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貴感激萬分,跪地磕頭有聲。展眉微微一笑,招他近前,在他耳邊細細吩咐,李貴不停點頭,口中嗯嗯做聲。待展眉吩咐完畢,李貴行禮辭出,去尋餘振瑜辦差去了。

餘振瑜本就心中憤恨,也去衙門處遞過狀子,隻因沒人理會。此次聽了李貴之言,當天便把狀子遞上,狀告裏長強拉民夫致死。縣丞早已接到李貴送來的銀子,當下將裏長拿住,還未及動刑,那裏長便將笑遠買通之事合盤托出。縣丞又派衙役進到林府,要傳笑遠前去對案。林老夫人聞訊大怒,將笑遠喚來質問。

笑遠正因窯裏之事煩惱,打點行裝正要起身,聞得前番事發,大驚失色。被林老夫人叫去當頭痛罵。奈何事以至此,隻得先遣悠遠去窯裏看顧。笑遠好打點衙門上下,又悄悄送錢與餘振瑜,讓他將官司結了。李貴從中又做好做歹,勸他暫且忍一口氣,將家業重振為上。餘振瑜本就對李貴著實感激,隻得勉強收了銀子,將官司撤了結案。

展眉聽他來回複,很是高興,誇獎他辦事仔細可靠。李貴自此極是得意,又兼手裏有銀子,將裏外衣服換的嶄新,收拾得格外與眾不同。出手也大方,經常請眾小廝喝酒賭錢。惹得眾人眼紅耳熱,背後議論紛紛。

有與他交好的,也曾勸他收斂些。他不但不聽,反揚言道:“莫要吃不著葡萄便說葡萄酸。別說隻是這點兒好處就眼熱,我隨便想要什麽,我家主子也願意賞我。”

每日更是隨意進出上房,展眉每見他來,便與他細細言語,連玉鏡銀月也不許在跟前,半日不見出來。

這日李貴剛出院門,銀月眉頭緊鎖,上前問道:“大少奶奶每日傳李貴進來,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展眉搖頭笑道:“不過是那些個差事罷了,他辦事細心又周到,很合我心意。”

銀月眉頭緊皺,躊躇半響方說道:“您雖然並未多想,隻是外頭現下傳言著實難聽。”

展眉抬起頭看向銀月,淡淡的問道:“傳言,有何傳言?”

銀月緊咬下唇,不肯多說。

展眉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說道:“理她們做什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銀月急道:“她們說您和李貴行為多有不軌,大少爺現下又不在家中,此事若傳到老太太耳中,可怎麽是好?

展眉抬起頭看著銀月,半響方才緩緩說道:“這等流言,老太太怎會相信。你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

銀月還欲在勸,展眉隻揮手,示意她不必多說。銀月眼圈一紅,隻得退出房去。

又過幾日,展眉與李貴絲毫未見收斂,下人們紛紛議論。胡大娘幾次聽說,想找五兒來問個究竟,五兒隻是找借口推脫不見。胡大娘情急之下,便在展眉院門外等候,見五兒出來,一把將其拉住,徑直向無人地方行去。

五兒還待掙紮,胡大娘一個耳光扇去,五兒方捂臉不敢在動。

胡大娘怒道:“下賤胚子,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為了等你,老娘在這院外足足等了一天!我問你,你這些日子死活拖著不來見我,可是想要作死?”

五兒別過臉去,盡力掩飾眼中恨恨之色,低聲說道:“大少奶奶已對我起疑,實在不方便出來。”

胡大娘啐道:“好好的對你起什麽疑心,還想找借口躲懶。我且問你,府裏流傳的可是真的,她與李貴可有苟且之事?”

五兒低聲說道:“我也不清楚,大少奶奶從不讓我近身伺候。”

胡大娘聞言,抬手又欲扇過去,五兒忙向後躲閃,口裏討饒道:“我真的不清楚,不過大少奶奶確是每日都召李貴前來,在房中一呆便是半日,連銀月與玉鏡都不許進去伺候。”

胡大娘方放下手來,滿臉悻悻之色說道:“賤骨頭,不打你便不說實話。李貴可有在上房留宿過?”

五兒連連搖頭,說道:“每天二更裏二門便上鎖了,院門的鑰匙隻在值班上夜處。外人如何能進得來。”

胡大娘緊緊盯著五兒雙目道:“你說的可是實話?”

五兒臉現害怕之色,連聲說道:“我怎敢欺瞞胡大娘,確實如此。”

胡大娘滿意的點點頭,又笑道:“好好給我盯著,總有你的好處。”

說罷揚長而去,自去找李星兒商量。

五兒見胡大娘走遠了,臉上露出狠色,朝地上啐了一口,見四處無人,向園子裏一處隱蔽的小花園走去。

這小花園在園子的角落深處,極是僻靜,周圍長滿一人多高的樹叢,從外麵絕看不到內裏情形。

五兒走進樹叢深處,一個聲音從樹叢後出聲問道:“怎麽來的晚了?”

