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菁,那間小屋子你爹娘的意思,原本不是讓你過來住麽,眼下就這麽給了吳家人,連我都看不下,但你也別難過,總之你要是死活不願,想必你爹也會再想想。”
梁氏說完,看許菁菁還在擇菜,不為所動,眼珠轉了轉,繼續攛掇,“這要是換了別家的孩子,多半要給爹娘鬧個沒玩了,偏你還沉得住氣。”
“旁的不說,這住下容易,請走可就難了。”
許菁菁漫不經心地聽著,起初還有些詫異,隨後就平靜如常了,吳金花就算有本事攛掇許老爹把半個許家老宅都給吳岑,她也不急。
她是發現了,有人比她急。
“二嬸,我是不要緊,橫豎有間自己的屋子,地方也還夠住,就是辛苦了你們,好好的堆柴的小屋沒了,還得另搭個棚子堆柴禾,這和給吳岑砌房子也沒什麽差別嘛。”
許菁菁閑閑地摘著菜,把梁氏攛掇她的話又給還了回去,“許家老宅子怎麽說也有二叔的一半,這事二叔是個什麽意思,他鐵了心不同意,我爹也沒法子吧。”
梁氏悻悻地不答腔,發覺許菁菁不似吳氏,不吃她這套。聽到許菁菁提起丈夫,沒忍住又甩了一個白眼。
這事許季陽也不知吃錯了什麽藥,竟然到現在還不吭聲,合著全家就她一個人著急,還許家老宅子呢,幹脆改姓吳得了。
這邊飯菜剛剛弄好,江瑾楓悶著頭進來了,許菁菁無事,起身把他拉到一旁,小聲詢問道:“阿爹和表兄他們都跟你說什麽了,神神秘秘的還不叫我聽。”
許菁菁話畢,江瑾楓語塞,麵無表情地把手裏的三大包藥材提到她麵前。
“這是什麽,誰給的。”
許菁菁想打開來看,誰知江瑾楓一下把藥材都給扔進簍子裏,咳了咳,壓低聲音嫌棄道:“你爹托你表兄從長陵特地尋來的。”
“給我的?”
“我最近沒什麽地方不舒服啊。”許菁菁納悶地瞥了眼簍子裏油紙包好的方藥,回過頭看向院子裏,正巧對上阿爹關切的眼神。
但阿爹沒在看她,看是她身邊的江瑾楓。
“藥是給你配的?你哪兒不舒服嗎,怎麽沒告訴我,今天進城都能順道去醫館裏……”
許菁菁說著說著停了下來,醫館二字刺激了她的腦子,突然就記起來早時出村子,阿婆們關於求醫和生娃娃的一番話來。
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不會吧……
不由得抬頭求證似的看向江瑾楓,孰知他竟然點了點頭,“就是你想的那般。”
梁氏在後頭看到他倆在牆角嘀咕半天,特地放大了聲兒道:“怎麽了這是,喲,是你表兄把那事兒跟你說了?”
“欸,我都說了讓他們避諱著點,這種事怎麽能和你一個女人說呢,要說也該是我和你娘給你說,他們管跟你相公提就罷了。”
梁氏放下鍋勺走了過來,眼裏隱含嘲弄,“也不是多大事,不就是不能行麽,能治。你倆也犯不著為這事發愁。”
許菁菁叫梁氏說得一頭糊塗,什麽能行不能行?
不是催生娃娃嗎?
她眼瞥到滿目慍色的江瑾楓,尚來不及說什麽,他丟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鍾子鈺不留飯,回去了,晚飯你和你家裏說一聲,我還有事,不作陪了。”
偏偏梁氏還跟在後頭嘖嘖嘖個沒完,看到江瑾楓氣走了,才轉頭給許菁菁說道:“菁菁呀,你這上哪兒找的相公,這身體不好你也不和家裏說,自家人,總不會看著你過苦日子。”
“這實在不行,咱們換一個他也沒得說的呀。”
許菁菁越聽越不對勁,這怕真不是催生,別家就算催,也不會把才成親月餘的小夫妻給催成這樣。
她把竹簍子裏的藥材包單獨拎出來,直接找上許老爹。
“阿爹,這裏頭是什麽?”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許老爹,這小老頭搗亂呢麽不是。
“咳咳,菁菁,你咋還拿出來了,拿去給你相公,你這孩子,不懂事……”許老爹麵上也閃過一絲尬色。
許菁菁看他不說,直接當著許老爹和二叔的麵把藥材包給拆了。
硫黃、蛇床子、仙茅……
許菁菁傻眼了,仙茅?壯陽酒裏就常有這東西,這、這是壯陽方子?
“喲,動作快得很麽,這就把方藥配好了呀,我說的沒錯吧,這是病,得治呀,治不好咱再另說不是。”
身後一聲輕浮地笑,許菁菁回過頭,吳岑拎著大包袱小包袱搬來了,正站在她身後探頭來看她手裏的東西。
許菁菁心一緊,難怪今天村子裏的阿婆說話有些不對勁,怕是有人在外邊宣揚了什麽不好聽的。
許老爹瞧見吳岑和閨女說話沒個分寸,臉立馬就沉了下來,許季陽在一旁瞧見了,站起來照著吳岑的頭就是一掌。
“你再諢說,外邊傳的菁菁房裏的事是不是你說出去的,你還要當著菁菁的麵說,大哥不說你,我都看不下去,拿著你的東西趕緊滾!”
“要住我許家,還嚼我許家的舌根子,誰教你這麽做事的,我家不收白眼狼!”
許季陽正愁著沒機會攆走吳岑,這小子自己沉不住氣露了尾巴,可不得使勁往他大哥的心窩子上戳,不然還真讓這家夥住家裏來麽,許芸芸還未嫁呢,他可不能答應。
吳岑挨了一掌,吳金花不幹了,當即從屋子裏衝出來,和許季陽吵了起來。
“許菁菁自己男人不行,還不能讓人說了?”
“嘴長別人身上他們藥跟著傳怎麽能賴吳岑,要不是吳岑,你們還叫姓江的瞞在鼓裏呢,怕人說,那還拿什麽治不舉的藥方子,直接把她跟姓江的一起攆出去,耳根子不就幹淨了!”
……
吳金花和許季陽爭得厲害,梁氏也加了進來,一時吳岑的包袱被揚得滿院子都是,許老爹夾在中間,勸這個不是,拉那個不行,場麵亂得看不下。
許菁菁也沉著臉拎上簍子默默退出了許家老宅子。
合著這也不是壯陽的藥,是……是治不舉的藥。
難怪江瑾楓方才臉色那麽難看,這誤會大了啊,吳岑還給鬧了個全村盡知。
惦記他心裏不知如何想,一回到自己家,許菁菁心虛就地去叩響了江瑾楓那屋的門。
門縫黑漆漆地,裏頭似乎也沒點燈,
“進來。”
他的聲音沉沉的,許菁菁推門進去,猛地就被他拉住扣在了門後。
她能感覺到他極力克製著慢慢在靠近,“今日這事你預備怎麽辦,嗯?”
“許菁菁,這事,你要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