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可笑

鄧俊堂迷迷糊糊地醒過來,耳邊好像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想要聽得更清楚些,卻感覺到身上突然一沉,然後是一陣笑聲,“這些慫包不經打,坐著還挺舒服。”

鄧俊堂被壓的喘不過氣來,不知道過了多久被人提起來向前走去,整個人跌跌撞撞走了好久,終於有人將他頭上的麻袋提起來,鄧俊堂就要向前看,就覺得後麵的人突然撲上來,他一個趔趄摔了個狗吃屎,不知道是誰在前麵扒了炭灰和了泥,這下子全都糊到了他臉上。

哄笑聲頓時傳出來。

“這些人是不是朝廷懸賞的賊匪?”

鄧俊堂眼淚橫流,嘴巴被人堵著,這樣一掙紮,又被人在肚子上打了一拳,整個人都彎起腰來。

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是來看汪成禮的,怎麽會突然被人打暈了裝在麻袋裏。

那些人為什麽口口聲聲說他是賊匪。

立即就有人“呸”了一口,狠狠地道:“什麽東西,竟然敢打我們太太的主意,知不知道我們太太是什麽人?要不讓你們脫一層皮,就對不起我們主家。”

太太?

這話是什麽意思。

鄧俊堂慌張地向周圍看去,想要找方才那個熟悉的聲音,卻隻能看到拿著棍棒怒目相對的下人。

兩輛馬車被人護著漸漸地走遠,他看著那馬車,想要看出個端倪來,頓時又被人打了一拳。“再看就將你眼睛挖將出來。”

“都是別人讓我這樣做的,不是我們要劫馬車。”有些賊匪已經開始哀求。

鄧俊堂驚懼地睜大了眼睛,心裏開始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是汪成禮辦事不利被人察覺了。那些賊匪、汪成禮恐怕都被抓了起來,可為什麽會抓他,他明明遠遠地站著看,並沒有動手。

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誰?

汪成禮呢?汪成禮又在哪裏。

鄧俊堂感覺到了恐懼,一種他掌握不了的恐懼從他四肢百骸擴散開來。

如果有人現在將他當做賊匪殺了,等到遠在福建的父親知道了,他早就屍骨無存。鄧俊堂頓時打了個冷戰。

誰在害他,是不是姚家,那個姚七小姐。

不可能。鄧俊堂不停地晃動著頭,是他在算計姚七小姐,明明是他在利用汪成禮害姚七小姐,怎麽可能轉眼之間他成了階下囚。

“走啊!”

孔武有力的下人拉扯著他。

鄧俊堂不敢向前走。誰知道這些人會帶他去哪裏。他的腿開始抗爭,整個人不停地向後掙紮著,他明明用了所有的力氣,卻依舊被人拽得向前走去。

……

張氏看著慌亂的下人,如媽媽將郎中領進屋,郎中剛剛診好了脈,如媽媽就問過去,“怎麽樣?我們太太方才受了驚嚇。有沒有動胎氣。”

郎中頜首,“要好好將養。再用藥調理方能無礙。”

郎中起身去寫藥房,紫鵑立即跟了過去,遣退了屋子裏的下人,如媽媽剛要詢問張氏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坦,就覺得耳邊厲風一過,一記耳光狠狠地甩在她臉上。

如媽媽睜大眼睛愣在那裏,看著憤怒的張氏,她一時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

“誰說我受了驚嚇?”張氏咬著牙,“你是不是準備讓所有人都知曉,我被人登上了馬車。”

如媽媽頓時哆嗦起來,“奴婢不敢,奴婢也是心中著急,慌亂中才說錯了話。”

張氏捏緊了身上的錦被,“劫馬車的都是些什麽人?”

如媽媽搖頭道:“還不知道,七小姐吩咐家人將抓到的那些人都送去了順天府。”

不管是什麽人,她的臉都丟到家了,懷著身孕去莊子上,半路卻被人劫了馬車,張氏隻要想到這個,胸口氣息就不順起來。

更何況她是代人受過。

“太太,您千萬不要動氣,”如媽媽溫聲勸著,“肚子裏的孩子重要啊。”

張氏喘著氣,“去公爵府,將來龍去脈都跟我母親說了,讓母親幫我想法子。”

如媽媽點點頭,就要退下去,卻差點撞上進來的姚宜聞。

姚宜聞滿臉急切,“這是怎麽回事?”