五兒低頭輕聲說道:“被胡大娘拉住,問最近府裏傳言大少奶奶與李貴之事。”

那聲音低沉道:“她又打你了?”

五兒目中閃出怨毒之色,說道:“沒什麽,並不疼。我已經按你的吩咐,告訴她確有此事”

那人沉默半響,方道:“你且自己當心,我幾次下毒,均未得手,在不能在輕舉妄動。我雖在她身邊,也不便出麵幫你。”

五兒點頭答應道:“我自會謹慎小心。出來這麽久,我也該回去了。”

樹後已悄無聲息,五兒也不去看,隻轉身離開,繞過園子,自回房中去了。

這邊胡大娘在李星兒房中,滿臉喜色,與李星兒細述此事。

李星兒狐疑道:“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可有實證?”

胡大娘撇撇嘴,說道:“奴才怎敢撒謊,我剛問過五兒,五兒也是如此說的。你看李貴那兔崽子,如今得意的眼睛裏還有誰,每日裏賭錢吃酒,又置辦衣衫行頭,就憑他每個月的月錢,做夢哩!”

李星兒點頭冷哼道:“想必是如此。隻是如今老太太正為笑遠之事生氣,若沒有實證,隻貿然去回,隻怕倒要挨一頓好罵。”

胡大娘聞言,不禁一陣沮喪,說道:“難道這天大的機會不把握住,倒放過她不成。”

李星兒冷笑一聲說道:“我說你不中用。大哥現不在家,她既與那奴才勾搭上,怎會放過這大好機會。白日裏人多且雜,定然要夜裏偷會,你隻需盯住她院門鑰匙,還愁抓不住實證。”

胡大娘聞言大喜,輕輕的打自己個嘴巴,賠笑道:“奴才真是老糊塗了,還是少奶奶您精明,凡事想的周到。”

李星兒斜了她一眼,麵帶得意之色,說道:“得了,有奉承的功夫不如去看緊她。我在她手裏吃了幾次虧了,這次可要瞧準了,別再上了她的當。”

胡大娘拍胸再三保證,又陪李星兒說笑一番,才轉身走出房去。

自此胡大娘每日都親自上夜,每到二更二門上鎖之後,便挨個院子查訪一遍,始終未見紕漏。

胡大娘心有不甘,又不願這麽每日辛苦,便又將五兒叫出來詢問。五兒隻說一大清早,李貴就被差去給悠遠送東西,至晚才能回來。

胡大娘聞言不禁一陣泄氣,自去與李星兒商議,李星兒聞言皺眉道:“給悠遠送東西,不拘差個誰去便罷了,單單指他去,必是有鬼。你今兒晚飯時分便在二門內候著,看李貴到底回沒回來?”

胡大娘無法,隻得匆匆吃了晚飯。來至二門門房內等候,正等的心焦煩躁,隻見李貴進了二門,身後兩個小廝,抬著個大箱子,匆匆向展眉房中走去。

胡大娘自在二門處守著,隻打發小丫頭翠柳去跟著,瞧李貴進了房門,翠柳便在院門外遠遠觀望。

過了大半個時辰,方見那兩個抬箱子的小廝空手出來。胡大娘將他二人叫過來詢問,得知李貴還在房中,並未辭出,心中暗暗高興。果然直等到二更打過,二門已經上鎖,也未見李貴出來。

胡大娘滿臉興奮,一路小跑來至李星兒房內。

李星兒聽她說完,又仔細追問道:“你可瞧準了,那兩個抬箱子的小廝確是空手出來的?李貴在房中始終沒出來?”

胡大娘上前,比劃說道:“奴才便在不中用,那麽大的人和箱子怎會瞧錯。”

李星兒雙唇一抿,臉現笑意,說道:“且別大意,咱們先去偷偷瞧瞧,若確實了,立刻去回老太太,抓她個正著,任她此次舌燦蓮花,也是無用。”

兩人皆喜形於色,急急出門,趕到展眉院門處,隻見小丫頭翠柳還在那裏守著,胡大娘上前問道:“可見人出來?”

翠柳搖頭道:“隻看見紅菱綠柳她們四個出來,說是打發她們自回家去,今晚不用人伺候。在無別人。”

李星兒與胡大娘心內暗喜,來至院門外,隻見院內一片漆黑,隻展眉上房內點著燈。胡大娘將耳朵貼在門上,細聽動靜。隻聽房內隱隱似有說笑聲,隻是聽不真切。

李星兒皺眉不耐煩,將胡大娘撥到一邊,自趴在門上傾聽。隻聽房門吱呀一聲響動,一個男子笑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