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然,你去看看?
仙人所指的位置似乎是腹處丹田,如果燕寧突破坐忘境能夠內視的話,那麽他就能看到此刻他的丹田內多了一片晚霞。
過了一會,沒有發現身體有何異樣後,燕寧便從山腰處開始下山,一路上都在想著那駕著晚霞的仙人,想著那一句後生可畏和那突然一指有何意味,待踩到草甸時他才發現天已經黑了,關酸風也早已經先行下山了。
山月將清輝灑滿草甸,橫七豎八的小溪盛著天上繁星徐徐流動,長廊前那棵開著紅花的矮樹在微涼的晚風中愈發嬌弱。
全院師生等了許久未見燕寧從厚雲層中出來,院長也沒有要去山腰處一探究竟的意思,反是在觀望良久後又道了一聲無恙,而後回到長廊下,不顧眾人的疑惑便示意副院長開始宣布能夠代表切霞院參加春擇的十名學生。
燕寧走下山階踩到草甸時,清瘦矍鑠的副院長站在朱顏鶴發的院長身側剛好宣布到曹萋萋的名字,她手中的那柄清軟腰劍在眾人所取來的劍裏排名第四。
立於後方的燕寧掃視草甸上的眾位學生時,剛好對上曹萋萋投來的目光,曹萋萋微提手中清軟腰劍朝著燕寧抿嘴一笑,燕寧則回以頷首,而後看到氣色紅潤了許多的趙禾正拱手向他道謝,在周圍學生的小聲議論中得知趙禾是第九人後,燕寧便抱拳還禮,以表恭賀,這時副院長也剛剛念完程幾許和關酸風的名字。
十人已有八人,還剩兩人。
清瘦矍鑠的副院長不作停留,直言道:“殷支取來的是雕虎銀柄劍,在所有被取下山來的劍裏排名第一,是今年代表切霞院參加春擇的第二人。”
取來排名第一的劍卻是第二人?那第一人取得是什麽劍?
誰是第一人?
“今年代表切霞院參加春擇的第一人是燕寧。”
副院長再直言了一句。
霎時間,人言又紛紛,圍繞在殷支身旁的丙間學生又是在馬姓少年的率領下開始施展足以稱為神仙活的馬屁功夫,這已經是今天後院不知道第幾次炸開了鍋。
片刻後,眾人齊齊轉身搖頭,目光往四下裏搜尋著燕寧的身影,然後全都望向了他手中的那把黃紙傘。
“那把黃紙傘是山上的劍嗎?”
一名落選的甲間學生小心翼翼地問道,其身側入選為第七人的乙間林染馬上接道:“肯定不是,他是撐著那把黃紙傘登上山腰的,怎麽會是山上劍。”
“那他的劍呢?”
入選為第十人的甲間苗娉娉突然道了一句,隨後便引發了如浪潮般洶湧而起的發問:“燕寧,你的劍呢?”
燕寧微提黃紙傘平靜回道:“我沒取山上劍,但這就是我的劍。”
“他沒取劍?他居然沒取劍?”
“難道登上山腰的不是他嗎?我眼花了嗎?那他憑什麽成為第一人?”
沒人在乎燕寧所說的後半句,全院師生隻是將沒取山上劍這五個字塞進了耳中,所謂法不責眾,眾口紛紛時三間學生才敢質疑副院長所做的決定。
“副院長,恕後生殷支不敬,敢問燕寧他為什麽能夠成為第一人?規則裏不是說必須取得前十柄好劍才能參加春擇嗎?這,公平嗎?”
殷支將手中的雕虎銀柄劍刻意顯擺在眾人的眼前,而後提高聲調壓住七嘴八舌的學生,言道。
當燕寧還在欣賞山巔崖畔的景色時,殷吒就離開了厚雲層回到山腰處,然後在取來的雕虎銀柄劍上施了個道法就從坎坷小路下了山,繼而隻見雕虎銀柄劍淩空飛起,穿行於山間雜樹中不沾片葉,三息過後,直直地停在殷支的身前打轉,待殷支握上銀色劍柄時,一道青色光芒如星消散,三間學生的驚歎聲隨之響起。
殷吒取來的雕虎銀柄劍比關酸風的雕龜玄柄劍更甚一籌,如何不讓三間學生驚歎,到今天他們才算是真正地見識到了殷吒的優秀天賦。
“關酸風,山腰往上你走了幾步?”
沒讓副院長言語,朱顏鶴發的院長直接轉向握住雕龜玄柄劍的關酸風問道。
關酸風正色答道:“後生無用,隻走了一步。”
院長點了點頭以示鼓勵,而後再將目光轉向殷支問道:“殷支,你哥哥殷吒走了幾步?”