張氏正不知道怎麽說。

婉寧清亮的聲音傳來,“前幾日無緣無故就有人送了幾十箱的東西,我就覺得不太對頭,後來去大伯家的路上,賀大年就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著我的馬車,昨兒晚上,落英、落雨還看到院子裏好像有人影,雖然沒有查到什麽,我就留了個心眼,出入多帶了些人手,幸好賀大年他們心思細,看到了賊人劫了一輛馬車,當下就追了過去,沒想到被劫走的是母親。”

張氏看向婉寧。

婉寧說著話向前走了一步,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原來落英、落雨說在院子裏看到了人影,鬧騰了一晚是因為這個。

這樣一來多帶著人來莊子上,半路將賊匪抓了正著,就順理成章了。

好個姚婉寧。

將一切都準備好了,在這裏等著她。

張氏的心被狠狠地拉扯著,臉上的五官都幾乎扭曲變形。

婉寧衣袖一拂,“幸好趕上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其中一個人都已經登上了母親的馬車……”

姚宜聞倒抽了一口冷氣,看向**的張氏,恨不得將張氏從頭到腳看個仔細。

這種被審視的感覺,讓張氏覺得屈辱又惡心,好像她德行有失一般,她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

姚宜聞道:“你可覺得哪裏不舒坦?”

幾雙眼睛落在她身上,她想要瞪圓了眼睛怒斥姚婉寧。想要將姚婉寧的所作所為揭穿,可是她又有什麽證據,想要大哭一場。看在姚宜聞眼裏,仿佛她真的被人汙損,吃了大虧,她隻能輕鬆一笑裝作若無其事,誇讚婉寧好讓姚宜聞放心。

張氏幾乎捏碎了手指,卻咧開了嘴唇,不想去看姚婉寧。卻要溫和地看過去,連著吞咽了兩口,才將話從牙縫裏擠出來。“多虧了婉寧。”

說到這裏,她幾乎心疼的要暈過去。

多虧了姚婉寧她才會有今天。

多虧了姚婉寧。

張氏眨著眼睛,不想讓眼淚掉下來,“要不是婉寧。我……”身體裏的怒氣變成了屈辱的酸氣衝向她的心口。然後是鼻子,化成眼淚落下。

姚宜聞歎口氣,“我早就說,到了緊要關頭,還是要自家人,”說著頓了頓,“你不好好在家裏養著,這時候來莊子上做什麽?”

張氏幾乎一字一頓。“老爺說,將莊子要給婉寧做嫁妝。我就想著……來看看……免得交給婉寧時,還有什麽不妥當。”

明明是憤恨卻要裝作關切,她什麽時候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父親,”婉寧道,“您要讓人去趟順天府,請官府仔細查清楚,不能放過這些人,要給母親出口惡氣,讓母親也好心安,這樣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

不知怎麽的,聽到姚婉寧這樣說,張氏整顆心又提起來。

在莊子上,不方便和公爵府通消息,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麽回事,現在完全是被姚婉寧牽著鼻子走,還不知道這條路最終要走到哪裏。

“老爺……”張氏剛開口。

婉寧看過去,“母親可認識那些人?”

姚婉寧難不成要將這件事引到她身上,張氏立即道:“我怎麽可能認識……那些應該是……平日裏在附近搶劫的盜匪。”

婉寧道:“母親誤會我了,我是怕那些人原本就是父親的仇敵,就是衝著我們家而來。”

“不管是誰,”姚宜聞站起身,“都要弄個清楚,大周律法在那裏,誰也別想逃脫。”

父親一臉肅穆,終於有了四品官的官威。

隻是今天誇下海口,明日不知還會不會退縮。

張家又要怎麽攪合一灘渾水,總不能勸慰女兒,被人占了便宜就算了,誰讓對方是皇後娘娘的母家。

……

崔實圖從書房裏出來,崔夫人立即迎上去,“順天府那邊怎麽說?”

崔實圖道:“已經開了箱子,裏麵的東西都是從海上來的。”

崔夫人心裏不由地一沉,“這是要陷害奕廷,奕廷前腳出了京城,後腳他們就這樣安排,是想要奕廷失了皇上的信任。”

“今天早朝,還沒有禦史言官上過彈劾的奏折。”崔實圖已經讓人打聽了仔細,按理說,既然抓住了把柄,就會立即有彈劾,沒想到現在會靜寂無聲。

這樣略微耽擱,說不定就有了轉機,至少給了他們時間讓他們去找托送那些箱子的人。

“多虧姚家沒收那些箱子,”崔夫人道,“姚七小姐是個聰明伶俐的。”

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想到法子,已經是不簡單。

她之前還怕姚七小姐生母出身商賈,不免對錢財看得太重。

崔夫人道:“要不然老爺托人查查鄧家。”

奕廷去福建對鄧家不利,如果有陷害之事跟鄧家脫不開幹係,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可是沒有證據還能將鄧俊堂帶去衙門裏詢問不成?崔實圖搖了搖頭,“沒那麽容易。”

崔實圖話音剛落,管事就來道:“老爺,鎮國將軍來了。”

這些日子都是周端裕出麵打聽消息。

崔實圖去迎妹夫,兩個人到了書房坐下,周端裕已經繃不住臉上的笑容,“姐夫,你猜那個鄧俊堂如今在哪裏?”

妹夫喜氣洋洋,讓崔實圖精神一振,“在哪裏?”

周端裕像是想到了極為可笑的事,“在順天府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