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眉聞聽邢管事之言,不由一愣,低頭向自己身上瞧去,但見衣服袍袖上,還有自己雙手,俱被鮮血所沾染。

展眉沉聲喝道:“這是二少奶奶身上的血,你胡亂猜疑些什麽,還不去救人!”

一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采青,聽聞此言,忽然抬頭大聲叫道:“是她,便是她,殺了李星兒,還追出來要殺我!”

話一出口,所有人都聞言一愣,展眉不可置信的看向采青,腳步向前一動。

采青立刻哀叫道:“不要殺我,快來救我啊!”

邢管事一揮手,幾個小廝上前,將采青從地上扶起,采青隻嚇的渾身瑟瑟發抖。

展眉目光一寒,冷冷看向采青,說道:“你可知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麽?”

采青隻躲在邢管事身後,一言不發。

邢管事皺眉道:“說不得委屈您,跟我們走一趟,去見見老太太,如此大事,小的不敢做主。”

展眉冷冷一笑,說道:“先將銀月二人救回,我在同你前去。”

邢管事也不答話,隻手一揮,兩個小廝便向銀月方向跑去。

展眉冷眼瞧著這一切,心卻慢慢沉了下來,自己並未指明銀月二人的具體位置,他怎會隨手一揮,便絲毫不差!分明是事先已經安排好了。

片刻功夫,兩個小廝將銀月與玉鏡二人帶回,展眉瞧她二人無恙,心中稍安。

那邢管事一改那天客棧中囉嗦無能之態,嘴角邊掛著一絲冷笑,說道:“請吧,大少奶奶。”

展眉冷冷看他一眼,指著銀月二人說道:“先將她二人送去救治。你急什麽,這麽多人,還怕我飛了不成!”

邢管事微一沉吟,正要開口,見采青頭微側,在他耳邊說了兩句,邢管事立時搖首冷笑道“|大少奶奶您的手段,我們都是見識過的,還請您別為難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一切皆有老太太做主。”

展眉目光閃動,緊緊盯著采青,正欲開口,采青卻以轉過頭去,當先向林老夫人房中走去。

展眉被眾人圍在當中,隨著腳步前行,心卻是沉入穀底。

至此才是真相大白了。這幕後之人,竟是自己一直未防範蘇采青!

展眉嘴角浮起一絲苦笑,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掌控全局,卻不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一直是別人掌中的獵物,辛苦掙紮自保到現在,終究還是枉費心機。

展眉心中百感交集,渾渾噩噩隨著眾人,走進林老夫人上房。

林老夫人已經安歇,被丫頭請了出來,心中本有怒氣,見展眉渾身是血,站在廳堂之中,不由一愣,問道:“這是又怎麽了?”

邢管事上前一躬身,說道:“奴才今晚上夜,見柴房起火,帶著人去撲救,正看到大少奶奶手持尖刀,在追殺三少奶奶。奴才上前將其攔住。因知此事非同小可,請老太太做主。”

林老夫人聞言大吃一驚,看向采青,問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采青以恢複素日楚楚可憐之態,捂臉哭泣不已。

展眉冷冷的看著她,一言不發。這女人,偽裝的著實是天衣無縫。

林老夫人怒道:“哭什麽,快說!”

采青方放下雙手,渾身顫抖道:“大嫂讓我今夜去柴房,說李星兒明日離府,妯娌一場,與我一起去送別。我去的早了些,剛到那裏,便。。。”

說罷聲音顫抖,看了展眉一眼,目光中無限恐懼。

林老夫人喝道:“快說!”

采青臉現恐懼之色,說道:“正看見大嫂拿著把尖刀,刺進她胸口。我害怕的叫出聲來,被大嫂發現,便,便拿著刀向我衝來,我向外跑,她便一直在後追我,正遇著邢管事!我,我好害怕!”

林老夫人渾身一震,看向展眉,問道:“她說的可是真的?”

展眉搖搖頭,說道:“我確是去柴房中見過李星兒,但從未叫過采青,更未殺人!”

邢管事冷笑道:“李星兒以被休出,老太太早吩咐下去,嚴加看守,不許人進出。你將小廝們遣走,居心何在?”

