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山肩上還挑著擔子,竹筐裏頭是要拿進城賣的獵物,找許菁菁頗費了些功夫,他的東西還沒來得及賣出去。

許菁菁有些納悶,什麽事還讓家裏托進城的林大山來尋她,她給林大山打了個聲招呼,問道:“我家裏人可有說是何事?”

林大山找到人,話傳到就得去賣自己筐子裏的東西了,他正轉身要走,聽到許菁菁問,停下腳步,撓撓頭道“沒,不過你家裏一早就把陳郎中喊去了。”

郎中?

家裏有誰病了麽,

許菁菁眉頭跳了跳,若是二叔或者二嬸病了,料想也不會急著來喊她,而吳金花有楊三喜,難不成是許老爹?

她心頭一驚,跟林大山道了聲謝,拽上江瑾楓連忙和大舅舅辭別,匆匆往家裏趕。

兩人一路趕回榆樹村,許家大門緊閉,周遭也都靜悄悄的,許菁菁三步並兩步上前叩門。

來開門的是二叔許季陽,一照麵,許菁菁就被他臉上鋪滿的喜色晃了眼。

門開了半臂來寬,許季陽探頭左右看看,無人留意他家門前事,這才把許菁菁和江瑾楓讓進門。

一進門就開始不耐煩地數落許菁菁。

“菁菁,你倆怎麽一大早就往舅舅家跑,這又不是逢年過節的,走動不必那麽勤。家裏有事時想找人都找不到。”

“你願意親近外祖家也無人說你,但畢竟你姓許,以後還是注意著點。”

許季陽關上門後,胸脯不自覺挺了起來,自上而下地掃了許菁菁一眼,竟然出口訓起人來。

許菁菁驚訝地瞥了一眼二叔許季陽,從前許季陽雖然也有不少心思,但礙著上頭許老爹是兄長,二房也沒給許家掙著幾個錢,再多心思都是壓抑著的。

斷不會像現在這樣,給她直白地說這種許家長許家短的話,儼然一副許家總算輪到他說得上話的樣子。

這變化叫許菁菁心裏既納悶又警惕,她尚還不知家裏請郎中為何事,原以為是許老爹身體不妥當,若是真的,那二叔這反應倒說得過去,可他臉上洋溢著的欣喜神色又讓她覺著不至於。

二叔許季陽雖然心思不純,但還至於如此泯滅人性,兄長身體有恙還喜上眉梢。

不過也反向說明了郎中不是給許老爹請的,她鬆了口氣,沒好氣地懟了回去。

“二叔說的什麽話,我想去舅舅家隨時都是去得的,與過不過節逢不逢年有什麽幹係。”

“跟我姓不姓許就更沒關係了,我就算不姓許,舅舅也是舅舅。”

許菁菁嘴角一點淡淡的笑,她姓什麽完全取決於她娘嫁了什麽人家,無論誰家,鍾大舅都必然是她舅舅,不過這邏輯二叔想必不會理解。

許季陽給她繞暈了,嘴往下一耷,看不慣道:“什麽跟什麽,胡說八道,你不姓許你還能姓鍾不成,你這孩子說話越來越沒規矩了,以前就不說你了,從今往後,你也得注意著點。”

“沒得別教壞了你弟弟!”

弟弟?

許菁菁皺了皺眉,許家就她和許芸芸兩個小輩,哪兒來的弟弟。

看到她臉上的神色,二叔臉上得意極了,笑彎了眼睛道:“你二嬸懷上了!”

許季陽高高抬起下巴,輪流掃了許菁菁和江瑾楓各一眼,如今就算許菁菁招贅,也改變不了許家以後要靠他二房的勢頭了,“陳郎中來看過了,已有五月了,還是個帶把兒的!”

許季陽了不得地盤起了雙手,這可是許家的獨苗苗!以後不管是酒坊還是別的,隻要姓許,那就是他兒子的。

許菁菁這回愣了半晌,純純被梁氏五個月了都沒發覺自己懷孕給驚呆了,這都行?

那邊屋子裏,許老爹和吳金花正好把陳郎中送出門,不見梁氏和許芸芸,想必該是在屋裏臥床休息,按她二叔眼下的得意勁,怕不是要把二嬸給供起來。

陳郎中背著藥箱走後,許老爹看到許菁菁回來了,遠遠的就皺著眉過來了,“你怎麽這副打扮,不是去舅舅家裏了麽,穿這身像什麽樣子,還不回去換了,一會兒好去看看你二嬸。”

吳金花在一旁臉色本就五彩紛呈,眼風撩過許菁菁更加沒好氣道:“穿什麽不是那張臉,又不是認不出來,還得齋戒沐浴才能去看她麽,說出去別人還以為我們家出了個娘娘呐,嬌貴的喲——”

吳金花酸不溜秋的翻著白眼,許繼陽不幹了,爭道:“陳郎中方才不是說了,香蓮這段日子勞累了些,才精神不濟身體不適的?還交代了要靜養不得受驚嚇,大嫂這就忘了。”

吳金花翻了個白眼,不敢反駁,隻喃了句,“那個女人懷崽不這樣,就她金貴。”

“你少說幾句,沒得叫弟妹聽見心裏不得勁。”許長林嘖了聲,阻了吳金花叨叨,嫌棄地看了眼自家女兒,歎氣道:“算了,別麻煩了,先這麽著吧,去看看你二嬸。”

許老爹往二房的屋抬了抬下巴,許菁菁巴不得快些從許老爹麵前消失,就怕他老人家被二叔二嬸家裏添丁一事激起什麽別的想頭,自己又不肯努力,轉過頭來催她這假成親的。

“走,看看去。”她拉上身後同樣被驚得呆到現在的江瑾楓,一起往二房的屋裏去。

屋子裏,許芸芸坐在床邊照顧她娘,二嬸坐靠在**,胎相不顯,身量和先前大差不差,背後墊著被褥,漸暖起來的天兒,反還開始捂得嚴實,屋裏也不開窗戶,一絲風也不透。

看到她進來,許芸芸臉上顯出不屑,翻了個白眼還沒說話被梁氏拉住了,“芸芸,你去給娘燒點熱水,有些渴了,想喝點熱乎的。”

許芸芸瞪著眼睛從許菁菁身邊過,哼了一聲出去燒水去了,許菁菁抬抬眉,不與她計較。

她看了看**躺著的梁氏,換了個好點的神色道:“二嬸好歇,我剛從外邊回來,身上灰塵多,就不過來坐了。”話雖周到,但語調疏離,許菁菁隻想走個過場。

既然許老爹無事,她對二叔家的事也不甚感興趣,許老爹叫她來看看,她也看過了,便要回自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