想到,竟是這間小院。

由此可見,李氏也是存了私心的。

她接過銀兩,對菊朵點點頭:

“婆婆如此為公公著想,公公知道了,一定會非常感動的。”

菊朵走後,蘇妙卿回了院子,將手裏一萬兩的銀票看了又看,她帶著一抹玩味的笑,對小蝶道:

“你去幫我給林姑娘送一封信。”

……

這信送到沒幾日,江贏北就被抬了進來。

李氏終於鬆了一口氣。

兩個人誰也不方便,便誰都沒有見誰。

蘇妙卿先去看了江贏北,他奄奄一息,甚至一口氣都差點上不來,隻是看著蘇妙卿,滿眼都是感激。

在蘇妙卿離開的時候,柳姨娘來了,她在院門口的時候與蘇妙卿擦肩而過。

看著她扭動的身姿和嫵媚的麵容,蘇妙卿對她小聲道一句:

“那天在大門前,多謝。”

她說的是,林燦禾剛來江府,被江贏北在府門口為難之事。

柳姨娘挑挑眉,似乎沒想到蘇妙卿會跟自己搭話。

畢竟,兩個人從上次沒談攏後,就沒有多少交集了。

“這也是為我自己好。”

柳姨娘道。

“不過,就算是及時阻止,還是造成了這種局麵。”

她看向裏麵正在呻吟的江贏北,眸中不鹹不淡:

“罷了,下次玩就玩個大的。”

“留個這種回來,照顧確實有些麻煩。”

蘇妙卿沒有搭話,離開了院子。

其實,從上次蘇妙卿拒絕柳姨娘的時候,小蝶就有點奇怪:

“小姐,這柳姨娘與那方姨娘不同,奴婢瞧著是有些手段的。”

這事,蘇妙卿在前世就已經有所了解。

前世的時候處置方姨娘,江贏北還留了些私情。

聽說他在發賣方姨娘以後,曾經偷偷尋過方姨娘的家人,想讓她們把去那地方把方姨娘接回家。

而方姨娘的家人,隻餘一個年少的弟弟,也被賣進清風館。

柳曼曼聽聞了方姨娘的事情,派人尋到了那個弟弟,也不知與他如何相與的,竟是讓那少年接到方姨娘後,又給賣到了窯子,還是下九流的那種。

後麵的事,也就沒有下文了。

這個事,還是李氏給自己講的。

她一邊思索,一邊到了李氏院子裏。

麵對李氏翹首以盼的目光,蘇妙卿笑笑:

“公公已經回來了。”

“目前叫了柳姨娘伺候,婆婆不用擔心。”

本來還有些擔憂的李氏聽聞柳姨娘三個字時臉色突然就變了。

她啐一口,狠狠瞪著江贏北院子的方向:

“這老不死的,出了這種事,竟然還不知悔改!”

“我呸!這狗雜種!”

蘇妙卿低著頭不語。

她其實很想知道,等這兩個人徹底鬧翻會是個什麽模樣。

光是想想,她就已經很期待那一天到來了。

在兩個人養病期間,江家終於安生了一段時日。

陪小蝶去皇城街買點心的時候,蘇妙卿又看到上次她陪林燦禾逛的這成衣鋪。

活計還是以前的活計,掌櫃還是以前的掌櫃。

不過,老東家,已經換人了。

沒錯,蘇妙卿將這個成衣店送給了林燦禾,換了江贏北出來。

為了這事,小蝶心疼了好幾天。

而蘇妙卿隻是將那一萬兩銀票收好,笑的不明意味。

前世,自己的這間成衣鋪被貴妃看中,在貴妃提點下被迫充了公。

聽聞充公後,正是交由丞相府掌管。

前世的她,可是一分銀子都沒賺到。

如今,既然早就知道會由丞相府接手,她便做個順水人情,還能賺到李氏的一萬兩。

她可是商人。

重來一世,不會再做虧本的買賣。

“站住!”

前方人群似有喧鬧,而在一片尖叫聲中,一個破爛的身形朝著這邊跌跌撞撞跑來。

仔細看去,那人竟是那天在牢裏的道士?!

而他的身後,追著無數官兵。

那道士自然看到了蘇妙卿,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有減速,反而眼前一亮直直撞了過來!

蘇妙卿躲閃不及,被他一下撞倒在地!

手裏也被塞了一軟乎物件。

道士看她一眼,立馬再起身往前跑去,一邊喊著:

“別殺我!別殺我!”

那些官兵們顧著追趕那道士,並未注意到蘇妙卿。

她有些吃痛,緩緩睜眼,看向方才被道士塞進手裏的東西。

那是一隻小小的信鴿,似乎受了傷。

而它的腳上,綁著一封有些破舊的信。

從蘇妙卿的角度看去,隻能看到那信下方,單字署名,一個“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