“大哥說他走了兩步,從鳳凰鬆藏進厚雲層的鬆枝上取了這柄雕虎銀柄劍。”
殷支回答院長的語氣中滿是恭敬。即便是副院長他也可以不放在眼裏,但是院長他不能,因為無論是他的郡守父親還是府主大哥都再三告誡過他,要對院長恭恭敬敬。
至於緣由,父親和大哥都沒有說清楚,大抵是因為這個院長的身份太過神秘,神秘到他們至今連院長的姓名都還沒有查清。
聽到殷支的答話,燕寧想到了他在踏進厚雲層後所看到的那三柄劍,那三柄盡皆掛在鳳凰鬆藏進厚雲層的鬆枝上的劍。
山腰往上一步就是關酸風所取的雕龜玄柄劍,山腰往上兩步就是殷支手中的雕虎銀柄劍,山腰往上三步則是一柄雕有金龍的長劍,按照前兩柄劍的劍名,那麽山腰往上三步處的長劍就應當是雕龍金柄劍。
正想間,院長滿意地點點頭,而後突然微抬聲調道了一句:“燕寧,山腰以上,不知山巔。”
不是一步兩步,也不是三步四步,就連能將天地看穿的院長也不知燕寧到底走了幾步,這燕寧怎麽突然就成了一匹大黑馬。
雖說境界越低所承受的劍意便可稍稍減弱,但也別忘了境界越低,抵禦劍意的能力也就越差。即便是讓當年二十歲以下的院長登霞山,也不見得能夠成功登到山腰處,所以在這個年齡,能夠登到山腰往上一步兩步的關酸風和殷吒已經是天賦異稟,足以拍案叫絕了。
可院長給燕寧的這八字評價,顯然比那兩人還要強出許多。
在全院師生驚歎之餘,燕寧提著黃紙傘往前走了幾步,麵向殷支平靜如水地又道了一句:“山腰往上三步有柄金色的劍,應當是雕龍金柄劍。”
惱羞成怒的殷支晃動著雕虎銀柄劍氣急敗壞地喊道:“你說有就有嗎?”
燕寧笑了,微嘲一句:“不然,你去看看?”
誰都知道殷支恐怕連三層山階都無力登上,包括他自己,所以當下被燕寧微嘲一句,一時竟是不知該怎麽回擊。
看到殷支吃癟的模樣,有些早看不慣殷支為人的學生實在憋不住便捂著嘴偷笑起來,但又不敢笑得出聲,於是忍得滿麵通紅,比那棵矮樹上的紅花還要鮮豔。
自知丟了臉麵的殷支悶哼一身轉身便要離去,卻被燕寧再次叫住:“我們的賭,你忘了嗎?”
殷支停住腳步,轉過身來沉聲說道:“燕寧你不要欺人太甚。”
“願賭服輸。”
燕寧微挑的眉毛裏仿佛含著淺笑,於是一向咄咄逼人的殷支隻好在全院師生的注目下將馬姓少年提到自己的身前,繼而躲在馬姓少年的身後含糊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然後借著身邊幾名丙間學生的遮掩急切地離了切霞院。
忙忙如喪家之犬,急急如漏網之魚。
……
……
貫通整座倚夕城的晨昏街總是熱鬧非凡,行人如織,燈火通明,唯有一處顯得安靜異常,那地界在晨昏街的東盡頭,那裏有一座紅牆碧瓦的府邸,四圍是參天的古樹,暗中有著不知多少的江湖高手日夜守護。
府邸的門簷下有座牌匾,黑漆為底,字為朱紅,上書三個大字,風雲府。
此時風雲府最深處的一間密室中多了兩個人。
“那燕寧雖然不知用了什麽方法能夠輕鬆登到山腰處,但我用神識檢查過他,最多隻有上品洗塵境的修為,這唯一的春擇名額還輪不到他來拿。”
身著清衫的殷吒把玩著密室中一件名列出袖榜千餘位的神兵利器,淡然而道。
“大哥,這燕寧辱我太甚,我一定要親自手刃他才能解恨,”殷支對著泛有寒光的牆麵狠狠地捶了一拳,恨恨地說道。
“那燕寧的修為比你強。”
殷吒看了一眼滿麵怒氣的殷支,然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聲調微提道:“所以,你讓我帶你來這裏?”
“大哥,你可得幫我啊,”殷支哀求道。
“三弟,灼紅丹是我從灼郡得來的上等丹藥,雖然珍貴,但若是給你用,做哥哥的眼都不會眨一下,可這灼紅丹非比尋常的上等丹藥,我也不敢輕易去服用,你要是為了一時的爭強而誤了一生的修行,那可怎麽辦?”
“大哥,燕寧已經成了我的心障,不把他打敗,也會誤了我一生的修行。”
“好吧,三弟,切記不要逞強。”
“謝大哥。”
殷支走後,思慮良久的殷吒喚來暗處的一名江湖好手,然後在其耳邊吩咐了幾句,不多時那名江湖好手便將殷吒的吩咐傳遍了照霞郡的所有江湖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