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娘子今日一身水紅色的衣裙,襯得她膚色更加白皙。
李寶珠素來喜歡攀龍附鳳,對上京城各世家大族都是有所耳聞的,可沒聽說哪戶姓錢的有這個能力將玲瓏閣的新款全都包下了。
那不得好幾萬兩呀?
李寶珠往前湊過去:“這些首飾你都要了嗎?”
錢娘子溫溫柔柔地笑著:“嗯。”
“能將這個讓給我嗎?我給銀子的。”
李寶珠指著盤子裏的那個宛如手掌形狀的發簪,正好這個東西可以遮住她被張氏薅禿了的頭皮。
其實她這次就是為了這個而來的。
錢娘子大大方方地將發簪拿起來,又站起身走到李寶珠的跟前,直接將發簪戴到了李寶珠的頭上:“首飾講究緣分,既然姑娘和它有緣分,那我便送你吧。”
李寶珠摸著自己頭上的發簪,高興地去照鏡子:“真的嗎?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她早就習慣了被人捧著了,來者不拒罷了。
見錢娘子這樣大方,李寶珠也很滿意這個簪子,在臭美了好一會兒後,才坐下來與她閑聊。
“你是哪裏人,是城東的錢家嗎?”
那可不算個高門大戶,隻是個做買賣的小商賈。
錢娘子搖搖頭,眼裏湧出一抹悲涼:“我並非上京城人士,這幾日閑來無聊,才出來逛逛,平日我都不會出門的。”
“以後你要是無聊,可以找我呀,我就住在寧遠巷,就這兒往東走兩個街道,我家門楣很高的,李府,你到了寧遠巷就能看到。”
那附近沒什麽達官顯貴,也就隻有他們一戶。
“正巧,我夫家也姓李。”錢娘子欣喜地笑著,“隻是我還帶著孩子,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嫌棄我。”
“哪有什麽合適不合適的,”李寶珠說話從來不過腦子,“反正以後我們也都是要嫁人生子的,你若是帶著孩子,我們也可以提前適應適應,女人呀,總會走到這一步的。”
這才說著,誠哥兒就呼哧呼哧地跑過來了:“娘,我口渴了。”
李寶珠隻是禮貌性地掃過誠哥兒,可就那一瞬間,目光就被誠哥兒的臉給抓住了,這孩子和兄長小時候可像了!
“錢娘子,你剛剛說你夫家姓什麽?”
錢娘子給誠哥兒擦著汗,隨口回道:“姓李,木子李。”
“哐當。”
李寶珠不慎碰到了手邊的茶杯,她心裏湧出一絲絲冷意。
果然男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風流成性。
在兗州有個宋蓉蓉不止,來了上京城招惹沈黎,還在外麵養了這麽個女人,連孩子都有了,真是……
李寶珠“謔”的一下站起身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她來的風風火火,去的匆匆忙忙。
錢娘子卻不疾不徐地將珠寶都收起來,然後帶著誠哥兒上了二樓。
沈黎在二樓的雅間托著腮,看著李寶珠就跟踩了風火輪一樣衝回李家的背影,忍俊不禁。
錢娘子走進來:“郡主,魚兒上鉤了。”
她坐下來,給誠哥兒喂了些溫水,笑道:“李寶珠大概今日就會同李璟然說起我和誠哥兒的事。若我還住在侯府恐怕他們會發現端倪,我想搬回平安巷。”
“你不怕殺手嗎?”
“怕也是怕的,所以想請郡主替我照顧誠哥兒。”
她倒是沒什麽,主要是孩子。
李家不仁,她就算拚了這條命也要讓李家萬劫不複,可孩子是無辜的,不能跟著她遭罪的。
沈黎將手邊的糕點推到誠哥兒的麵前,誠哥兒高興地拿起糕點往嘴裏塞。
她笑的就像陽光一樣燦爛:“放心吧,我將你之前住的,和隔壁的宅子都買下來了,已經讓陳嘉河和幾個青甲軍住進去了,你和誠哥兒都可以住回去,不會有事的。”
她之前就想提出來,不過怕錢娘子有顧慮,也就沒有開這個口。
錢娘子見沒有後顧之憂了,答應立刻就回去住,等待著大魚上鉤。
這也讓她看清楚了李訓的為人,自從上次陳嘉河說過,大半夜的李訓去過一次之後,那小宅子就再也沒有人去過的痕跡了。
他竟然連找都不願意找他們母子倆。
這也就算了,就連他們母子現在住的宅子,都不是李家名下的,而是李訓在外麵租的,換句話說,若是李訓不高興了,他們隨時可能流落街頭。
真是黑心肝的老東西。
她跟了他六年,結果什麽都沒有得到,還差點配上一條性命,這一次她要將她所有應得的全都拿回來!
“多謝郡主大恩大德。”
錢娘子說著就要跪下,沈黎趕緊抓住她的胳膊:“我也不全是為了你們。”
她不去招惹李家,想息事寧人,可李家處處和她作對,稍稍有一點點風吹草動,就想要她性命,如此她豈能坐以待斃。
若是不能將李家斬草除根,她如何安寢?
李老夫人看她不順眼,那就給李家換個看她順眼的當家主母,反正李家的那位當家主母年紀也大了,少不了要糊塗。
她從來就不是個以德報怨的良善之人。
季老板敲了下雅間的門:“郡主,有位貴客來口信,說是在城外等您。”
能被季老板這樣區別對待的貴客,整個上京城隻怕也隻有那一位了。
錢娘子牽著誠哥兒:“那我就先回去收拾東西,然後去平安巷了。”
“你萬事小心,有什麽隻管同陳嘉河他們說。”
“知道了。”
叮囑完錢娘子後,沈黎才下樓走出玲瓏閣,門外有厲王府的馬車,青嵐正笑著候著:“郡主,請。”
沈黎上了車,也不問緣由,大抵霍煜是查到了宋武。
起宋武的底應該是很簡單的事,但霍煜卻一直拖到了現在,隻怕是查到另外的線索。
這隻老狐狸,恐怕又是提前挖了坑出來,讓她去埋埋土的。
馬車出了城,往她西郊外的莊子去。
自打將想要霸占西郊這塊地的江家攆走之後,佃戶們又恢複了之前的勞作,一片欣欣向榮。
這個時候,田裏全都是幹活的人,沒人偷懶。
沈黎才下車,就看到一副監工做派的霍煜,正翹著二郎腿,躺在不知道從哪兒搬來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曬太陽。
聽到沈黎的腳步聲傳來,他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來了啊?”
“王爺好雅興呀。”
“本王這不是在給你監工麽?”
他懶洋洋地伸展了下雙臂,這才站起身:“走吧。”
“去哪兒?”
“給你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