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武都之行(三)

調養了五日後,洛溪溪的傷勢已經漸漸開始恢複,憑借她的天賦相信要不了幾日就可以完全痊愈,而洛昭世受的傷並不重,早已經可以行動自如。

這日早晨,旭日將暖暖的七六陽光灑在春天的街道上,行人往來穿梭,小販高聲叫賣,酒旗隨風飄搖,各人都有各人的生活,各物有各物的狀態。

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緩緩行走在寬敞繁華的街道之上,安靜地看著街道上的百態,不時還有天華國的巡邏軍走過,但卻沒有打擾老百姓的生活。

走了一盞茶的時間,白衣少年轉到了一條巷口處,一眼望去小巷子好似看不到盡頭,越往裏去,陽光越是投射不進去,黑黢黢的一片,讓人心驚,但在巷口處的時候,卻是可以隱隱聽到有著金屬相撞的聲音。

洛昭世好像早已習慣一般地走進了深巷中,一步一步地走著,越往深處走,越能清晰地聽到金屬相撞的聲音。

突然,原本昏暗的光線又再度亮了起來,巷子盡頭的左邊轉過去赫然是一片老舊的院子,目光掃去,約莫有著十幾座的院子不規則地排列在這一片不是很繁華的土地上。

在最前頭,一顆老槐樹下,擺著一個燃燒著烈火的火爐,站在火爐旁的是一個**著上身的壯漢,黝黑的臂膀和堅毅的臉龐,在火紅爐火的照映下,顯得那般的樸實與威嚴。

在壯漢的旁邊,是一個滿臉有著如溝壑一般的皺紋的老者,點點白發,長長胡須,稍微有點佝僂的身軀,無一不顯示出老者的滄桑與睿智。

隻見老者用左手上握住的鐵鉗穩當地夾起火爐裏的一塊被燒得通紅的鐵丕,之後將鐵丕放置在一個齊腰的打鐵樁上,那壯漢雙手緊握住一柄沉重的大鐵錘,豆大般的汗珠掛在臉上,將手中沉重的大鐵錘狠狠地錘擊到打鐵樁上的鐵丕,緊隨大鐵錘的離開,老者右手上的小鐵錘緊接落到鐵丕之上,每一次兩人的配合與落錘都是那般的富有節奏感,炙熱飛濺的火花也無法打亂這完美的節奏感,如此反複輪錘了數十下,老者再次夾起被打得又扁又黑的鐵丕放入火爐旁的水池,“撲哧,撲哧”地隨著翻騰的池水響起來,稍停片刻,再次重複之前的動作。

洛昭世走上前去,坐在路邊的一塊石頭上,靜靜地看著兩人的配合,兩人好像也早已習以為常一樣,並沒有因為洛昭世的到來而抬頭望一眼,隻是專注地在做自己的工作。

這裏的十幾家百姓常年居住在這裏,即使穿過巷子就是繁華的洛城,但他們也幾乎不會出去,隻是守著這十幾座院子和院子後麵的土地,過活著普通人的簡單日子,隻有那打鐵的壯漢偶爾會出去購買打鐵的材料。

洛昭世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來到這裏,這裏的人們也都很歡迎他。

“牛爺爺,你天天在這裏打鐵,隻是供給這裏的十幾戶人家用,價錢又定得非常低,你就沒想過離開這裏,去到外麵開一間鐵鋪嗎?”洛昭世看著正在打鐵的老者緩緩地說道。

老者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將最後一錘打完後,掏出一個煙鬥,享受地抽了一口,然後也是坐在一塊石頭上,緩緩地說道:“爺爺我啊已經習慣在這裏生活了,這裏人好景好,不像外麵看似繁華,實則充滿肮髒,錢夠用就好,不需要富可敵國,哈哈。”

洛昭世看見牛爺爺爽朗地笑了起來,自己也是放鬆地一笑,這裏確實不會比外麵讓人感覺到累。

“牛爺爺,那你這一輩子都在打鐵,你沒想過換一個更有前途的事業來做嗎?”洛昭世認真地看著眼前這位睿智的老者。

老者抽了一口煙鬥,笑了笑說:“世兒,你不能說打鐵沒有前途,有本事的鐵匠大師可都是受到皇室重金聘請的,我這個在隔絕外界的巷子中打鐵的老頭子確實是沒有前途的,但這是我的宿命啊。”

“牛爺爺,您可不能這麽說,這裏的人家都依靠農耕生活,要是沒有你打造的農具,他們的生活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安逸,不受外界打擾了,”洛昭世敬佩地看著眼前的老者。

老者淡淡地扯動一下嘴角,繼而清澈的眼神望向空中,悠悠地說道:“我的祖宗世代在這裏打鐵生活,從未踏出過外界,外界的人也不會踏入我們這個貧窮的地方,我想我的後代也要永遠將這裏的打鐵祖業傳承下去,因為,這是我們這一脈的宿命。”

老者拿著煙鬥對著身下的石頭磕了幾下,將煙鬥熄滅,手指了一下天空繼續說道:“我的爺爺曾經和我說過,在那天空的深處有著千萬的星辰,每一顆星辰代表的是一個人的宿命。星辰有大有小,光芒有強有弱,每個人宿命也都各不相同,有的人天生命好,有的人卻命運多舛,但要記住,無論自己的命是好是壞,都不要放棄努力,自己的命,需要自己去鑄造,而不是一味地順從,即使最後結局沒有什麽改變,但隻要你自己努力過了,那麽別人也就沒有資格可以看不起你。”

