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蘅從厲王府出來,有些氣急敗壞。

霍煜變了。

變得連她的話都聽不進去了。

以前她爹還是他老師的時候,他可都是站在她這邊的,一口一個“蘅姐姐”的喊,如今稱呼她為“裴先生”就算了,還偏信沈黎。

明明那藥湯就有問題,他還以身涉險,這不是拿他們裴家一門的前途開玩笑麽!

他們裴家和他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她處心積慮地在鴻鵠書院,不遺餘力地教那些考生,就是為了給霍煜重返朝堂鋪路,有朝一日霍煜能重奪皇位,他們裴家從龍有功,能從苦寒之地遷回上京城。

“裴先生。”

侯府門外,周遠霄已經恭候多時了。

裴元蘅皺起了眉頭:“你來做什麽?沈黎在厲王府。”

“學生來找你的。”

“找我做什麽?”

雖說周遠霄之前的確是在她手裏學過射箭,可那也不過是幾堂課業,對於他們這種世家大族出來的貴公子,禮禦騎射都是早早地學習過的,學堂裏不過就是走走過場。

“就是想問問裴先生和厲王殿下是什麽關係。”

周遠霄開門見山,完全沒有要遮掩的意思。

“若是裴先生對厲王殿下有意,那也不必藏著掖著,我有法子讓厲王殿下能和裴先生雙宿雙棲。”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裴元蘅嗬斥,“你難道不知道,我兒子姓沈。”

她此生可隻是愛過沈戰的,若不是愛到了極致又豈會為他生下兒子。

她寧可背負罵名也要帶著沈奕寧到上京城來,為的就是和沈戰能早日團聚,隻是天不遂人願,誰能想到他們永遠都在錯過的途中,最後生死相隔。

“裴先生莫要激動,我的意思是說,你不想給自己找個靠山嗎?”

“我不能靠自己嗎?”

她從小到大就和東宮一起修學,男人會的她也會,憑什麽她就隻能留在家裏相夫教子,還要找男人當靠山?

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衝,裴元蘅又緩和了下語氣,尷尬地咳嗽了下:“周遠霄,最近你和沈黎好像走的挺近的。”

她一定要給厲王證明,沈黎就不是好人。

她離開上京城四年,在北境和城郊輾轉,加上裴家家道中落,原本在上京城的人脈也用不起來。

唯一能揭開沈黎真麵目的切入點,也許就是眼前的這個人。

“你覺得沈黎這個人怎麽樣?你放心大膽的說,我不會告訴她的。”

但會告訴霍煜,好讓他看清楚沈黎的真麵目。

“郡主呀,人美心善,堅韌不拔,遇事果斷,處變不驚……”

“停!”裴元蘅聽不下去了,“就沒有缺點嗎?”

她不是想聽這些讚美的話的。

“有呀!”周遠霄認真地想了想,“這個缺點還挺大的。”

“是什麽?”

“有未婚夫了,若是她未婚夫能早死,我應該就有機會的。”

裴元蘅按著突突疼痛的太陽穴,她感覺要被周遠霄活活氣死。

她無奈地轉過身,沉重地探口氣:“周遠霄,你如果閑的沒事,可以多讀些書,而不是在這兒盼望著人家的未婚夫早點死,就算厲王殿下死……誒?”

她恍惚地抬起頭,迎上周遠霄那雙清澈而愚蠢的眼睛:“你剛剛說,若是沈黎的未婚夫早死了,你就有機會?”

“對呀!”

是呀!

她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反之亦然啊。

現在厲王相信沈黎,完全是戀愛大過天,那是不是隻要將他們兩個拆散了,一切就能回到正軌呢。

“周遠霄,我覺得你這個人挺好的。”裴元蘅抱著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

實話實說,放在上京城也算是佼佼者了。

當然比不過她的沈戰。

“你比厲王更配沈黎,我沒開玩笑。”

“當真?”周遠霄樂嗬了起來,“我也這樣覺得。”

如果能撮合周遠霄,不僅能斷了厲王談情說愛的念頭,更能讓厲王看清楚沈黎就是個見異思遷的壞女人。

讓厲王殿下重新回到奪權的大業之中來。

她可真是太聰明了。

……

霍煜當街被行刺,這件事在上京城掀起了軒然大波,坊間眾說紛紜,就皇宮裏都有不少人猜測,若是這次宋氏能將厲王捅死,說不定李家和宋家還會因此得恩寵。

盧禦醫才去了禦書房複命之後,就被火速地拽到了未央宮,連口茶水都來不及喝,就將剛剛稟告給了陛下的原話一字不差地闡述給了容皇後聽。

容皇後聽得雲裏霧裏的:“到底是死還是沒死?”

因為沈黎的事,這段時間陛下雖沒有斥責她多事,但還是明裏暗裏地讓兒子來遞了話,讓她不要插手前朝的事,專心打理好後宮便是。

她倒是修養身心了一段時間,上次也是她稍稍莽撞了些,姐姐親自來哭訴,她就沒把持住。

兒子說的不錯,雖說姐姐與她是血脈相連的,可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與她是一樣的,自然是以夫家的利益為先的。

至於那個不成器的侄兒,她也是不想管了。

放著好好的軟飯不吃,非得要軟飯硬吃,還吃了這麽多禍事出來,就怕牽連了她的三皇子。

盧禦醫略顯尷尬:“現在還活著,可應該快了。”

“當真是沈黎親自動的手?”

長公主那邊已經讓人來傳了話,讓她放心,霍煜活不了多久。

她也實在是不放心。

盧禦醫沉重地點了下頭:“劇毒天機散。”

容皇後後怕的不得了,早知道虎父無犬女,她當初就不該為了李家而得罪沈黎,幸好那是個識大體的姑娘,沒有記恨她。

就是現在,外麵都在說,她不過是被李家蒙騙了。

哎!

等霍煜死了之後,她一定去求皇上,給沈黎一個風光大葬好了。

陪葬嘛,也得講究個排場不是。

容皇後擺擺手,海棠立刻就請盧禦醫離開了。

等海棠回來,容皇後才道:“你去同三皇子還有我父親說一聲,這三個月就按兵不動,且看。”

海棠應了一聲便去辦事。

這對於他們中宮、三皇子來說,都是天大的好事。

此前三皇子做什麽都被厲王束手束腳的,特別是府都衙門和潛龍衛,也不知道陛下是怎麽想的。

若不是厲王是前太子的身份,他們都要懷疑陛下是不是要扶持厲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