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府。

沈黎的院子,春見一邊找藥膏,一邊哭的跟淚人兒一樣:“奴婢都說他們來者不善了,小姐你怎麽不知道防備著點,還被打成這樣?”

“流那麽多血,要什麽時候才能好呀?!嗚嗚嗚……”

趴在**的沈黎看了一眼秋見,秋見立刻去關門,這時沈黎才從**爬起來。

春見找好了藥,又見沈黎站起來了,趕緊放下藥去扶她:“小姐,你趕緊躺下呀,奴婢好給您上藥。”

秋見咳嗽了下:“春見你好好看看,小姐當真受傷了嗎?”

“怎麽沒受傷,那麽大一灘血……”

“那是鴿子血,隻是不是咱們連夜趕製了十來個血包麽。”秋見將剛剛沈黎換下來的帶血的棉褲撿起來,“喏,這麽厚的褲子,能打傷什麽?”

“你忘記之前小姐每次犯錯,侯爺都要軍法處置麽?這是少爺結合自己挨打挨出來的經驗,專門給小姐做的。就宮裏那些板子和那些行刑的劊子手,能比得上侯爺的青甲軍下的手狠?”

春見擰了一把鼻涕:“所以你們早就知道了,就隻有我自己在哭?”

“小姐被抬回來,沒人哭可不就露餡了嗎?我又哭不出來。”

春見:“……”

沈黎笑盈盈扶著腰,來到桌前坐下:“好了,要是沒有春見哭的撕心裂肺的,外麵的人哪裏會信我要被皇後打死了?”

春見不懂:“就算外麵的百姓都看到了,可又不能把皇後如何。

“外麵的百姓不能把皇後如何,可禦史台能。”

瞧著春見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秋見都連連搖頭,好歹她們家小姐是定北侯府的遺孤。

侯府滿門忠烈,侯爺和少爺們都是戰死沙場的,李家說的不錯,她們小姐是孤女,可嚴格地來說,是忠烈遺孤。

忠烈們屍骨未寒,忠烈遺孤就在皇後的未央宮受了皮肉之苦,被打的渾身是血,別說是百姓看不下去,那掌管著上諫天子下討百官的禦史台一旦上綱上線起來,別說是李家了,就是皇後的母族容家隻怕都招架不住。

春見這才明白了:“所以小姐這是一出苦肉計。”

沈黎笑著喝了一口香香甜甜的茶水:“這幾日若是有人來探訪,就說我挨了皇後娘娘的訓誡,不敢出門見客,記得說大聲些,要讓府外所有人都聽得到。”

之前將霍煜拉下水,有霍煜撐腰,她可以在李家和府都衙門借力打力,扇李家人的巴掌。

可現在麵對的是容皇後,她不可能硬拚。

她必須要找一個容皇後不能動的靠山,除了能上諫君下討臣的禦史台,還有外麵的百姓。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她倒是要看看,甚上塵囂之後,高台穩坐的皇後娘娘該如何平息眾怒。

她這話才說落口,外麵就傳來管事周嬤嬤的聲音:“小姐,有人來訪。”

秋見道:“小姐受了這樣重的傷,怎麽能見客?”

周嬤嬤也是無奈:“奴婢也是這樣說的,可奴婢也攔不住厲王殿下呀。”

剛剛門房來報,說是有人不請自入,她還以為是李家那群晦氣玩意兒找上門來了,沒想到她衝出去就看到沉著臉的厲王。

那模樣,要不是身後隻帶著一個女子,她都以為是來抄家的。

秋見還想說什麽,沈黎卻拉住了她。

這個時候霍煜來,並不是什麽壞事,還能讓他帶個信去宣揚一番,說自己重傷著呢。

她活動了下筋骨,自覺地蛄蛹到**去,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幸好三月的天有些涼,蓋厚了也不覺得熱。

“讓王爺進來吧。”

春見這才去拉開房門。

隔著屏風,霍煜看不到沈黎到底傷的有多重,隻是聽人說,她是一大早就被皇後請去了未央宮,然後挨了一頓板子給抬出皇宮的。

血肉模糊。

他沉聲道:“沈小姐果然是活膩了,連皇後都敢招惹。”

沈黎窩在被子裏,也看不清楚霍煜的表情,隻是聽著他的語氣很不善,隱隱的給人一種壓迫感。

想著之前有心拉霍煜入局,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解釋:“事發突然,我並不知道皇後娘娘會找我麻煩。”

沈黎並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

局已經做成,還有下一步。

“正好,你來了,我便和你說說接下來的事吧,禦史台和外麵……”

“這些事一會兒再說。”霍煜的聲音很沉,教人捉摸不透。

沈黎才剛剛遲疑了片刻,他才道:“沈小姐一人生死是小,莫要攪亂了本王的計劃。”

“王爺隻管放心,我不會……”

“這位是本王府上的醫女,”霍煜沒什麽耐心,冷聲道,“放不放心,讓她瞧了再說。”

春見還來不及阻擋,醫女已經走進了屏風後。

沈黎萬萬沒想到霍煜會來這一招,哪有上門探病還帶著醫女的,分明是不相信她嘛。

果然是一隻老狐狸。

早知道霍煜帶了醫女來,她就閉門謝客了!

她擰著好看的遠山眉,警惕地抓緊了自己的小被子:“不,不用了吧。”

醫女駱檀朝生的好看,眉眼彎彎,滿頭的小辮子,一副異域風情,要不是脖子上有些細紋,乍一眼看著倒是青春少艾的模樣。

“現在知道怕了?”屏風之外的霍煜捏著胖乎乎的茶杯,轉了一圈,漫不經心地哼了一聲,“你倒是有種。”

“你早知道了?”

沈黎看了一眼淺淺一笑的駱檀朝,莫名的,覺得這位醫女有些眼熟,可在哪兒見過也委實想不起來。

霍煜走進屏風,直逼沈黎的床榻。

沈黎下意識地往後一縮,秋見也趕緊擋在了她的床前。

縱然是房門大開,可外男進了未出閣姑娘的房間,還直逼床榻,傳出去也不好。

“沈黎,構陷皇後,你可知罪有多大。”

霍煜推開秋見,宛如鷹隼那般的銳利的眸子勾住了沈黎。

他一點點地轉動著食指的玄玉戒指,身上的威壓層層往外,他都還沒有做什麽,她都已經感覺到了壓迫感。

房間裏的氣氛,忽然就肅殺起來。

他身子緩緩俯下,眸光冷清無比,平日裏的慵懶在這一刻**然無存。

盡管他嘴角都還掛著笑意,可沈黎覺得,這和話本子裏麵出現的笑麵倀鬼怕是沒什麽兩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