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止李氏愣了,就連蘇妙卿都有些慌張。
江贏北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萬一他一個窩火,連瑩娘都傷了,這可跟蘇妙卿的本意大相徑庭。
她顧不得李氏,立馬推開院門大步走了出去。
而外麵瑩娘的聲音哭的越發震天。
江府門口,江贏北一臉濃黑的站在台階之上。
瑩娘抱著他的大腿,那眼淚硬生生的往他袍子上擦。
“你們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你家裏那老賤人!勾引我夫君,害我流產還不算結束,如今我夫君死於非命,你們竟然一點說法都沒有!”
“還我夫君命來!還我夫君命來!”
她哭的淒慘,在江贏北身旁的柳姨娘皺著眉頭一臉嫌棄的將瑩娘推到一邊去:
“什麽肮髒東西,也配抱著老爺的袍子!也不看看你是什麽身份!”
柳姨娘厲聲說完,替江贏北揉揉肩膀,輕聲寬慰:
“老爺別生氣,別跟這女人一般見識……”
有柳姨娘的安慰,江贏北臉色稍好一些。
看著麵前兩人這情意綿綿的互動,又想起最近江贏北上哪都帶著柳姨娘,李氏心裏直打鼓。
她瑉瑉唇,哆嗦喊了一句:
“老爺……”
再看向李氏的那一刻,江贏北的眉目慍紅了起來。
“好了好了。”
以防氣氛再次囂張跋扈起來,蘇妙卿立馬打圓場:
“公公,站在外麵人多眼雜,還是快些進門,以免再落了人口舌。”
她與柳姨娘對視一眼,柳姨娘秒懂,嬌嬌弱弱的往江贏北身上一靠:
“老爺,今日天熱,曼曼身子有些不爽利。”
“人太多了,搞得奴家在這裏呼吸都有些不爽。”
“不行!你們不能走!還我相公命!還我相公的命啊!”
瑩娘看幾人要走,一把將在身前的柳姨娘抱住:
“還我相公命!你這賤人!勾引我相公,害我們家破人亡!我跟你拚了!”
瑩娘的聲音突然變得狠厲,從懷中一把掏出短刀衝李氏衝過去!
危機時刻,李氏尖叫一聲,不知是下意識的行為還是刻意為之,竟是將一直在自己身側的江善一把拉了過來擋在了前麵!
刺啦一聲!
那刀刃在江善胸口劃出淺淺一道傷痕,江善慘叫一聲,嘴唇哆嗦的跌坐在地。
她根本無法想象,這李氏竟拿自己擋刀!
隨即紅了眼眶,捂著從自己胸前不斷溢出的鮮血,衝江贏北小聲喊了一句:
“父親……”
江贏北對江善沒多少感情,但是畢竟是自己的女兒,且李氏這種行為,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他心頭恍然一個哆嗦,怒吼道:
“你這個毒婦!”
見自己闖了禍,瑩娘也嚇的後退幾步。
她將手裏的刀一把甩下,看向江善胸口不斷冒出的鮮血:
“不是我……不是我……”
接著便倉皇而逃。
“小蝶,快去請大夫!”
蘇妙卿也有些慌亂,她雖然知道瑩娘會把這個事鬧大,但是沒想到會傷到江善。
李氏明顯也愣住,她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是的老爺,是江善她自己,她自己……”
她似乎還想為自己辯解什麽,卻被江贏北一甩袖,憋到了口中。
柳姨娘隨著江贏北的步子進了府,大夫很快就到。
據大夫所說,所幸江善受傷不深,除了會留下一個淺淺的傷痕外,倒是沒有其他的事。
“父親……”
江善疼的小臉發白,緊緊皺眉拽住江贏北的袖子:
“別怪母親……”
這一聲,讓江贏北心裏更不舒服。
前世今生,這是江贏北關心江善為數不多的時候。
蘇妙卿安慰江善兩句接著起身出了房門。
出去以後,小蝶才敢有些疑慮道:
“小姐,奴婢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蘇妙卿挑挑眉,仔細觀察小蝶的表情,眼裏也有一些思索:
“……你也看到了?”
“小姐也!”
小蝶大驚,但是在意識到裏麵還有人時急忙捂住了嘴:
“奴婢看的清清楚楚,那瑩娘揮刀那一下,江小姐是自己往夫人身上鑽的!”
人在遇到危險時,下意識的就會抓起身邊的東西去擋,所以李氏當時也並沒有想那麽多,隻是一個習慣。
而就是這一個慣性,卻是鑄成了大錯。
這一幕,蘇妙卿也看到了。
她實在不願意相信,連江善,其實也是自己一直想象的模樣。
但是,想起前世江善那裝瘋賣傻好幾年都未被識破的模樣,蘇妙卿又覺得,其實也不難想象。
不過,對自己沒有害處罷了。
她垂了垂眸子,帶小蝶離去。
江贏北隻寬慰了江善幾句便離去,破舊的房間裏又隻剩她一人。
香爐裏的香燃了又燃。
江善咳嗽兩聲,臉色發白,見門外的人影們漸漸離去,她最終從懷裏,掏出那張已經有些破舊的紙張。
那是方姨娘當時控訴蘇妙卿時的血書。
上麵的那些字跡,已經被她的鮮血染透看不清本來的麵目。
她拿著那紙出神,想起自己和蘇妙卿相遇以來的種種,突然就紅了眼眶。
眼前浮現的,是前世蘇妙卿被江贏北賣給王瞎子前一天時,摸著她的臉滿眼惋惜。
她說:
“阿善,嫂嫂明天就要走了,沒有辦法保護你了。”
“我把小蝶留給你,你以後便好好聽她的話。”
當時的她看著自己的眼裏滿是愧疚與不舍,可是自己當時,明明隻是一個累贅。
她說:
“嫂子這輩子,最後悔的是沒把你好好嫁出去。”
“如果有那麽一天,相信我們阿善一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子。”
想著這些,江善突然不能呼吸。
傷口使她的哭泣聲隻能變成嗚咽。
這一世,所有發生的事情與前一世都不一樣了,她一直覺得奇怪,明明前一世,方姨娘可不是這個下場,很多事情都偏離了原有的軌跡。
而從前兩天在詩會上,她就知道。
她的嫂子,也跟她一樣,重生了。
六月的天氣說變就變。
臨近傍晚,外麵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有人的哭泣聲從房裏傳來,聲音也不甚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