洛昭世細細品味著老者爺爺口中說出的這些話,心中不免激**起陣陣的波瀾,真理往往出自生活,並沒有讀過多少書的普通老百姓反而越能品透這世間的味道。

洛昭世看著萬裏無際的天空,心中想著老者的話,慢慢地沉入其中。

“士農工商,凡兵戰兵,命途師,命紋師等等不都是需要有人去充當這些角色才能演繹出精彩的世間百態嘛,若大家都是高貴的命途師或命紋師,那麽這個社會也將會瞬間崩潰吧。”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命中的一條路,無論這條路是否強大,隻要走下去,就有資格傲立在這個世上。弱小還是強大,這不是問題,弱肉強食也許是生存與進步的規則,但卻不是有沒有資格在這世上存在的衡量標準。”

“我的白霧命途也許是公認的廢命途,但他卻是我一生的夥伴,比起那些無法成為命途師的普通人來說,我已經足夠幸運了,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沿著自己的命途努力地走下去,相信最終會給我帶來驚喜的。”

命是天生的,運卻是後天努力所得的,命不好就依靠運來鑄造自己的新命運。

洛昭世想通之後心情十分舒暢,還幫著牛爺爺打造了一件農具,由於多次來到這裏,跟著牛爺爺也學到了許多打鐵的知識與經驗。

在汗水與歡笑中,洛昭世中午沒有回去,而是在牛爺爺家吃了些簡單的粗茶淡飯,日頭漸漸西落,天色也昏暗了下來,牛爺爺又拿出了心愛的煙鬥,在一縷縷青煙中送走了洛昭世。

……

回到竹屋的時候,諸葛湛辰正在外麵張望,臉上有著一些焦慮,洛溪溪也半坐在竹床之上,心中有些擔心,二人看到洛昭世一臉微笑地回來的時候,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埋怨了幾句,就開始吃洛昭世從外麵帶來的晚餐。

美味的晚餐在聊天聲中吃完了,而這時,趙飛羽和諸葛天正也踏進了竹屋內。

“世兒,溪兒,你們怎麽樣了,”二人齊聲問道。

“趙叔叔,諸葛叔叔,我已經沒有大礙了,妹妹也已經痊愈了大半,相信再過個幾日就可以完全恢複了。”

“那就好,”趙飛羽和諸葛天正也都放下了心來。洛昭世和洛溪溪是他們的大哥洛天逸的親骨肉,他們必須要照顧好他們,若是這次兩人出了點什麽意外,趙飛羽和諸葛天正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趙飛羽和諸葛天正搬了把椅子坐在桌邊,搖曳著的燭光也稍微搖晃了一下。

“世兒,溪兒,我想和你們商量個事情,”趙飛羽看著兩人說道。

“趙叔叔,你盡管說。”

“世兒,溪兒,”趙飛羽鄭重地說道:“洛昭意和洛昭霖那兩個小子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如果你們繼續再在洛城生活下去,說不定哪天就會遭到他們的毒手。”

“我不怕他們,”話還沒說完,洛溪溪就強硬地表示道。

“趙叔叔,我妹妹說得對,洛城是我們的家,這個竹屋更是我對父母的念想,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洛昭世隨之堅定地說道。

趙飛羽看著眼前的兩個小家夥,嚴肅地說道:“我的意思不是讓你們永久地離開洛城,隻是讓你們先出去避一避,還有,之前我們和艾毅,巴蠻定好的讓你們去武都找他們的約定也該兌現了,如今都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了,你們跟著他們長長見識對你們以後的人生也是非常有利的,就這樣,五天後,你們就開始動身前往武都。”

洛昭世和洛溪溪看趙飛羽擔心的表情,又想到之前的約定,而且去大陸上遊曆一直都是洛昭世的心願,書上描寫的世界他想親自去看看,於是當即也不再反駁,老老實實地順從了,五天後,相必洛溪溪的身體也該恢複了。

“爹,趙伯伯,我也要去,”諸葛湛辰也急著說了起來,他們三人可是從小玩到大的發小,而且天天被諸葛天正悶在家裏早就想出去溜一圈了,此刻他也趁機說了出來。

但趙飛羽還沒開口,就被諸葛天正嗆了回去:“臭小子,你的兵法和陣法連皮毛都沒學到,還想出去,老老實實地在家給我苦學,別辱了你爹我‘天機子’的名聲。”

諸葛湛辰悶哼了一聲也不敢再說話了,洛昭世和洛溪溪在一旁偷笑。

諸葛天正向來對諸葛湛辰的管束嚴厲,同樣期望也是非常高的,諸葛湛辰的天賦也非常強,在他們諸葛這一脈中,可謂是有史以來所能達到的最高程度了,而這一天賦已經百年沒有出現過了。

“好了,世兒,溪兒,你們好好休息,辰兒也和你爹回家吧,五日過後,我會安排好一切的,”趙飛羽起身說道。

“好,”洛昭世和洛溪溪都點頭回應。

“溪兒妹妹,洛昭世,我先回去了,你們照顧好自己,”諸葛湛辰一邊跟在諸葛天正的身後往外走,一邊對著兩人說道。

“知道了,湛辰哥哥,”洛溪溪笑著回應,洛昭世則是笑著點了點頭。

當夜,各都安睡,一夜無事。

……