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在他轉身的一刻放下了簾子,並沒有多說什麽,楚譽上了馬車,坐在她的對麵,徐之遠也上來後,鍾子鈺便駕車離開了穆家,往風滿樓去。

紅玉看了滿車的人,上前掛起了馬車的簾子,和許菁菁坐在一邊,她自己坐在外側,挺直了身子替她遮擋著一些。

一路上徐之遠都在罵穆星珩行事不要臉,許菁菁留意觀察楚譽幾次,他臉上眼中皆是淡然的神情,既不氣憤,也不躲閃。

每每徐之遠說到激動處,還能氣定神閑地勸解兩句,說的大多是“不與這般小人行徑計較”這樣不痛不癢的話。

許菁菁半天不言語楚譽察覺到,看向她道:“菁菁,你可是為穆家的事煩擾。”

徐之遠聽了便道:“穆家有什麽可懼的,遠在武州還想插手長陵的買賣不成?”

“若是他們能輕而易舉攪和長陵的酒市,何必讓穆星珩代表行事,不就是因為他久居長陵,看中他與當地關聯深麽,不過這個算盤他們是打錯了,長陵還不是他穆星珩能說了算的。”

許菁菁笑笑不答,她知道徐之遠不滿穆星珩把鍾家招惹進來,她自己也清楚今天登門的作用,不過是明著告訴穆星珩,不要再在背後出陰損招數做些小動作,從沒覺著警告穆星珩就是解決與穆家的問題所在。

穆家若是要在市麵上打壓許家酒坊,照酒坊如今的規模和財力,必然抗得幸苦,是以她開始覺著,是時候把規模和產量都提一提,讓酒坊在應對之時,不至於太過艱難。

到了風滿樓,徐之遠留幾人吃飯,命劉廚子燒菜溫酒,楚譽看了看許菁菁,原想鄰著徐之遠坐她旁邊,剛拉開椅子,鍾子鈺道了聲謝,坐了下來,他隻得笑笑,繼續拉下一張椅子,招呼紅玉來坐,自己換到了許菁菁的對麵坐下。

“菁菁,現在都是我們自己人了,我少不得要說一說你。”徐之遠才坐下,就沉聲向著許菁菁道。

“今天你不該自己一個人去見穆星珩,既已經知曉他為人心術不正,行事皆屬小人行徑,你還獨自前往,若是我們趕來得不及時,你一個女子在裏麵,他關起門來要使壞,你怎麽辦?”

許菁菁轉頭看了看身邊的紅玉,實誠道:“他不能吧。”

“我今天是做了準備才去的,且有紅玉幫我,不會叫他有這樣的機會。”

紅玉在一旁點點頭,不假思索道:“他辦不到。”

徐之遠咳了咳,看向鍾子鈺,鍾子鈺隻覺得更加頭痛,“之遠兄說得沒錯,以後你可不能再這般衝動。”

“嗯,好。”許菁菁含糊答道,他們心中的憂慮她完全可以理解,是以不多做解釋,轉而道,“楚公子,我想多加一碗陽春麵,臥一個半熟的蛋,再加點青菜一起下在麵湯裏,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去廚房跟劉廚子說一聲,他知道我喜好的口味。”

楚譽正在喝茶,聽到許菁菁喊他,略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但很快鎮定下來,微笑道:“好,我這便去。”

他起身離開桌前,跟著上菜的夥計往來的方向,找去風滿樓後院的廚房。

看他離開遠了,許菁菁接著道:“那我還是來說說接下來的打算吧。”

“今天我問了穆星珩幾個問題,有一個他沒有直接正麵回答,我問他,他行事是自己喜好還是穆家指使,他直接略過了。”

“我猜他並沒有把所有行事安排都報給穆家,他們之間有隙,而這也是他今天不敢太過分的緣由,他怕我把手裏的東西送去穆家,或者穆家的對手府上。”

“不過這也僅能牽製他不再打攪我的親人好友,許家酒坊要想不被穆家挾製,單靠風滿樓和葛家庇護,不是長遠之計,我想把酒坊擴大。”

她說完,徐之遠沉吟片刻,也不斷點頭,“穆星珩是穆星珩,他的那些把戲不過是些微末手段,若是穆家真的要跟咱們搶奪酒市上的客源,麻煩還真不小。”

“若是你家的酒坊能再大些,的確是容易應對,你可需要我們幫你?”

許菁菁道了一聲是,緊接著道:“我回去後就開始著手把地方和人手先擴一擴,先前提前賣出的訂酒份額內的酒量會保證按時出,雲中錦的變動不會太大。”

“但我想在新酒上做文章,新酒出酒的量會比雲中錦大、快,口感也會更醇厚而濃烈,價格我想再往上抬一抬,風滿樓還能吃得進之類酒嗎?”

徐之遠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想法,點頭道:“這可以,穆家主打的就是價錢便宜,味道一般還過得去的酒,這些酒幾乎占據了武州大部分的驛站和客棧,這是穆家起家的根本,在這上頭跟他們硬拚,不現實。”

“而他們稍貴些的酒,一直因釀造工藝的繁瑣,出酒的時間長,沒能大肆地鋪展開來,單靠著穆家的關係,在一些官紳家裏有流通,但人情麵麽,要想大賣特賣,挺難,所以才打上了你的主意。”

“若是你能把這新酒釀出來,我們往整個武州這麽一推,要真推起來了,不定真能讓穆家不敢再輕舉妄動。”

許菁菁正是這般想的,但這事她一個人做不了,“所以,風滿樓可有想法要一起往上爭一爭?”

徐之遠啪地一聲擱下茶杯,沉聲道:“有,怎麽沒有,若是有機會能把我這樓子做到武州去,我這輩子也就值了!”

“你放心,葛家也必會答允的,畢竟葛夫人的娘家,還在武州呢,這麽好的機會,葛大公子不會錯過。”

許菁菁鈺徐之遠又各自說了一些新酒出來後售賣造勢的想法,不多時,楚譽回來了,她看向他,微微點頭示意,但卻不再多提新酒的事,轉頭跟楚譽聊起了米行的買賣。

她心中有防備,楚譽覺察出來,隻不知自己哪裏做得不好了,趁著紅玉起身去淨手的間隙,換到了許菁菁的身邊坐著。

“菁菁,你可是對我有什麽誤會。”

他直言不諱,許菁菁反倒有些不自然起來,“沒有,楚公子為何如此說。”

她心中的確有一絲芥蒂方才在穆家門前,他跟穆星珩的單獨接觸,但她跟楚家並沒有那麽深的關聯,所以也就當沒看見,自己小心避過就好。

誰知他竟然還當麵問出來了。

“可你分明就是與我生分了,先前我們之間並不如此疏離,之遠兄也可作證,若是我有哪裏做得不當,還請你直言,不要如此避而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