展眉冷冷一笑,說道:“就憑你個奴才,還沒資格審問我。”

說罷抬頭向林老夫人說道:“我隻是覺的李星兒投毒之事,大有蹊蹺,所以想去問個明白。況且我要殺人,怎會帶丫頭前去。銀月與玉鏡,又被人擊昏。”

展眉目光掃了眼采青,繼續道:“李星兒確是死了,不過是中毒而亡。我豈先會下了毒,在去用刀砍殺。這明顯是有人要陷害於我。”

林老夫人目光,隻在展眉與采青臉上轉來轉去,麵上神色驚疑不定。

采青掩麵泣道:“我不敢誣賴大嫂。許是我瞧錯了。”

說罷回身看著展眉,抽泣道:“我知道您一向對我格外照拂,我剛剛是太害怕了,以致失言。您一向性情寬和,雖一貫與她不和,李星兒今兒又衝撞了您,也必不至於就起了殺心,許是我誤會了。您要我說什麽,我照說就是。”

展眉目光一寒,采青之話,雖象是在為她辯解開脫,實際上,卻是將今夜之事處處做實,更讓人覺的,自己平素便是威逼於她。

果然林老夫人聽完采青之言,麵色更加陰沉,看向銀月二人問道:“你二人又有何話要說?”

銀月腦後劇痛,與玉鏡正焦急不安,隻是不敢插話,見林老夫人問向自己,慌忙向地上一跪,以頭頓地說道:“大少奶奶絕沒有殺人。我二人願以性命擔保,況且,我和玉鏡確實被人打暈,這傷口還在,請老太太明鑒啊。”

邢管事聞言,冷笑道:“抬上來!”

隻見兩個小廝上前,將李星兒屍身抬至堂前。展眉抬目望去,心中突的一跳,那李星兒屍體,麵色雖灰白,但中毒那青紫之色,卻是消失不見。五官中所流鮮血,也盡皆消失。隻胸口上一處傷口,鮮血溢出。

邢管事上前,指著李星兒屍身道:“奴才已經驗過,是刀傷所致死,並未有中毒之相!”

說罷看了展眉一眼,目光中充滿得意之色,從小廝手中接過一根木棒,說道:“這確實是在銀月她二人身邊尋到的,隻是,銀月腦後是棒傷,這玉鏡,卻是撞傷。想來是先用木棒將銀月打暈,又自行撞暈自己的。”

展眉隻覺心中一沉,這采青的心機,當真是狠毒無比,一絲破綻都沒有。

展眉極力告訴自己要鎮定,勉強穩定心神,說道:“我既要殺人,何必通知采青前去!我自悄悄動手,豈不更好。”

采青聞言臉色慘白,低聲說道:“您原來是要我做替死鬼。我,我雖然出身低賤,但您從來沒瞧不起過我,對我一直關愛。我原以為您是真心待我,卻原來,是為了今日!”

眾人聞言,臉上皆現出了然之色,看向展眉目光中,均多了幾絲不屑之色。

展眉聞言,麵色蒼白,自己對采青格外照顧,闔府皆知,沒想到連這,都是她悉心布下的迷局。

林老夫人麵色陰晴不定,盯著展眉手上,身上之血,沉聲問道:“你可有何話要說?”

展眉上前一步,跪下含淚道:“媳婦百口莫辯。今夜之事,確不是我所為,我願對天盟誓。我在您身邊伺候這幾年,老太太深知我為人,怎會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林老夫人看向展眉,麵現猶豫之色。

玉鏡也啞聲開口道:“都是邢管事與三少奶奶一麵之詞,怎知不是他們串通起來,立意要害我們。”

林老夫人聞言,更現躊躇之色。

采青隻是哭泣不已,從懷中掏出錦帕,低頭拭淚。

別人瞧不清,展眉卻見邢管事看見那錦帕,目光一動,開口道:“這麽說,連奴才也脫不清幹係了。還請老太太見一個人,便知大少奶奶何種心腸了。”

林老夫人抬眼,看向邢管事,微微點了點頭。

邢管事回身揚聲道:“將她帶進來,老太太要見她。”

那兩個抬屍身的小廝,答應一聲,反身出去,不過片刻,便帶了個人進來,展眉凝神望去,頓覺不妙,竟是墜兒,不知從何處被他尋了過來。

那墜兒滿麵淚痕,渾身簌簌發抖,顯是害怕以及,不等林老夫人開口,哭道:“我說,是大少奶奶教我放的火,說是要替我報仇,您必定會厭棄了二少奶奶。我恨透了她打我,就聽了她的話。然後李貴就送我上了馬車,我便跟著走了。”

林老夫人聞聽墜兒之言,雙手連顫,指著展眉說道:“這真是你所為?我當時便疑心,怎麽她如此小小年紀,能行此狠毒之事,又能毫無聲息的溜出府去。僅憑她,如何能辦到,現在看來,都是你的功勞了!”

展眉見到墜兒,心中便已是一沉,以采青的心機手段,墜兒必定會吐露無疑,隻怕餘振瑜與鄭月娥之事,也是隱瞞不住了。

果然見邢管事麵帶得意之色,開口道:“奴才聽您的吩咐,四處找尋這墜兒,沒想到,這墜兒身後,還更有天大的隱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