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膝行到王府門口,抬眼看著老王妃。

原本外麵就冷,她再哭了這麽久,此刻臉和耳朵都被凍得通紅,手也微微打顫。

“老王妃,這三年,您從我們這裏拿走的布料和衣服,算下來一萬二千零八十八兩,這一千兩,零頭都不夠啊!”

那嬤嬤低著頭,就想將她拉起來,不能讓她如此逼迫老王妃。

顧清鳶遠遠地看著,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不能再這麽磨下去。

她手裏拈了塊小石子,在那嬤嬤接觸到老婦人時,直接將石子打在了老婦人的手臂上。

力氣不大,但足以讓所有人都看到,是嬤嬤“打人”!

老婦人立刻喊了聲:“安王府打人了!安王府打人了!……”

這一喊,圍觀的人全都跑了,誰也不敢細細琢磨,方才到底是不是嬤嬤打人。

嬤嬤吃驚地看著老婦人,自己手都沒碰到她,怎麽就是打人了?

她想要抓住這老婦人說個明白,可剛抬起腳步,方才跪著的幾個人,上前將老婦人扶起來,一起後退,十分警惕地看著她。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衝出幾個衙役,將他們全都圍起來。

張紀最後出現,指著他們幾人斥責道:“誰敢在太子府門外鬧事?”

“大人您可來了!”這回輪到嬤嬤哭訴了,“您快看看,這幾個刁民羞辱老王妃,還毀壞老王妃清譽,大人快將他們都抓起來問罪!”

張紀先是向老王妃行禮,緊接著轉身就揮手,示意衙役將這幾個鬧事的人全都抓起來。

自己的親弟弟來了,老王妃重新抬起自己高傲的下巴道:“如今太子剛剛遷居東宮,就有人在王府門口鬧事,他們想必是有所預謀,想要毀壞太子名聲,張大人可要好好查,切莫放走一個居心叵測之人!”

張紀應聲,帶著鬧事的幾人就沿原路返回刑部。

顧清鳶卻沒走,她還在等。

幾乎是小片刻時間,就有宮中的內侍官來傳話,很快老安王妃就坐上馬車入宮。

“走,咱們去刑部。”顧清鳶吩咐車夫,“多找些人,將刑部大門圍住,把準備好的布告撒出去,讓張紀無法對我們的人下手!”

她早已經準備好,將今天老安王妃欠錢不還的事情寫出來,待會兒讓人在刑部門口多多散發,激起民憤,就不信張紀還敢用刑!

皇宮,鳳儀宮。

此刻,榮錦正給皇後輕柔地按著頭,皇後享受地靠在貴妃榻上。

皇後五十餘歲,卻保養得當,肌膚像是四十餘歲似的。

“還是你按的最合本宮心意。”皇後拍了拍榮錦的手,“你若是能一直宮中陪伴本宮多好。”

“娘娘尊貴,能瞧得上民女這拙劣手藝,是民女的福氣。”榮錦柔聲道,“但民女出身低微,也不懂規矩,不過是娘娘不嫌棄民女愚笨,民女不能沒有自知之明。”

“你呀你呀!”皇後被她逗笑了,“如此懂事的孩子,卻總說自己不懂,本宮知道你的心思,不會強留你在宮中。”

這時,有婢女來報:“稟娘娘,老安王妃入宮覲見。”

“她來做什麽?”皇後顯然很不喜這個兒媳婦,“本宮不見!”

“回娘娘,是皇上讓老安王妃前來。”婢女低聲道,“今日榮錦成衣鋪的人鬧到安王府,說老安王妃三年間欠賬不還,此事鬧到皇上麵前,皇上便讓娘娘看著處置。”

這種事,皇帝一來是礙於身份,不便跟老安王妃過多說什麽。

二來就是,他根本不想和自己這個蠢兒媳說話,否則肺都能被氣炸。

聽到是皇上送來的,皇後不得不起身道:“讓她先進來!”

榮錦當下便欠身行禮道:“娘娘,既然老王妃來了,民女便告退,改日再入宮看望娘娘。”

“不必,你還沒給本宮按完。”皇後卻不肯讓她走,“何況此事與你也有關係,你且聽聽看。”

榮錦起身,站在皇後身後,瞧著老安王妃低著頭走進來,便向她欠身行禮。

“榮錦!?”看到榮錦,老安王妃立刻震驚地道,“你怎麽在宮裏,誰讓你入宮的?你是不是在母後麵前編排本宮?”

榮錦低頭不語,垂下鴉羽般的睫毛,遮住她所有的情緒。

“你進宮不先行禮,胡亂攀咬人,還是太子母妃,如此不懂規矩?”皇後開口維護榮錦,“榮錦自你進來之前,可是一句話都不曾跟本宮說過,倒是你一進來就隨意編排人,是何道理?”

老安王妃一向知道皇後偏心,沒想到竟能偏心到這種地步!

不分青紅皂白,就覺得是她欺負了榮錦!

她自然不能忍:“母後,此事與兒媳沒有絲毫關係!都是這個賤民,她誣陷兒媳,還讓一大群人去安王府門口鬧事,實在是居心叵測,母後快將她抓起來,好好審一審!”

“本宮看你才是居心叵測!”皇後冷聲道,“就連本宮在榮錦那裏拿布料和衣服,都是現給銀子,你欺壓百姓,旁人攢了那麽多賬簿,實在是沒辦法了才來找你,你還有臉說跟你沒關係!”

“母後,你不能聽信她片麵之詞!”老安王妃急了,指著榮錦罵道,“你這賤婢,到底跟母後說了什麽!”

瞧見她如此失態又失智的神情,皇後忍不住歎氣。

堂堂太子母親,竟然如此沉不住氣,難怪皇帝都不想管她的事。

“放肆!”皇後怒斥,“你竟在本宮這裏大放厥詞,這是想讓本宮將你抓起來治罪?”

老安王妃不說話了,她太清楚皇後的脾氣,自己說得越多,皇後就越生氣。

過了片刻,皇後歎了口氣,問榮錦:“榮錦,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急著拿錢做嫁妝?”

“娘娘取笑民女。”榮錦羞澀地搖了搖頭,“民女想一輩子伺候娘娘,目前沒有嫁人的打算。”

她表麵上羞澀,內心卻知道,皇後表麵上看起來是在訓斥老安王妃,實則是向著自己兒媳的。

“那便這樣。”皇後準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欠你店裏的銀子,本宮限她三日內還上,若是還不行,本宮再處置她,如何?”

“娘娘。”榮錦有些為難地看了眼老安王妃,“老王妃的賬單有一萬二千零八十八兩,隻怕是三日還不上。”

“多少?”皇後震驚了,瞪大眼睛盯著老安王妃問,“你都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